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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全)

2022-5-8 12:57|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173| 评论: 0|原作者: 韩凤华

摘要: 三十三 王天信 蒙凯情急之中想起的这个人就是七年前强暴了她的王天信。 王天信靠了“文革”初期造反司令的头衔当了旗革委会副主任,满以为从此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得意地认为,革委会主任是军代表,不会待 ...
                                        第三十三章  王   天    信
     蒙凯情急之中想起的这个人就是七年前强暴了她的王天信。
    王天信靠了“文革”初期造反司令的头衔当了旗革委会副主任,满以为从此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得意地认为,革委会主任是军代表,不会待太久,军代表一走,这主任的位置非他莫属。他将自己和其他几个副主任作了比较,论造反资历,论文化底子,论巧舌如簧,论造反队伍的实力,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始终没把自己当成副手,也没把那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军代表放在眼里。不曾想进了革委会头三脚都没踢好,更没踢响,反而砸了自己的脚。
    这第一脚就是挖肃。在一篇《挖肃运动要刮一场十二级台风》的文章指引下,王天信热血沸腾,率领他的造反队伍一举杀进了挖内人党的战场,短短一个冬天他就在全旗挖出一千六百多个内人党分子。不管是刑讯逼供逼出来的,还是有人信口开河胡诌出来的;不管是街头巷尾人们的饭后谈笑,还是黄口小儿打打耍耍随便喊出来的,只要沾上内人党三个字,有一个算一个。当然还有像巴图其林那样被挟私报复的。不足四万人的边境旗,竟然一下子挖出这么多内人党。开始王天信的那种狂妄,自得,欣喜,骄横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但指使手下的喽啰们对这些所谓的内人党分子进行毒打,对于他要报复的,他还要亲自施以酷刑,巴图其林就是被他这么迫害致死的。
    但是,当刑讯逼供日益严重,被毒打致死的人越来越多时,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特别是中央严令禁止挖内人党的通知下发以后,王天信一下子没了底气。当他看到手下报给他的因刑讯逼供而惨死的八十多个死者的名单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顿觉毛骨悚然,他害怕了。那些日子,他常常噩梦连连,仿佛那些冤魂都来向他索命。那段时间他确实夹紧了尾巴,也不敢和军代表较劲了。
    他的第二脚是抓革命,促生产。挖肃栽了跟头的王天信主动申请到牧区第一线抓革命促生产。先是轰轰烈烈开展了牧业学大寨运动,动用全旗人力物力财力大兴围建草库伦,还树起了额仁戈毕公社贺芳芳那样的先进典型。不曾想那一年春天一场罕见的黑风暴横扫了边境三个公社,冬天又遇特大白灾,东部北部七八个公社的大小牲畜由于饲料不足而大批死亡,灾情严重的地方甚至连延续生命的母畜都未能保住。养了一辈子牲畜的牧民们悲痛欲绝,眼睁睁看着大批大批的牲畜死去而无能为力。他们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里跪求腾格里长生天保佑,但是长生天没有显灵。
    说起在万里草原上围建草库伦,这是一件一直有争议的事情。草原的日益沙化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触目惊心,忧心忡忡,就连长城内外以农为生的农民和城里人都受到了威胁。草原沙化引起的大量流沙和沙尘暴不断南侵,使不少地方的耕地锐减,房屋被埋,老百姓不得不搬离故土另辟住地;沙尘暴污染又严重危害了人们的健康。因此治理草原沙化,已经刻不容缓。然而,保护草原,保护自然界的生态平衡,必须要有科学的态度和科学的手段,而不能一味蛮干,蛮干只会带来更大的破坏。
    实际上,王天信和贺芳芳们津津乐道的草库伦就是对草原的大破坏。一米高一米厚的石头墙绵延几百里甚至上千里,要占去多少草场?压坏多少草皮?开山炸石又要毁坏多少山体的绿色生态?不幸的是这耗尽人力物力财力的草库伦不久就被牛的强壮躯体,马的坚硬蹄子,山羊们的经久耐力以及蒙古狼追杀猎物的残忍破坏得面目皆非。其实,保护草原,保护草原生态有许多种方法,比如,实行科学养畜,注重牲畜质量,减少牲畜载畜量;再比如,别把草原上的狼、狐狸等野生动物扑杀干净,狼可以扑杀过量的旱獭子和黄羊,狐狸吃老鼠,而老鼠是破坏草原的大元凶。保护草原还可以建网围栏,这种建设既简便易行,又不毁坏草原植被,还能遮挡牲畜,使草原轮番得到休养生息。
    王天信和贺芳芳热衷的是运动带给他们的荣耀和光环。他们把草库伦自诩为草原上的大寨,这成了他们可以捞取政治资本的筹码。贺芳芳因此被树为先进典型,成了到处演讲的明星。
    而王天信就没那么幸运了。牲畜的大批死亡使牧民们没了生活和生存的保障,牧民怨声载道,领导说他胡闹。王天信又跌了个大跟头。
    如果说这前两脚王天信没有踢好,还可以拉个垫背的,还可以为自己找到推托的理由,比如说,挖肃是政治运动,是上面号召的;牲畜死亡那是天灾造成的。那么,这第三脚就是他自己踢了自己的屁股,使他立刻成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的千古罪人。
    又一年春天,东方红公社再次组织知青上山打石头。一天中午,做饭的知青倒炉灰没注意灰里的火星子,火星子又被狂风吹进了枯草。春天积雪融化以后,在狂风中又站立起来的枯枝野草密密匝匝,干裂得就像浇了汽油,遇见一点火星就会急速燃烧起来。山上的风又大,刮起来猛烈狂劲,连人都站不稳。风助火势,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火迅速蔓延开来。大火烧着了草原,烧着了漫山遍野的树木,火势映红了半边天空。入夜,百里以外都能看到被火染红了的天际。火情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王天信作为打火总指挥坐镇东方红公社现场指挥。连打了两天两夜,火势非但没减,反而越烧越猛,眼看就要殃及临近的林场。如果这个大兴安岭的重要林场着起火来,后果将不堪设想。特大火灾惊动了各级政府,直至惊动了中央。
    面对这场使人心惊胆战的特大山火和不断从各地调集而来的打火队伍,王天信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不学无术和无能为力。他根本就不懂如何去扑灭草原上的烈火。当相邻的生产建设兵团派来打火队伍时,他命令带队的副连长开着拖拉机往火里冲。拖拉机一开进火场,这个钢铁加胶皮轱辘的庞然大物就再也动弹不得,车身被烧烤得滚烫。可怜拖拉机上的几十名兵团战士,刚刚跳下车来,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浓烟烈火熏烤得失去了知觉。王天信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几十条鲜活的生命葬身火海。
    火势越来越猛,到了第四天大火仍然没被扑灭。最后是自治区调集了大批灭火器材,又调集了大批有经验的牧民赶往火场,才将这场大火扑灭。这场草原上前所未有的大火烧死了八十一名知青,烧没了三个公社的草场和大片林木。当人们从烧焦了的土地上扒出那八十一具尸体时,这些原本鲜活的生命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焦枯的躯体,散发出浓烈的肉体、衣物、胶皮混合起来的焦煳味。当八十一口黑色棺木阴森森摆在东方红公社大院里的时候,当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赶来奔丧的家长亲友们扶柩痛哭时,苍天流泪,大地含悲。王天信觉得这一次自己完了!八十一条年轻的鲜活生命啊!他抵不起!他时时觉得那八十一个年轻的冤魂就在他的头顶上向他索命,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罪无可赦,罪该万死,纵使自己死一百回,也抵不了那八十一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
    那段日子,王天信软塌塌,颤笃笃,再没了往日的傲气和霸道,像条狗似的夹紧了尾巴,出门都溜着墙根走。然而,没过多久,当人们心有余悸还没忘了那漫山遍野的熊熊大火时,王天信的罪过似乎也被某些当权者忘记了,他只停止了一段时间工作,就又以造反有功为由启用,排到最末一个副主任的位置上。
    这一回重新上台,王天信手中更握有了实权,分管了全旗的文教卫生工作。很快,随着大学恢复招生,他的位置成了肥缺。多年混迹于官场,王天信对如何迎合领导烂熟于心。于是,他把领导们下乡的孩子一个个送进大学的校门。果然,这些当权者真就把他的累累恶行忘得一干二净。没过多久,王天信又成了红人。可是他那拈花惹草的恶习仍旧不改,又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先是跟打字员卿卿我我,有时开会中间也要跑出来把那小妞叫到办公室抱一会儿,亲一会儿,摸索着解开裤子云雨一回。终于弄大了打字员的肚子。好在这小妞是个牧民家的姑娘,悄悄回家生了孩子,王天信把她安排到额仁戈毕公社卫生院当了护士。
    王天信还是贼心不死,又瞄上了文卫组那个从巴公社抽上来的天津知青。那姑娘不愧是海河边儿来的,人长得甜,嘴更甜,巴不得找个领导当靠山。王天信一瞄就瞄上了。两个人一来二往,又弄大了人家的肚子。然而,海河边的姑娘可不似牧民的姑娘好对付。她仰靠王天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借助权力离开草原。因此,当两个人再次交媾时,她告诉王天信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并且威胁王天信,要王天信保证明年一定让她回天津上大学。
    此刻,王天信正在办公室闭目思忖。他知道那天津知青看中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手中的权力。尽管他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骂着:“小婊子,看老子怎么玩你!”可是眼下离明年招生还有八九个月,这段时间绝不能让她捅出娄子。
    正在思忖良策,秘书敲门进来说:“王主任,外面有个牧民妇女找你。”
    还没等他问清来人是谁,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个孩子闯进来。眼前的这个女人灰头土脸,一块白头巾缠在头上,将头发整个包在里面,显得头硕大无比;一双眼睛红肿,像是得了红眼病,但是射出来的目光却饱含着悲愤和仇恨;蜡黄色的脸上泪痕和汗渍纵横交错,上面落满了黄色的灰尘,像一条条干枯的泥沟,一件破烂的红袍子遮住了脚面,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孩子的头搭在女人的胳膊上,双腿和双臂像是没了筋骨似的耷拉着。
    王天信看着这个女人,他并不认识她。突然那女人开口喊了一声:
    “王天信!”
    王天信一惊。从这直呼其名和那冒火的目光里,他不由自主胆虚起来。作恶多端的人往往都会这样。他朝秘书挥了挥手,秘书知趣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王天信点上烟抽着,一边努力在脑子里搜寻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一边颇有风度地问:“这位老乡,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天信,我就是七年前被你强暴的那个北京知青!”蒙凯咬牙切齿声音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王天信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的烟掉到地上,风度也跑得无影无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竟是七年前那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梳着两条大辫子,脸庞白皙俊美的北京姑娘。他始终不能忘记她。他玩弄了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只是慑于巴图其林的拳头,再不敢去罕乌拉。后来听说她嫁给了那个蒙古蛋子,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把那个让他蒙受奇耻大辱并且夺其所爱的家伙整死。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蒙凯?王天信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问:“你是蒙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你的兽行和残忍把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蒙凯没容他再说话,接着说:“王天信,我今天来不是找你清算旧账的,只想跟你借七十九块钱,孩子得了重病,住院费不够。以后我会还你的。”
    王天信万万没想到,那个让他始终神摇心动念念不忘的蒙凯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变得让他一下子再没了想头,没了欲望。
    “我没钱!”他冷冷地说出三个字,就又从容地点上一支烟。
    王天信回答得很干脆。他的确没钱。二十三级的小干部一个月六十多块钱的工资,四个孩子,老婆没工作。他的工资等不得他领,到了月头老婆早就领走了。不过,现在他兜里真有一百多块钱,是昨天借口下乡从财务科借的公款,是去给那天津姑娘打胎用的。打了胎还得给人家买点补品,哪里还有钱给别人?
    蒙凯又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又让他跌坐在椅子里:“王天信,我怀里抱着的是你的孩子!”
    王天信目瞪口呆,“我的孩子?”半晌才气极败坏地又站起来,“你想讹我?”
    “想讹你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王天信,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就拿出钱来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王天信的脑子在快速地转着,看来,这个孩子真是我的。但是,我不能承认。可是给了钱,不就等于承认事实了吗?不能给!他稳了稳情绪,手指着门说:“你,你出去!不要在这儿影响我的工作!”
    蒙凯愤怒至极:“王天信,今天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在革委会的大院公开出来!”
    隔壁的秘书听声音有些不对劲儿,慌忙走过来。王天信一下子变得和蔼起来,马上从兜里掏出钱来:“于秘书,这位妇女的孩子有病,你把她送到医院。”
    “不用!”蒙凯拿过钱数出七十九块,其余又摔到桌子上,抱起孩子扬长而去。

2

鲜花

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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