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美 无 美 人们做人做事都喜欢至善至美，追求完美无缺，总想让每个人都说好，都来竖起大拇指点赞，而事实却难以如愿，有时还会事与愿违。这是怎么回事呢？记得少年时代我办墙报用毛笔写报头《一中少年》，写好后我仔细省视那个“少”字，总觉得那一撇细嫩，不够有力，像一条老鼠尾巴，于是提起毛笔又填了一下，谁知填的时候心里特紧张，右手不知不觉地发抖，结果笔画边缘呈锯齿状。再填，完了！这一笔下去，字倒是不细嫩了，但与其他三个字却不协调了。于是，老师说:“写字不要填，填字招人嫌。”爸爸说：“一条黑狗，越描越丑”。怎么搞的？我实在是想做得最好，结果弄砸了。做人也一样，你老是想做得大家都满意，结果老是有人不满意。我看过一个连环漫画叙述的故事，大意是：祖孙俩赶着驴去赶集，卖完自家产品牵着驴回家，路上碰到第一个人说“放着一头驴不骑，真笨！”于是爷爷抱起孙子放到驴背上继续赶路。没走多远第二个人说“不象话，少的骑驴，老的走路”。祖孙俩一听，有道理，马上改正，爷爷骑驴孙子走路，这时第三个人说:“大人要爱护小孩。”也对，两个人同骑一头驴回家。谁知第四个人不满了，“两个人骑一头驴，太不爱惜牲口了，这是什么庄稼人啊？”没办法，怎么做都不是，于是祖孙俩把驴腿用绳索捆好，用杠子抬着驴回家。这虽然是一个笑话，但说出了一个常见的人情世故，就是你不管怎么做总是有人要发议论，而且这些议论总是有他一定的道理，这些议论一旦多了，而你又想做一个众人都满意的人，就会让你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不过，生活中恐怕不会有人笨到会抬着活驴赶路吧！ 其实，自古以来这个世界上就从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即便孔圣人也有招致非议的时候，炎陵民间有一个取笑孔夫子的轶事，说孔子一生不吃豆腐，他认为那么点黄豆做出那么多豆腐，邪了，不明不白不能吃。我不知道农民弟兄为什么会杜攥这么个故事，也没考证春秋时代是不是有豆腐，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即便是孔圣人也会被人非议。而孔夫子自己也不认为自己完美，他就说过自己“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的话。 完美无缺好不好？好！但这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是人们困惑时的美好愿望和理想，很难在现实生活中得到满足。由此，我联想到现在我们的一些新闻媒体报道会议是“圆满成功”，报道工程是“顺利竣工”，报道决议是“一致通过”，这符合辩证法吗？会议没有不同意见，工程没有遇到一点困难，讨论决议连弃权票都没有，正常吗？把话说绝对了反倒使人难以置信了。我在这里不是要钻牛角尖，而是要告诉同志们有一种美叫缺失美。典型的雕塑艺术作品《维纳斯女神》刚出土时就缺了右臂，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有不少雕塑艺术家费了不少力，想把右臂续上，让她完美无缺，可是接上的右臂无论处于什么姿势都让人觉得是狗尾续貂，不如原作缺了右臂的维纳斯美。由此，我又联想到我在中村乡工作时，我们聘请了一批南岳工艺美术师，办了一个根雕厂，有一件工艺品竹根雕令我特感兴趣，至今不能忘怀。那是一个鱼篓，鱼篓的经纬织篾雕得细如丝发，无一断痕，鱼篓边缘爬着两只螃蟹，张舞着一对大鳌，两只绿豆眼突出眼眶，隐约觉得它在左右晃动，一副百倍警惕的模样，那姿态就像随时准备反击来犯者。拴在鱼篓耳部的背绳柔如棉，轻如纱，一阵微风吹来仿佛在轻轻飘动，我禁不住用手去触动那绳。啊！不是真绳，硬帮帮的，是雕出来的。再一细看鱼篓边还有一蚕豆大小的破洞，破洞边缘织篾参差错落，透过破洞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两条张嘴鼓眼的小鱼，是顺着竹根节雕的，再一凝神审视，仿佛那鱼尾还在作垂死摆动，但这动感在鱼篓口是难以看出的。我忍不住轻轻拿起来，捧在手中细细把玩，整个作品静中有动，刚柔并存，心中赞叹不已，问工艺师“这破洞是无意碰损，还是有意雕的？”老师傅微笑不语，良久才问我“好吗？”妙不可言！尤其是这破洞，它不仅仅是可以窥见小鱼的动感，更让我想象这鱼篓来历悠久，由此还想到这鱼篓的主人是一位白须飘飘白发苍苍的老者，脑中忽现出唐代诗人张志和《渔歌子》描叙的美丽画面。随即老师傅要我为作品命题，我想了想说“能否叫《渔趣》？”老师傅颌首说：“看来您是读书人，能解其味。”哦，原来老师傅在考我啦。老师傅说看过的人都说破鱼篓不好，只有您说出它的价值，反正无人愿买，送给您留个纪念，我坚辞太贵重，不敢接受，我坚信会有懂艺术的人用高价买的。可见缺失美不是理想主义者能够接受的，他们认为没有一丝缺失才是真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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