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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04
土匪消逝的日子
田文华
2000年12月6日。气温下降到零下二十度,天气很冷。晚饭后董长荣来电话,说付群病危,可能是脑出血。
晚六点在矿务局医院手术,要我明天去看看。我和他约好明天上午十点在医院门口会合。一夜就惦记这事儿,没睡踏实。凌晨四点,一阵电话铃响起,接过电话,是长荣打来的,“土匪”已死。我急忙穿上衣服,出门打车赶到病房,几位同学长凡、醒华、广智、王立生、抚生、小林子已经先到,付群的妻子和女儿站在躺着付群的床旁。我急忙走到床前看他:脸色黑黄像黄土,两只小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头上缠满了因手术而扎上渗透鲜血的绷带,在死人才盖的黄色被子下,我看他穿上了呢子西服——装老衣服,我用手摸了摸他那僵硬冰凉的脸,我眼睛湿润了。付群的弟弟把我拉到一旁,墙根儿堆放着粘满粪污的衣裤,他弟弟告诉我,手术没做完就死在手术台上……妻子小韩和女儿低泣着。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前一个月我们还在一起吃喝,谈笑风生的活生生的灵魂,如今消逝了,永远地逝去了。我面对着墙站着,闭上眼睛。那些在一高的教室里一起上课,在二中的礼堂里一起练跳箱、空翻、单杠;在操场玩排球,不时来个鱼跃;上大河游泳,他倒三角的体型,两块隆起的胸大肌,魁梧彪悍的身影,还有那放荡不羁带点狡黠而善良的笑声……在眼前一幕幕浮现。
我们把“土匪”送进太平间。陪小韩回家的路上,我想:付群表面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心里是挺苦的,大大咧咧的背后,有他的难言酸楚;他是很细心、很有情感的人。
我想他如果不从学校调出来,如果能和我们说说心里话,如果他把生活、工作的压力看开些,悲剧也许不会发生。可见,只有清醒,才被他人认为你明智,才会忍耐、宽恕、包容、;只有热情对待生活,才会觉得幸福、充实、满足。人不能悲观、颓废、空虚、迷惘、消沉。
“土匪”带给我启示。愿你一路走好,九泉下永远会有酒喝。别了,一个平凡而熟悉的生命,别了,我的同学!我会永远怀念、记住这个生灵留给我的难忘的快乐时光。安息,我的同学契友!当晚我电话通告了李丽娟、田文昌、王力、朱秋萍同学。
按风俗习惯,第三天为付群送葬。我和老伴早早就到了他家,人们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殡仪馆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只有低沉悲壮的哀乐,让人更加沉痛。告别仪式开始,我们都庄重地向安详地躺在玻璃棺中的付群鞠躬致哀,他妻子、女儿、亲属低低的哽咽和哭泣声像铁锤砸在我的胸上,压得喘不上气。匆匆绕过付群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虽然已经化了妆,脸色依然还很难看。当我们刚走出大厅门口,火化工作人员将付群推走的一刻间,传来了女儿和亲人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场面,这声音是人生教育的最好的声像课堂。在这人世间,功名利禄都荡然了,恩怨情恨都如烟了。
当看到付群的女儿捧着骨灰盒,看到骨灰盒上付群微笑的遗像,他似在说:回眸一笑留残照,世间万事蝇头小。珍重老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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