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上的歌声

             松花江上的歌声

终于，最后一麻袋烟煤也被我们从自动驳船的甲板上，走过颤悠悠的跳板扛到了江边的码头。刚才还是人来货往的劳动场景，顿时冷清下来，长长的三节跳板孤零零地伫立在秋风里，更显夕阳迷茫，白露横江。

望着蹲伏在松花江边象巨大的怪兽一样的煤堆，我们这些来自城市的知青们，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几百吨煤，经由我们稚嫩的肩头，从船舱里转移到岸边，卸煤的工作终于完成了，紧张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                            

互相看看沾满汗渍，煤黑兮兮的花脸，每个人都不禁笑了。数百名知青拖着极度疲倦的身体一起拥到松花江边去洗漱。九月的江水已经很凉了，有扎手的感觉。几百双手伸到水里，江水立刻混浊了，黑色泡沫随着漩涡漂向远方。

天边的夕阳正在缓缓地降落，殷红殷红的，恰如青春的血。

直到这时我们方有闲暇欣赏这雄浑的南江——松花江的身姿。

夕阳下的松花江，平稳而开阔，就象一条缄默的长龙，缓缓地延伸到天际；而我们脚下的江水，则按照千百年不变的节拍，裹挟着白色泡沫，伴着汨汨的呢喃，轻轻地爬上岸来。朦胧的七星山，江对岸处的村落，都笼罩在暮色里。身边的柞树、桦树，在寒风中挺立，野草则被染成了土黄色，守候凋零。

霜天鸣雁，长河落日，秋风猎猎，秋水吟吟。好一幅壮美的塞北秋光长卷。

忽然，一曲悠扬的歌声飘进了我们的耳鼓，开始是那般轻柔，仿佛一抹游丝，轻扬着，弥漫到远方的水天。

歌曲是我们熟知的：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由于岸边人多喧哗，起初，歌声并未引起我们的关注，大家谈笑、洗漱依旧。然而从第二句歌词起，那位女兵团战士克服了羞涩，加大了音量的力度，于是甜美的歌声就象长出了美丽的翅膀，伴随着九月的江风，先是高亢、激越，继而深沉、渐远，在江中，在岸边漫卷开来。

歌声引起了知青们的共鸣。大家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在驳船的甲板上那位女知青，亭亭玉立，面对秋风、秋景，面对三江平原的莽莽苍苍，她用天籁之音唱出了由衷的心声。几百名知青或坐，或站聆听着。也许是歌声引起了思乡之情，大家都沉默不语，任凭动人的旋律融入了暮色苍茫的大江。

回望松花江，夕阳最后的光束聚拢在粼粼的细浪上，迸射出闪烁不定的耀眼金光。

人群、江水、码头，所有的景象都沉浸在一派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