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三章 烟泡儿 烟泡是北大荒独有的 知青叫它“白毛风” 刮起来天昏地暗，像龙卷风 那天正在修水利 才干了一小会儿，就起风了 这风最先穿过北山的沟荡 接着又冲进平地 像一列火车拖着 长长的尾巴碾过 群山间、沟荡里、平地上 像着了火似的 冒起一股股烟柱 这些烟柱顷刻间又是你卷着我 我卷着你 变成了灰白色的烟雾 弥漫了远处的山谷、天空 太阳也失去了光泽 风一阵比一阵紧 一股强冷气流直朝脖领里钻 夹着雪粉的狂风 打着旋子，吹着哨子 在你头顶上横冲直撞 又狠狠地砸向脚下 大地上的雪，被它一层一层 撕剥下来卷上天空 又摔落下来，贴着地面翻滚 一切都毫无抵抗地倾倒 你能听到的，只有凄厉地呼啸 我仿佛被卷进了一个大漩涡 把我裹挟住肆意摆弄 我趔趄几步，赶紧背转身 双手捂住脸蹲下 头皮一阵发紧 脸上一阵疼痛 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减弱了 只感觉耳朵一阵阵 火烧火燎地痛 我的耳朵被冻伤了 不久鼓起一片水泡 一周后才慢慢地脱皮 长出粉笃笃的嫩肉 只有经过严寒的人 才知道太阳的温暖 雪 吟 北大荒的十月 落了第一场大雪 连着落了三四天 到处是刺眼的白色 白色的桦树，白色的房舍 连篱笆也变成白色的了 我站在雪原上 听那雪落下来的声音 很清晰，也很有节奏 沙沙沙，沙沙沙…… 然后呵着气 用手接那飘落的雪花 看着它融化成亮晶晶的水珠 眼前那飞舞的雪花 让人想起小时在雪地上堆雪人 打雪仗，而这好像 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雪终于停了 我使劲在雪原上跑 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雪是我的，如同这脚印 是我的一样 我想起一位诗人说过 站在冬日的雪原上 你可以成为一个哲人 冰 裂 北大荒的冬夜常刮大烟炮 呜呜呜 饿狼般地嚎叫 不刮风的日子则是宁静的 但这种宁静常被打破 有时会突然传来一种 短促而沉闷的声响 咔啦啦…… 把你从梦中惊醒 老队长说这是水库冰裂的声音 又叫“冰震” 是水结冰后 再遇冷猛地膨胀 巨大的能量一下释放出来 才这般天崩地裂的响 第二天一早，我跑去水库 果然冰面上有许多 很粗的裂缝 像老人皱皱巴巴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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