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回忆：老韩头

唐于春

乡下回忆：老韩头

说起老韩头，得先从王建春说起，王建春老王头，五十多岁的山东汉子，干活总是叼着旱烟袋，不紧不慢地混在大帮里，在村民中显得无足轻重，赡养着七十多岁的老娘，过着勉强维持温饱的日子。因为同是山东老乡，这一年里，我常常去他家走动，从城里回来，也给带几斤挂面什么的。住他家北炕的是另一个老跑腿，叫韩相臣。这名字起得很有学问，老辈人希望孩子将来封臣拜相，用心良苦。老韩头年轻时也曾结交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走南闯北，坑蒙拐骗，入胡子伙，自报匪号“老北风”，无非是客串几回抢钱劫道，投奔先是抗联后当汉奸的“马殿臣”部队没找到门路，最后流落到周家村。早年学过点相术，有时偷偷干些抽签算卦、卖假骨头假药的勾当。从江湖帮派排辈份，属“湘”字辈，于是把名字改成韩湘臣。这些事知道的人本不多，但怎奈有时自己把不住嘴漏出一二，解放后土改、三五反、四清、文化大革命，轮番下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韩头铁铁地戴上反革命“坏份子”高帽，知青刚到周家村就曾“一家专政”拿地主周印、土匪韩相臣等扬威立万，引得村民大为不满。后来政府落实政策给五类份子摘帽，开会讨论时我放横炮执意反对，会后老崔说我左倾，不理解政策，得饶人处且饶人；后来刘生和大队干部也找我谈心。又开会讨论我缄口不语，于是顺利通过。再后来我常去王建春家，跟住北炕的老“土匪”竟成了酒肉朋友。立场不坚定呀！两个老光棍，一个小知青，常常推杯换盏，不醉不休。喝的次数多了，就遇上了吃鸡卡骨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