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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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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4 10:50:17 | 只看该作者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6-7-2 09:24
炊事班长当得好,
只是恋爱谈不了,
串联同伴全调光,

谢谢龙行超版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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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4 10:50:42 | 只看该作者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70

投稿的故事

周振环

原抚顺一高中三年二班学生。北镇插队六年,种地,当民办教师,还当过公社新闻报道员。1974年12月抽调回抚顺,从事教育工作,教了十年数学,又调到市教委做过文职秘书。后到党委宣传部计财处和中等职业专科学校任职,直至退休。

我当知青时,一直认为自己很有创作才华,业余时间都在写这写那。也曾经有几首跟形势的歪诗登在县文化馆编辑的油印刊物上。那心情就很不一般,觉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弄得最不错的一次是向当时的一家省级刊物投过一组诗歌。投出不久,就收到编辑部的退稿信,便签上写道:“……原拟改用,但因送审后抽下,现奉还。”原稿上涂抹勾画,真看出了编辑的经验、水平和自己的不足。但退稿信并没有令我的热情稍减,反而更以为自己很有“创作才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写的东西被排成铅字印在报纸上,已是1974年12月份的事。那年秋天,有一天队长通知我:明天起到公社上班,公社借你去搞新闻报道。还说:这可是重要差事,又能多接触领导,还是你个人的愿望和爱好。
于是,我离开土地和生产队,去了公社。
公社报道组组长由党委秘书袁喆兼任。袁秘书是机关老人儿,有资历也有能力,而且原本就是搞新闻报道起家,深知个中滋味,常有稿子在《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省报省台、市报市台上发表。但是,无奈公社的会议材料很多,占去了他大部分时间;不久前,原有的两个年轻报道员又被选送去上工农兵大学,所以才借我来专搞报道。
据说我们公社从建社开始,各届党委十分重视舆论宣传,一直有“三分干,七分讲”的说法。如果有一段时间“报上没名,电台没声”,公社主要领导就要骂娘。好在60年代初,袁喆这个“大学漏”一还乡,当时的公社党委书记就慧眼识珠,把他调到公社抓报道。经他这么几年的苦心经营,公社的新闻还真是年年被评为各级先进。由此我们公社也就远近闻名,成了一面旗帜。
袁秘书家住在离公社八里多地的永旺大队,常年住在机关,只在需要换洗衣服时才回家一趟,住机关、忙工作说明他很敬业。和这么一位能人一道工作,袁秘书当然既是我的领导又是老师了。
我到公社当报道员,主要工作就是采访、写稿、投稿,当然很合我的心意。记得当时正是全国大搞“批林批孔”的那阵子,而县里则是“大批促大干”,大搞秋收后农田基本建设。我来之前,袁秘书已对我们公社修台田、条田,改造盐碱土质取得丰硕成果,忙里偷闲做过报道,在省市县反响很大。我接手后,一是新闻写作与文艺创作差别很大,一时难以把握;二是情况不熟,不知道写什么好。开始,我勉强写了几篇小稿子,但是袁秘书一看就皱眉头,只能送给公社广播站播播。在工作打不开局面的焦急烦躁中,不觉到了冬季。入冬以后全国的“批林批孔”运动不断深入,记得天津小靳庄的“经验”就是那个时候出笼的;我们公社党委很会抓工作,适时提出了“地大冻,人大干,冬闲变冬忙”的口号——那个时候提口号很时髦。继秋季大干,又掀起了冬季抓农田基本建设的新高潮。
一天晚上吃完饭,我坐在办公桌前,正为自己写不出叫响的稿子发愁。坐在我对面桌前的袁秘书翻完近几天的报纸,向上推了推鼻梁子上的眼镜对我说:其实搞新闻报道关键是,一要吃透“上头”。“批林批孔”就是“上头”的精神。二要善编——就是你善于“发微”。“发微”懂不懂?“见微知著”嘛!要善于发现苗头,然后总结、拔高。三要敢写。就像你写诗,没几句豪言壮语你那诗就没劲。他说着把一份报纸扔过来,示意我看,说:小靳庄这“十件新事”哪那么巧就正好干十件?还不是编出来的?新闻报道为政治服务嘛。四要抓导向性。比如现在刚入冬,你就写种子越冬管理,这就抓住了“新闻眼”,稿子寄出去准上。
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袁秘书还真是不吝赐教,向我吐了一口“五味真火”。我也足够聪明,一点即透,茅塞顿开。当晚就写了一篇“集中管理,专人负责,加强种子越冬管理”的小稿。兴之所至,又写了“马不停蹄、人不下鞍,大刀阔斧搞冬建”约六百字的稿子。袁秘书看后略舒眉头,稿子就投了出去了。很快,两篇稿子都登在县农业会战的《战报》上。那个时候通讯稿都不署作者名,但毕竟是我的稿子第一次登报,当然很兴奋也很骄傲。
投稿这玩意儿也是“人来疯”。架不住袁秘书夸奖几句,我写得更起劲了。接下来我又像模像样地下去“采访”。走到哪个生产队,队长同志都能跟我谈上一套学习小靳庄的经验、体会。这个村儿社员编了“批林批孔”的“顺口溜”,那个村就给你讲开了“用社会主义思想占领家庭阵地”的新故事,说得热热闹闹、练练糊糊,我记了满满一本子。三天后,我又写了一篇四千多字的长稿子。这次袁秘书是眉头大展,点头微笑,大加赞赏,让我连夜乘火车去市报、省报专程送稿,并嘱我顺路回家看看。还没等我返回公社,稿子在市报就发了头版头题。不久省报也登了出来。我回到公社那天,午饭刚开过,机关大院一片喜庆,到处投来羡慕的目光和恭维我的话。党委邵书记歪着挺不直的脖子从饭厅出来,一边走一边用笤帚苠剔牙,笑眯眯地对我说:你小子这个“舆论权”(他把“权”的音说成“传”,因此社员们背地里都叫他“‘传’老歪”)抓得好!就是你这么一吹,我这工作可不好做了。人家要来学经验,我拿什么给人家看嘛!
我听出这话的意思不是责备、批评,倒是很得意。就说:“都是您亲自抓的工作,来了也不怕看嘛。”“传老歪”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没错!小伙子,好好写。得到书记表扬,我就更多了几份骄傲。
晚上袁秘书回家换衣服没回来。我独坐在椅子上正举着登我稿子的省报自我陶醉,党委副书记老温悄默声地踱进来。他坐在我对面小声地对我说:你都写了些什么呀?学习小靳庄那些事哪个队真做了?人家说啥你信啥,还添油加醋胡乱编;你写西河大队六十多岁的那个李秀云“通过批林批孔心里越批越亮堂”,你知道那个老太太咋回事儿?她是个地主婆!
我知道温书记在公社领导中是个老资格,工作“石(实)打石(实)”,最反感搞花架子,要不然早就当正职了。听老书记这么说,我不禁直冒冷汗:拿个地主婆说事儿,说你报道失实是轻的,上纲上线就是立场问题!想到这儿,连日来的得意、骄傲一下子就消了,不由得有些惶惶不安。
温书记似乎没有注意我的感情变化,继续说:再说你写种子越冬的稿,你也不看看好些生产队的种子堆在队部里鸡刨狗咬。本来是咱们工作上的疏漏,到你这儿反成了经验,耍笔杆子也得有点谱嘛。
见我已是坐立不安直搓手,温书记才转过话头,说:吸取教训吧,好在上面又下来了知青回城的指标,也是你这个“舆论权(传)”抓得“好”,邵书记点名让你回城,有什么事儿我替你顶着。
老温书记不无调侃地模仿邵书记,把“权”说成“传”,那深深的讽刺意味和爱护年轻人的拳拳之心,让我既惭愧又感动,那滋味至今都忘不了。
从那时起,我对舞文弄墨、写稿投稿算有了根本的认识:无论写什么样式的文字,必须真实,必须有责任感。即便可以虚构的文学作品也必须以生活的真实为基础,以高度的责任心为创作的原则。
我真感谢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变化。这种巨变不仅是政治的、思想的、经济的、生活的,也为像我这样“认为自己有文学创作才华”的人提供了广阔而祥和的空间。一切的写作不必去为图解政治、诠释政治而处心积虑;凡“对文学艺术怀有抱负的人”,尽可以“按照美的原则和规范去生长舒展自己的枝条”(诗人周涛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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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5 08:39:28 | 只看该作者
宣传报导在公社,
先学投稿奥秘多,
老温教导要求实,
深刻感受毕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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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5 15:14:03 | 只看该作者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6-7-5 08:39
宣传报导在公社,
先学投稿奥秘多,
老温教导要求实,

感谢龙行超版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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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5 15:22:50 | 只看该作者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71


关于钟表的回忆

周振环
汉代张衡结合天文观测而制造的天文钟,可以说是世界钟表的鼻祖。《新唐书•天文志》记载了一行和尚与工匠梁令瓒制造的“水运浑天仪”,比欧洲机械钟的发明至少要早六百年。两千多年来,人类为把钟做得小巧,报时准确,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把钟做到了可以摆在室内、挂在墙上,已是近代的事了。钟的体积的进一步缩小,就出现了表。最初的表也不是戴在手腕子上,直到20世纪初瑞士人扎纳•沙努偶受一个士兵为便于看表,把表绑扎在手腕上的启发,在表的两边设计了两个针眼,用皮制或金属制的带子固定在手上,这就是原始的手表。
我从记事儿起,就知道钟表是很珍贵的物件。所以父亲那年买回一口“三五”牌座钟,令我兴奋了好几天。上学的时候一想到我家也有钟了,再不用去邻居家问点儿,心里就高兴得直痒痒。当年钟表的价格也的确不菲,一块瑞士产的杂牌表也要花上三五百块钱,这在低薪制的年月真是个不简单的事,所以钟表一直荣列家庭四大件之首。手腕上有没有表、戴块什么牌子的表,就成了地位、身份、穷富的象征。那时,人们收入没有太大的差别,昂贵的进口表买得起的人并不很多,能戴上一块价廉物美的上海表就很不错。实在不行能弄块丹东产的东风表,也能挤进有表一族。当年国产表受计划控制产量不高,要凭票供应,攒够了钱还要弄到表票,想买到一块国产表还真是个难事儿。
我下乡当知青那几年,全公社近万户人家,家里有钟的凤毛麟角,戴得起手表的更是寥若晨星。庄稼院还固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祖训,在土地上劳作要看日头影来决定歇气时间,妇女也要看太阳走到哪儿来烧火做饭,这与皇宫里的日晷测时同出一理。到了夜里,人们就看星星估计时辰,比如冬季,“三星晌午”(即猎户星座中央三颗明亮的星星升到天空中间)就是半夜。遇到阴雨天,就只能混时度日了。好在我们公社地处铁路沿线,按时通过的火车就成了社员们估时的参照。
所以,那个时候村里谁家能有口钟,不管挂着还是摆着,都了不起;谁手上戴块表或怀里揣块怀表,人们就羡慕得不行。
我们生产队老队长就有块怀表,是他在城里工作的儿子给买的。老队长用一块手绢抱着,时不时掏出来看一眼,再仔细包好揣回去。到了歇气儿的时间,他就招呼大家休息。有半大小子盼天黑,就总问他几点了?老队长呲哒他:“干活吧,早着呢!”
过了几天,人们发现社员“花裤子”腕子上也有了一块手表,而且你不“发现”都不行。他戴表生怕别人不知道,点儿看得勤不说,每次都是先把胳膊伸出去再往回一弯,把腕子送到眼皮子底下看点儿,还一脸的得意,脑袋上的几块斑秃都放光儿!“花裤子”有表了,小青年就转向他问点儿。他从不拒绝,一如既往地看表、回答:“和昨天一样!”“昨天是啥时候?”见蒙不过去,他就抬头看看日头,说:“九点一刻。”这时,才有人发现“花裤子”的手表没有表蒙子!原来这小子前几天去城里他哥家,把他嫂子戴坏的一块上海表拿来蒙人的!
既然钟表在当年这么金贵、这么稀罕,在抽调知青返城时就成了某些青年打通关节、送礼的礼品。我们公社有个知青,就为此特地买了一口挂钟送给生产队长,队长欣然接受,正正当当地挂在他家的墙上,也正正当当地让他拿到了回城工作的调令。可那知青在临回城前却跑进队长的家,进屋就往下摘挂钟。队长问他,这是干啥?他说,这钟已完成历史使命,我把他收回了。闹得队长哑巴吃黄连,啥也说不出来。
钟表不再金贵,已是20世纪70年代后半叶。钟表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完成了由机械向电子的跨越,成本大幅度降低。有钟的人家、戴表的人士一下子多起来。随着液晶显示石英表的出现,钟表的普及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不仅大人,小孩都有儿童表。钟表的价格便宜得没法再便宜,两三块钱就能买到。现在听说一些国家又在研制电波表,想必更含高科技、更便宜、更方便。说不定钟表也会像日历一样成为一日性消费品。
当然,现在还有不少的有钱人士仍然在追求名牌的手工机械表。瑞士家庭作坊式的手表业还很兴隆。买一块瑞士伯爵表、雷达表还要花上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的人民币。那是另一回事,与时间的关系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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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5 21:15:07 | 只看该作者
周振环文笔不错,多篇诗文见诸报端。可惜现在身体欠佳,否则一定会有更多文章和我们见面的。
张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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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6 08:01:45 | 只看该作者
钟表曾经很珍贵,
当作稀罕人人追,
后来遥了电子表,
人手一只还多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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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6 09:44:30 | 只看该作者
知青淘吧 发表于 2016-7-5 15:22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71

周 振环文思真不错,以钟表为题也可以写一篇耐人寻味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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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6 15:35:39 | 只看该作者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6-7-6 08:01
钟表曾经很珍贵,
当作稀罕人人追,
后来遥了电子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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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6 15:36:12 | 只看该作者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72

列车门口的留影
周振环

这是一张摄于四十五年前的老照片。照相那天,也就是下乡插队整一年后的9月26日,我们青年点的同学给自己放假,跑到青堆子镇逛了一趟。当初,知青专列就是送我们在离家五百多里路的青堆子火车站下的车。

我们生产队在铁道南,离青堆子十二里。早晨出来就挺晚,赶到镇里都晌午了。大家先去供销社“点货”,花毛八七的买了牙膏、肥皂之类的日用品,出来就钻进饭店去吃饭。经不住高粱米粥拌盐水、苞米面饼子就咸菜的“熬啃”,赶集上饭店、进饭馆,就成了知青的一个盼头和念想。
当年吃馆子要先开票,就有同学抢着去售票口站排,付钱、付粮票。那个时候谁都不宽余,却也没有“AA制”这一说。谁抢上槽去开票了,就意味着他要花上一笔钱和几斤粮票请大家“撮”一顿儿。这事儿虽不常有,且花不了多少钱(像点样儿的“煎炒烹炸”这村镇小店也没有),可单搁一个人身上谁也够受的。于是,等在一旁的同学,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转身出去,到街头集市买些黄瓜、柿子之类直接吃的食品。这样既可丰富这顿午餐,又减轻请者的压力。
我在饭店门口,看见一个老农在卖刚出锅的猪头肉,香喷喷地冒热气。我一打听,才五角六分钱一斤(当时凭肉票供应的生猪肉九角钱一斤),就让他称二斤。卖肉的抓块熟肉往秤盘里放,这时我才看见从那肉上噼里啪啦掉下来不少豆粒似的东西,就问:“这是什么?”卖肉的说:“我卖的是痘肉,要不咋卖这么便宜呢?”
听老师讲过,猪吃了人的粪便,恰巧碰上有寄生在人体内的绦虫卵,猪就成了第二寄主。那猪肉上掉下来的痘,就是绦虫卵在猪身上生成的幼虫,叫囊虫。如果人吃了生痘的猪肉,囊虫就进入人体内,再随便地游走,就可能引发这人抽风、失明或其他的病症,很可怕。在课堂上老师指着挂图讲得那么认真,我们却觉得这事儿离得太远。第一次目睹了猪囊虫,真服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太必要了!”当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下乡上哪儿知道,原来人是可以随处拉屎,猪也是随便吃屎的,不长痘才怪呢。
那个时候不仅饭馆要先开票后吃饭,买东西也一律先交钱后付货。我让卖肉的把钱退给我,这肉再便宜也不买了。他好歹不肯退,还说:“事先不看好,为啥买?”我正没辙,大个子爱华掐着一沓子干豆腐走过来,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劝我:“老乡养口猪不容易,倒霉又是个痘猪就更窝囊,不退就算了。”他接过草纸包着的痘肉,一进饭馆门,顺手就扔进旁边的泔水桶里,几个吃饭的老乡看着直眼馋。
青堆子镇当年是铁道南比较热闹,商店、饭店、旅店、集市都在道南,而铁道北有一座化肥厂,还有一所中学。吃完饭,同学们提议再去道北看看。去道北的道口在镇南头,离闹市区一里多远。过铁道的行人嫌麻烦,多数都抄近道儿从火车站横跨铁道穿来穿去,我们也就随大溜穿铁道到了道北。
道北的化肥厂是县属企业,规模不大。但是厂门口白底红字的标语牌、宣传画,还有围墙里的厂房、设备、烟囱,以及穿工装在厂区走动、干活儿的工人,都带给我们很亲切的城市气息。我们家乡的那座工业城市可说是工厂林立、随处可见。这些在下乡前本是司空见惯而熟视无睹的场景,在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了一年农活,在那偏僻的村落里苦了一年之后,很让人向往、嫉妒,不由得勾起同学们不可抑止的思乡想家之情。每个人都沉着脸,满怀心事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当时还没有选调知青回城就业、上学这一说,谁对自己的前途命运都处在混沌、迷惘中。想到以后的日子,当初“向北镇进军,扎根农村闹革命”的那份狂热,早已冷却成痛苦的思虑,心里都酸溜溜的。
工厂的隔壁就是县五中。看着操场上疯跑、蹦跳的同学,想到我们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更加不是滋味……
道北一行,弄得几个人都没情没绪。从火车站回道南时,偏又赶上一列客车横在铁道上“待避”。听站务员说,这列车要等对面的火车开过去才能开走。从车门敞开、乘务员下车到站台上散步就知道,发车的信号不会很快就来。有的行人着急,就从这侧车门登上车,从另一侧车门下去,列车成了过街“天桥”。大个子爱华趁此机会从黄书包里取出海鸥相机,说:“大家照相吧!正好有火车。”于是,同学们以列车做背景,纷纷找角度、站位置,让爱华给拍照。我登上车转身站在车门口,双手抓着扶手,眼睛望向远方,让爱华调好焦距、速度、光圈,按动快门,留下了我当时的影像。
我十分珍爱这张照片。当时,我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裤子,膝上是妈妈细针密线补上去的方方正正的补丁。上衣是父亲工厂发的蓝色工装;照片上的我瘦瘦的,眼眉往上被车门框的阴影遮着,那双望向远方的眼睛在阴影里也看得出充满惆怅和忧郁;在爱华按下快门的那一瞬,真是愁肠百结,思绪万千。虽然是黑白胶片,却是那么清晰地把我既复杂又单纯的神情定格在方方正正的相纸上。
人们都喜欢在飞机、火车、轮船等各种交通工具前留影。有的是在出发前,有的是在到达后。出发时的留影洋溢着对旅途的向往、信心和希望,到达时的神情则呈现出满足、收获和成功的喜悦。而我这幅照片却是摄于列车“待避”的时候。列车“待避”是对错乱、拥塞的管制和疏导,是对秩序的规范和调整,它虽然给旅人带来焦虑、不安和迷茫,却是为了安全稳妥地继续运行。这照片也恰如其分地反映出了我在人生“待避”时的心境。四十五年过去了,时间的列车已把我带到了古稀之年。回首往事,那段人生“待避”何尝不是后来进发的一份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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