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社的播音生涯文/安柠檬

2017-10-8 20:35| 发布者: 千帆过| 查看: 350| 评论: 0|原作者: 安宁檬

摘要: 我在公社的播音生涯安宁檬那年，我在插队的地方，中规中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泥里汗里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已把自己锻炼成了合格的村姑。一天，突然接到公社通知 ...

我在公社的播音生涯

安宁檬

那年，我在插队的地方，中规中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泥里汗里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已把自己锻炼成了合格的村姑。

一天，突然接到公社通知，抽调我去公社参加中心工作，男女同工同酬，一个劳动日可记工分10分，注明带上铺盖卷和口粮。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差事，怎么说也比在生产队拿锄头、背粪桶轻松吧，而且还享受男壮劳力的待遇，我们女知青在生产队再怎么照顾，也只能和妇女同工同酬记8.5分呢。

来到公社，原来和我一样从各大队抽调来的共有8位知青，主要工作是开展“农业学大寨”活动，我们被分成4个组，每天深入基层调查研究，收集好人好事和存在问题，回来后写成报告。公社真是慧眼识金，调查研究倒是人人都会，但要写成报告，可能也只有知青能为了。

公社的行政机构在一个院子里，那里有公社书记的办公室、武装部、共青团等的工作室，还有这些领导们的寝室。两个小杂物间腾出来安上上下铺，成了我们8个知青的寝室。我们和公社领导共用一个厨房，但他们是非农户口，由国家供应粮食；而我们知青是道地的农村户口，吃的是自己带来的口粮，自然吃不到一个锅里去。知青同学们把各自带来的玉米、土豆、大米、南瓜、杂豆等五花八门的口粮凑到一起，算是主食副食都有了，每天抽厨房的空档轮值做饭。

公社书记是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士，办事极其认真。我们几位知青突然与领导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时不太习惯，见到书记严肃认真的脸，也就礼貌地点个头。书记有一天却对我和蔼可亲地说，公社广播站好长时间没开了，你去把它开起来，配合中心工作，每天早晨七点半开始，开一个半小时，要结合实际，要用普通话。书记交代完就走了，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四川人说普通话，在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叫“四川驴子学马叫”。大概书记看我这头驴学得还有几分像马吧，就把这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我。真佩服书记会用人，早晨开完广播，刚好赶上9点正式上班，一点不耽误我工作组的工作。

广播站除了一套扩音器、一个话筒，就什么都没有了。磁带机是坏的，想转播一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吧，全是叽里哇啦的杂音，没办法，我们这个广播站无论是说还是唱，只能凭一张嘴现场直播。每天一个半小时，还得天天不重复，真要我拿点话来说。

自从当了广播员，我激动得每天6点就起床。广播稿是头天就准备好了的，看看时间还早，我就去给大家做早饭。有一个高音喇叭正对着公社的院子，每天喇叭一响，就把全院的人都吵醒，那些9点开工、要睡到8.55才起床的主、主要是一两位男生，就一张苦脸看着我，直看到有现成的早饭吃了才罢休。由此，我这个业余播音员又理所当然地做了兼职炊事员。

每天播音的第一个节目是天气预报，不是要结合当地实际嘛，于是天气预报就是这样播的：“今天天气：早上穿春秋裤，中午穿单裤，晚上要穿筒绒裤。今天有太阳，可以晒包谷。”

第二个节目是新闻联播。首先播放重要通知，比如：“各家各户务必在腊月初五之前，完成上交半头猪的计划。”这个计划可重要啦，国家规定每户农户养的猪，留一半自己吃，另一半卖给国家，非农村户口的居民全指着这半头猪的肉打牙祭呢，而农民们呢，也全靠卖这半头猪的钱置办全家最值钱的东西。

然后播放当天重要消息。如果我们工作组的同学们上交了什么农业学大寨的报告，经书记签批，就在这个时段念。如果没有稿件，就找一段报纸来念，反正那时的报纸都是正能量的。

接下来是文娱节目时间。有时我胡诌点打油诗，都是从报纸上东一句西一句捡来拼凑的，如：

东风吹，战鼓擂

现在世界谁怕谁

学习大寨好精神

梯田修得一层层

光念打油诗也不行啊，而且我也没那能耐天天胡编，还得有点别样的吧，就动员同学们来唱歌。有一位女同学非常支持我的工作，主动请缨来唱样板戏，我当然欢迎啦。于是她就声情并茂、咿咿呀呀地唱，嗓音倒是清亮，但就是有点拿腔拿调的，唱得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不管怎样，我还是非常感谢她。

有一次请同学们来合唱，在进“演播室”之前，千叮万嘱不得随便出声，大家很配合地闭着嘴直点头。进去后，看我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大家就齐声唱起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迎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不管歌词对不对，唱得还算整齐响亮。一曲唱完，我正满意着，突然一位走神的男生，在万籁俱寂中，冷不丁地冒出一声气壮山河的“杀！”，在吓了大家一大跳之后，就是全体憋不住的哄堂大笑。我急忙扑过去关机器，已经晚了，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杀”和爆发出来的哈哈大笑声，已经传遍了四乡八村。我向窗外探头一看，院子里已笑成了一片，就连不苟言笑的书记也抿着嘴在那里偷偷地笑。

我自知闯了祸，好几天都灰溜溜的抬不起头来。谁知几天以后，从广大社员群众反馈回来的信息，说是公社广播站办得好，内容丰富多彩，形式生动活泼，我心里这块石头才落了地。于是乎又沾沾自喜起来，憧憬着也许我自此就步入了播音生涯，要跟那些锄头、粪桶告别了。

谁知美梦还没做完，就接到了工作组解散的通知，我们8位知青全部遣返原生产队，重操旧业。我的播音生涯也就此嘎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