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猴石山》33（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一章你们男人最自私 33（上） “石副总指挥，到了。” 司机小李轻轻的一句话，唤醒了游弋在梦乡的石裕山，睁眼一看，吉普车已停在了施工指挥部借用的那栋楼门前。他披着军大衣下了车，揉着有些酸疼的腰背，举目夜空…… 天幕依然是那么低沉；他上山时看到的那几颗星星依然没有再现；呼啸的西北风依然紧锁着它的风囊；石山县城也依然像往日一样进入了梦乡，只有街道上、指挥部大门口亮着几盏昏黄色的灯……这一切，都像怕吵扰他的梦一样，安静宁谧…… “我扶您上去吧。”小李见他揉腰摩背，关心地说。 “你也累了，快回去睡吧！”石裕山推开他，歪歪斜斜地走上二楼，打开房门，没顾上洗一把脸，手扶办公桌彳亍到床边，还没解开鞋带，就一手揽着军大衣，一头歪倒在了床上。因为，他的脑海还在回映着二十多年前的惊心动魄，不仅杜秀娥伤感的话语还在他的耳边回响，他身边老杨嘴里徐徐吐出的一团团烟雾，也还飘荡在昏暗的山洞中…… “肖大哥是几年前我和奶奶到西山煤窑找我爸爸时在路上认识的，他也是来煤窑找他爸爸的……那天，肖大哥把我拉进了他学徒的‘王家修车铺’。他一边给我松绑，一边大笑不止。我问他笑啥？他反倒问我为啥打斗的两伙人都倒了，趴成一团？我生气地给了他一巴掌，埋怨他见我遭难他还笑。他却神采飞扬地告诉我，是他为了救我，乘乱朝那地上抛了一把修车时换下来的、没用的钢珠子……” 杜秀娥神采洋溢，她这段绘声绘色、颇具戏剧性的讲述引得石裕山、老杨全笑了。 “乱中取胜。”老杨止住笑，“够精的，他有多大？” “他比我也大不了两三岁。”杜秀娥红着脸低下头，“谁知道呢，没跟他盘过。” “这么说，是他让你进山躲躲，也是他告诉你这儿有个可以藏身的山洞……？”显然，石裕山的大脑还在解迷。 “不是他，我跟他又不太熟。”杜秀娥抬头看了一眼石裕山，话语低沉，“我跟他说了事发原委，说原本今儿奶奶要带我离家出走。他说这样也好，可以先到龙王庙躲躲，他去告诉我奶奶，让奶奶上那儿找我……” 说到这儿，杜秀娥话语顿止。她警觉起来，将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嘘”地压低声音问：“你们听见什么没有？” “什么……？”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石裕山、老杨一愣，看着她紧张神秘的面容，伸头张目，侧耳细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你太紧张了吧？”老杨问。 石裕山站起来，掏出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张望一番，又走回来，向山洞深处走了几步，耳贴洞壁也没听到任何响动，又走回来低头问：“你听见什么了？” “好像……好像有人说话。”杜秀娥站了起来，压着嗓音回想着说，“不，是吵架。” 这，这不能不引起警觉！石裕山心中悔恨：我是咋啦？周围情况还没弄清楚，就坐在那儿毫无戒备地聊天？他撩起长袍的底襟看了一眼，“哧”地从长袍上扯下一块布，从地上抓起一把草，将它们拧在一起，轻声说：“咱们到洞里看看！” 三个人屏住呼吸，踮着脚，一步步向山洞深处走去。石裕山走在前面，他一手举着手枪，一手回揽着紧跟在身后的杜秀娥；杜秀娥一手拽着他的衣袖，一手拉着身后的老杨…… 他们顺着山洞走势，拐个弯后，眼前漆黑一团。他们点燃火把继续前行，忽而上坡，忽而下坡，又拐了两个弯后，果然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话…… 听到山洞里回响着“嗡嗡”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三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身贴洞壁，脚轻轻落地，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顺坡向下走，声音越来越大，三个人的心也愈发地紧张了……然而，当他们走到山洞尽头，却声息全无，静得令人发瘆。三个人在火把火光的映衬下，都愣住了。 “你们别动。”石裕山叮嘱一句，手举火把，只身爬进了只能一个人爬进的山洞尽头，将耳朵贴在凸凹的洞壁上，听了片刻，退着回来后一手拉起杜秀娥，走了回来…… “我听见了滴滴答答的发报声。”坐在他们先前坐过的草上，石裕山心潮涌动，“这肯定是国民党特务的一个秘密据点，不是这个洞口，在西坡肯定还有个洞口。” “啊……？”杜秀娥惊愕地“啊”出了声。 “你耳朵真好使。”老杨向杜秀娥投去了敬慕的眼神，感慨地说，“可真是个意外的发现啊！” “我估计这洞与那边的山石厚度也就一墙左右。”石裕山眼看老杨，作出了部署，“我把你送到斋堂镇民主政府后，就到西坡侦查，找到特务们进洞的洞口，让小分队守住；我从这儿进洞，只需一包炸药……”言及到此，他突然顿语，沉思片刻，看着杜秀娥说：“秀娥，你也跟我们去斋堂镇吧？” “我得去龙王庙等奶奶……”杜秀娥眉头紧锁。 “瞧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石裕山拍拍脑门，“这样吧，我们先把你送到龙王庙……” “不用，我自己能去，你们忙你们的吧。”杜秀娥垂着头，低声打断了石裕山的话。她猛一抬头，看见石裕山固执、担心的眼神，又跟了一句：“你就放心吧！” 再次听到“你就放心吧”这句话，石裕山的感觉不仅是踏实，更是亲切，心中肃然起敬，感慨由心而发：这是多好的一家人啊！在她们家遭变故，即将走上流浪生活之际，还为别人着想，两次搭救素不相识的我，还帮助我们发现了隐藏在大安山上的国民党特务秘密据点……他似乎觉得她的口音很熟，像乡音一样的熟，她与我是同乡……？他在心里问自己，也真想问个明白。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他不仅有更要紧的问题要问她，要弄清护送路上发生的一切，他还惦记着他的同伴们，茅大姐、大虎他们三人为引开敌人与他和老杨分道，他们脱险了吗？是不是已经到了约定的汇合地杨家村南的土地庙……？ 想到这些，石裕山眼含热泪对杜秀娥说：“你和奶奶在龙王庙等我。早则今晚，最迟明天，我去接你们，到我们二区根据地躲几天，好吗？” 杜秀娥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总算有了个安全去处。但她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地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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