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牛圈——红土地记事

雷午寨主

红土地记事                           出牛圈

    南方犁田的牛是水牛，和北方不一样，瑞丽的水牛是圈在牛棚里养的。牛圈在连队的大门外，路口的西边，大青树下，从等秀上来，去场部拐弯的那里。路的对面是晒场，晒场北边是果园。

   70年，兵团成立，我回到了连队，当文书。文书工作是算算账，发发工资，写点儿报道，清闲得很，可是一个大小伙子，呆着也不好意思，每天就跟着同学一起下田劳动，几个月下来，基本连里的所有活儿都干过来了。

   那天，九班分去出牛圈，就是把牛圈里沤好的肥料，取出来，堆在路边，继续沤着，等着往水田里送。我看郭森带着他的班去了牛圈，心想，今天我也体会一下牛圈怎么出，回宿舍换好干活儿的衣服就跟着他们去了牛圈。

   牛圈很大，算个小院子，西边是牛棚，地势较高，门开在东边，两边用原木凿几个洞，横插几根木头当门，围墙是土坯垒的一圈，有一人多高。牛圈门和大路隔有两米，是一道沟隔开，路与门之间用木头搭着算是个桥，从桥上过去，就进了牛圈。

    出牛圈用的是四齿钉耙，牛圈里每天都要垫圈，由放牛的人割些草垫进去，牛拉出来的粪加上草沤上一阵子，就成了肥料。

    那天，正好是雨季开始，前一天下了雨，可能连里做计划没有想到，按说出牛圈应该是旱季干的活儿，谁知道这样一来，可苦了大伙儿。牛圈里下过雨，整个院子变成了一个泥塘，除了棚子里还是干的外，整个一个粪坑。

    一走进圈里，人马上陷了进去，粪水一下子就没过了膝盖，根本没法子用钉耙。赶紧用钉耙拄着，蹚到棚子里，把棚子里的干土挖起来垫进坑里，干土进了泥塘，溅起来的粪水，都打在大家的身上，不一会儿，我们几个满头满脸都是粪水，那个臭啊，别提了。我们也顾不上臭了，赶紧把棚子里的土一锄头一锄头垫进泥塘，然后用四齿勾着那些没有沤完的飞机草、粪便、臭水、杂草和土和在一起，等泥塘里的混合物可以成型了，就换了畚箕和扁担，几个人装，几个人挑、我们几个男生就站在没膝的粪汤里，把这个混合物一耙一耙地装进畚箕，几个女生就把畚箕挑走。太阳越来越大，晒在我们身上，把我脸上的汗水、粪水、草叶粘在了一起，看看其他几个男生，都是一付付小鬼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晒得干了，那泥水、粪水一干，衣服硬的像个盔甲，磨得肩膀和双臂生疼，大家干得兴起，干脆一个个都把上衣脱掉，只穿个短裤干了起来。一伙说笑着、干着，到中午时，已经将牛棚里的那些泥汤清理得差不多了。

    中午回去，我们一个个洗了澡，把头上、脸上和身上粘的粪水都洗掉，那臭臭的裤子，也没换，只是在水里搓了一下，把粪便冲掉，就去食堂打饭，那些同学都远远地躲着我们，我们也自觉，打了饭，悄悄躲到一旁去吃，生怕影响其他人的食欲。

    吃过午饭，我们又进了牛圈，想着早一点儿干完，才好洗澡、换衣服。中午，亚热带的太阳晒在身上，就像烤着一个电炉，我们也没考虑这些，一心想着“早干完，早洗澡”，就顶着太阳干了起来，大伙都憋着一股劲儿，很快牛圈就见了底，当我们把整个牛圈的牛粪、杂草、粪水都挪到大青树下堆好；牛圈里都露出新土。我们的活儿就算干完了。再看看牛圈，变成了一个大坑，棚子里也比以前低了将近两尺，明天，连里还得安排人员来挑土垫高，……这些已经不是我们考虑的事儿了。

    比其他人早下了近一个小时的班，我们几个男生跑到连队下的水沟里，脱光了，把身上仔仔细细洗了一遍，香皂都打了两次，生怕洗不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把脱下来的衣服，洗了又洗，直到闻着没有臭味儿，才罢休。

    时间过去了四十几年，那种味道，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雾梦

     曾几何时，吃苦耐劳被称之为一种美德~ 难忘的往事总会时常萦怀语心的......
     恭祝雷午寨主超版及家人新春吉祥如意~

雾梦

一川枫叶

在北大荒时，我们大冬天在茅厕里刨粪坑，一镐头凿起飞溅的带冰的粪渣溅到我们身上，脖子里，口罩里，遇到温度一化，臭味熏鼻。我们那时真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在武装着头脑。现在想一想，那是劳改犯都没干过的活啊。我们年纪轻轻地所有的苦活、脏活、累活都干遍了。真是受苦的一代知青人。现在该享福了。

沈家围子

看了雷午的文章，我想起了冬天，在兵团掏厕所，拉粪的日子。冬天，我们开始积粪，把村里的厕所都掏干净，有人先把一车土放里面，然后呕些日子，我们就开始拉。饿急眼了，手洗吧洗吧拿起窝头就吃，什么味不味的，吃饱了，再回头看看厕所大粪，开始怄起来，呵呵。
粪拉到村西头一个大粪堆上，一点点的积累，老高老高，马拉着车上去都费劲了，然后把秫秸点着。这一冬天，村里就是一直刮着烟，那就是来自粪堆的烟。粪开始发酵，一直到开春。
开春了，我们开始刨粪堆，装粪车，我就是掌包的，卸到地里，播种前再扬粪。就是这个程序，年复一年。
我坐在粪车上，弄个垫子，有时候累了，倚在粪上迷糊一会，不注意，衣服就靠上了粪，回家那个味儿呀，洗都洗不掉，哪个姑娘不爱美，何况我们正年轻。可是，农村的日头把我的头发晒得焦黄，锄头把我的绣花手磨起茧子，扎手的黄豆。玉米高粱，收割的时候把我的嫩嫩的手变成了粗糙的厚皮大手。光脚下地，练就一副铁脚板，一双不受束缚的大脚。
这就是走过蹉跎岁月的知青。整整八年，回家一无所有。富有的是，回忆，还有我们艰苦奋斗的精神！

雷午寨主

谢谢雾梦、一川、围子的跟帖！
    我们从城市到农村，都经历了这一切。所以，才会铭记在心，不能忘怀。古人云：“吃得苦中苦”，我们吃苦不是为了当“人上人”，而是形势所迫，大势所趋。但，经过下乡，经过劳动，体会了社会最底层的生活，所以，回城之后，干什么都很满足，努力。这是其他人不能比的，也是我们与他人共事时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