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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95
萧瑟秋风今又是
沈洪流
原抚顺一高中三年三班学生。1968年下乡到北镇县吴家公社盘蛇大队大龙村自然村第十生产队。1973年招入原抚顺市第二运输公司工作。1983年毕业于东北财经大学,历任工人、以工代干,转干后曾任科员、副科长,科长等职。技术职称:中级。2003年3月退养,2006年5月退休。
萧瑟秋风今又是
——纪念“9•26”下乡四十六周年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是大自然对生命的恩赐,年复一年,亘古不变。正是这种自然规律的存在,方使人类得以在自己热爱的家乡土地上繁衍生息,代代相传。
当历史的车轮行进到公元1966年春天的时候,华夏大地发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对党、国家和人民影响最大的一场“动乱”,除了军队及特殊单位以外,几乎所有单位的人都被卷进去了……正值人生十字路口的一代青年人,也因此改变了成长的轨迹。
1968年,为了国家的安定,党中央作出了“知识青年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决定。抚顺一高中八百学子和全国数百万青年学生一样,响应党和国家号召,告别了家乡父母,离开了城市,来到了农村。我校学生被分配到辽宁省北镇县所属青堆子、吴家两个公社,我们高三•三班和高二•四班被安插到吴家公社盘蛇大队,我和其他五名男生入驻大龙村自然村第十生产队。
记得临行前,驻校军、工宣传队因我未明确表态下乡,专门约我谈话;敦促我要做革命的先锋,不要当群众的尾巴,我也敞开思想向他们讲出了心中的纠结。他们听后对我说:“上级文件只提到“老三届”学生全部下乡,并未讲哪些情况可以留城。再说,如果真犯了病,还可以找当地组织帮助。”经过谈话,我作出了与身体状况相悖的决定。第二天,我们几个学生委员先后贴出了下乡的决心,推动了全校下乡任务的完成。
决定下乡后的当天下午,我回到了时住老虎台西沟的家(当时知识青年下乡运动已通过媒体宣传家喻户晓)。刚进屋,母亲就问我:“你们也下乡吗?”“下,去北镇县,明天就走!”我回答。母亲听后,从炕琴柜里拽出一床崭新的被褥,又从地柜里拎出一个装着脸盆牙具袋的网兜,问我:“你看还少啥不?”我望着母亲为我准备的行装,良久,才冒出一句话:“妈,我下乡后,你和父亲要多注意身体!”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快八点了。我迅速起来,用过早饭后,环视一下久居的老屋和年迈的双亲,强忍泪水向二老说了声:“爸、妈,别为我担心,保重!”说完,背起行囊向送我出门的父母深鞠一躬,就朝电车站方向快步走去。
我乘电车又换乘七路公共汽车来到抚顺城火车站,只见一列运送我们下乡的专列早已停在站台上。平时冷清的车站内外,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彩旗飘扬,到处煕煕嚷嚷,一幅依依不舍的送别景象。我背着行囊在送别的人群中穿行,想尽快找到高三•三班乘坐的车厢。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喊我,我应声抬头望去,原来是十一中的孙耀华。“你怎么来了?”我说。“来送送老大哥。”他边答应边拎过我手中的网兜,我们穿过送别的人群向专列走过去。他告诉我:“我们明天走,去锦县。今天过来看看,正好遇到你!”我俩找到我们班乘坐的车厢,放好了行囊,又下车唠了一会儿,约好探家时再相见。
发车的哨声响了,我握别了孙耀华,跟着大家回到各自班级的车厢。只听火车一声长啸,专列缓缓开动了。我们含着泪花向车窗外送行的人们频频招手,仿佛都在说:“再见了,抚顺!再见了,家乡的父老乡亲!”车轮和铁轨的震动声越来越快,列车拉载着抚顺八百名朝气蓬勃的年青人,风驰电掣般向着陌生的新生活地儿驶去。
刚到新家时,住在社员家,那时大龙湾村还没通电。每天收工回来吃完饭天就黑了,累了一天不愿动弾,躺在炕上睡不着就想家,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进入了梦乡……
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和劳动强度的加大,吃饭成了问题。一是不会做,二是吃不惯(高粱米),三是吃不饱。我们落户大龙湾十队的六名男子汉只有一人在家做过饭,其余在家都是“饭来张口”型。队里派来给我们做饭的人一撤,我们只好轮流学着做。刚开始,不是把饭做成了“夹生饭”、“糊粑饭”,就是做成了“糊涂粥”。不吃,干活儿没有劲儿,重做,出工不赶趟儿,只好挑着将就吃。有时刚端起饭碗,就听着队长喊:“上工了!”,大家紧忙扒拉几口,扛起家伙什儿就得走。一来二去,有的同学害起了胃口。但为了尽快取得“新农民”的资格,大家克服了病痛的折磨,顽强地坚持着和社员一起参加秋收。
后来,在老乡帮助下,大家都学会了烧火、做饭。日复一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村生活,基本上适应了秋收时节的劳作节奏。我们的努力也得到了贫下中农的认可。就在我们生活、劳动融入农村环境的时候,我一直担心的情况发生了:秋收劳动中,由于不由自主地忽略了曾经脆弱的身体,我的“老毛病”复发了……面对病魔的折磨,我沮丧、无奈、彷徨,我该怎么办?迷茫中,我想到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主人公保尔,想到了《军队的女儿》主人公刘海英。我应该学习他(她)们同病魔顽强的斗争精神,决不能被吓倒!我又想到了母亲的叮嘱和身边人的关心帮助,榜样的力量和大家的鼓励使我产生了同病魔斗争的力量。
不能忘,在我病情加重的时候,是贫下中农代表、大队长李作山和好友祁春盛同学,陪伴我到兴城治疗;不能忘,当我前途迷茫,忧心忡忡地返回大龙湾的时候,是贫下中农鼓励我扬起生活的风帆,并把我送到学校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更不能忘,在面临选择的时刻,时任公社党委书记的石守德同志,给了我无私的帮助,使我走完了下乡的过程,并回到了家乡抚顺。
“萧瑟秋风今又是”,今天又是9月26日。四十六年后的今天,我们用这种方式回首当年的下乡历程。在感激田文昌同学的同时,我为在祖国召唤时没有退缩而无憾!正因为有了这段辗转难忘的经历,才使我后来的人生旅途平安和顺。在抚顺一高中同学集合在《砺炼华年》畅往的时刻,高三•三班沈洪流向同学们问好并作如下报告:我回城后,始终在公路运输战线工作,就像当年把青春献给农村一样,把后半生献给了公路运输事业,直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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