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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第四十八章 三

2022-6-10 07:50|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157| 评论: 0|原作者: 韩凤华

摘要: 三 “北航,南开,你们看,山那边来了几个人。”北大指着远处。 “太远了,看不清楚。不过,不像是我们罕乌拉的牧民。”南开使劲朝远方望着。 “我去叫奶奶。”北航跑去叫乌尼尔奶奶。 乌尼尔奶奶正在捻毛绳,听见 ...
                                               三
    “北航,南开,你们看,山那边来了几个人。”北大指着远处。
    “太远了,看不清楚。不过,不像是我们罕乌拉的牧民。”南开使劲朝远方望着。
    “我去叫奶奶。”北航跑去叫乌尼尔奶奶。
    乌尼尔奶奶正在捻毛绳,听见北航在喊她,就放下手中的活儿,拖着僵硬的腿出了蒙古包。
    “孩子们,你们在喊什么?”
    “奶奶,您能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吗?”
    乌尼尔将手搭在额头上,遮住刺眼的阳光,朝远处望去。
    “来的是汉人。一个男人,两个女人。”
    “奶奶,您眼睛真好,这么远就能看清楚是男是女,还能看出是汉人。”
    “奶奶年轻的时候眼睛那才好呢!罕山顶上站个人,奶奶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谁。现在不行了,奶奶老了,眼也花了,奶奶……”
    乌尼尔突然不说话了,急忙往前走了几步,目不转睛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人。
    “小子们,你们阿妈回来了!中间那个就是!”说着自己就一瘸一拐朝坡下走去。
    “奶奶,您别动,我们去。”
    北大、北航、南开撒开腿就跑。跑到河边,哥仨连鞋都没顾上脱就蹚过了河。过了河,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跑一边喊:“妈妈!”
    妈妈身旁的两个人他们不认识。
    “你们看这是谁?”妈妈指着身旁那个漂亮的阿姨笑眯眯问儿子们。
    三个人疑惑地摇了摇头。
    “北大!北航!南开!”娜仁花再也忍不住,先喊起来。
    “小姨!”三个孩子同时听出了娜仁花的声音。立刻,几个人就滚到了一起。笑够了,闹够了,哥仨才把娜仁花拉起来。
    “小姨,快回家,奶奶早就等在门口了。”
    “到了家门口都别说话,看奶奶还认出我不?”
    娜仁花急急朝坡上走去。离老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勒勒车旁,手里还拉着一个小男孩。
    看见阿妈,娜仁花热泪盈眶。六年不见,阿妈老多了,腰弯了,背驼了,身子也变矮了。她一步步朝阿妈走来。走到跟前,阿妈没认出她,只用蒙古人特有的礼节欢迎她:“嗒,赛喏!”
    直到娜仁花喊了一声“阿妈”,乌尼尔才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姑娘,心想:这是谁啊?怎么喊我阿妈。
    “阿妈,我是娜仁花!”
    “你是娜仁花?”乌尼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位姑娘一身汉族服饰打扮,黑亮亮的头发,乌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眼眶边挂着泪珠,两道弯弯的黑眉,十分秀气,白晳的脸庞,红红的嘴唇,上身穿一件蓝格尖领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已经毛边的蓝裤子,脚下穿着半根白塑料底方口黑布鞋,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潇洒大方,美丽端庄。这就是她的娜仁花?
    “阿妈!”娜仁花上前搂住阿妈。
    “娜仁花,真的是你吗?”
     乌尼尔擦着泪水,“孩子,你整整六年没回来,阿妈想你!”
    “阿妈,我更想你们!”
    亲人们沉浸在一片团聚的幸福中,没人去理会那个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伙子。
    “娜仁花,光顾着跟家人亲热,怎么把你的客人都忘了!”蒙凯提醒说。
    “哎呀,都乐昏了头!阿妈,这是我的同学楚磊。”
    楚磊尴尬地走过来,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娜仁花的母亲,就只说了声“您好”,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乌尼尔只是友好地点了点头,就又去关心她的孙女儿。
    “蒙凯,我的小清华呢?”
    “阿妈,小清华已经到北京上大学了!咱们家又出了个大学生!”
    “怎么?连家也没回就去了北京?”
    “大婶,清华来不及回来看您!学校已经开学,是娜仁花把她送到北京的。”
    “你们咋就一起回来了呢?”
    “大婶,娜仁花去北京送清华,我怕耽误学生们开学,想早点儿赶回来。可是旗里没有到公社的车,直到昨天娜仁花送清华回来,我们才碰到一辆到哈拉图拉草的拖拉机,人家把我们送到山洼口我们才回来。”
    朝克大叔回来的时候,一家人正沉浸在团聚的喜庆气氛中。
    “阿爸!”
    “回来了!这下你阿妈该高兴了!不走了吧?”
    “不走了!阿爸,我分配到旗医院工作。”
    “我女儿真的成了大夫?”
    “大叔,我们家就要有两个大夫啦!”
    “两个大夫?”
    蒙凯指着楚磊说:“大叔,大婶,这是娜仁花的对象,他们是同学,他们一起都分配到旗医院工作。”
    “啊?”乌尼尔这才仔细端详起楚磊来,直看得小伙子不好意思低下头。
    “娜仁花的对象,还是个汉族小伙儿!好!好!”朝克大叔骄傲地捋着胡子,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吃饭的时候,朝克大叔兴奋地多喝了几杯酒,从来不唱歌的他今天居然也高一声低一声地唱起长调,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娜仁花一直看着蒙凯身边那个小男孩,悄悄问北大:
    “这是谁的孩子?”
    “方阿姨的儿子。”
    娜仁花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蒙凯,蒙凯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再问。高兴得忘了形的一家老小谁也没在意她们的动作和眼神。
    晚间,当家人们都睡了以后,娜仁花拉着蒙凯悄悄出了蒙古包。朦胧的月色那么迷人,但是她们谁也没有心思欣赏,默默地来到篷车上。
    “蒙凯姐,怎么回事,方倩姐怎么会有了儿子?”
    “她怀了池剑的孩子,可是那混蛋回北京后又娶了别的女人!”
    “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个孩子?”
    “方倩太痴情,没想到池剑会甩了她,而且池剑还欺骗她说一直在给她办回京手续。”
    “这个该死的混蛋!”娜仁花咬牙切齿,“她把孩子留给你算怎么一回事?”
    “她也是万不得已。”
    “怎么就万不得已呢?”
    “方倩本来不想再回北京,留在这儿跟我一起办学,那段时间她就住在我这儿,我们俩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没想到她妈妈患了癌症,为了妈妈,她父亲为她办了回京手续。方倩进退两难,不走呢,母亲身患绝症,走又不能把孩子带回去。你说我能不把她的孩子留下吗?”
    “她现在心安理得坐在大学的课堂里,你却为她抚养孩子!”
    “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行!把孩子给池剑那个王八蛋送去,凭什么便宜他!”娜仁花气愤不已,喊了起来。
    “小声点!”
    “蒙凯姐,你吃的苦受的难还嫌不够吗?”
    “娜仁花,这不算什么,苦难对于弱者是万丈深渊,对于强者顶多算一块垫脚石,而对于我们它是一笔财富。别生气了,跟姐姐说说你的事,你们俩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娜仁花仍然气呼呼的。蒙凯拉起娜仁花的手说:“好啦!跟我说说你的白马王子!”
    “他是湖北人,他愿意跟着我来大草原,就这些。”
    娜仁花仍然为蒙凯愤愤不平。
    既然娜仁花仍然在气头上,她也就不再问什么,就搂着她的肩膀说:“娜仁花,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为以前的事烦心。看到你们双双对对回来,一家人多高兴!”
    “姐,我本来是留校任教的,为了这片故土,为了你和孩子们,我才回了草原。我能想象到这些年里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又受了多少委屈。我不能再让你这么苦下去,到北京六年,特别是找到了林妈妈,我才知道你当年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里,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从小受到什么样的教育。这才明白你当年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拿出多大的勇气来我们草原。北京、草原天壤之别啊!看看现在,你还有一点北京人的影子吗?”娜仁花哭出声来,她哽咽着继续说,“姐,知青一个个都走了,只有你永远扎根在这里,你没必要再为别人承担什么!”
    “小妹,古语说得好: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人活在世上,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方倩在清华生命垂危的时候拿出了她的全部积蓄,又跟我在罕乌拉办起学校。现在她有了难处,我们能不帮她吗?”
    “清华得过重病?”
    “那年你刚走一个月,清华得了重病,是阿爸连夜把我们送到公社,芒来大叔一家帮着,我们才去到旗里,在旗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总算捡回了清华的一条命。那段日子不堪回首啊!”
    姐妹俩相拥着,在勒勒车里说啊说,一直说到天蒙蒙亮。
    楚磊一夜未合眼,尽管来之前他对大草原的生活做过种种猜想,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牧民的生活是这样一种方式。昨天的饭他只勉强吃了一点。到处是难闻的羊膻味儿,让他无法忍受。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看到一家人只把衣服脱下来盖在身上,就那么躺在地上,惊得他目瞪口呆。乌尼尔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格外照顾,特意从柜子里取出一块薄棉毯给他。楚磊躺在大毡上,羊毛毡的膻味熏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坐起来,听着老两口此起彼伏响亮的鼾声,让他心里格外烦乱。后半夜寒气袭来,一条棉毯全裹在身上仍然挡不住寒冷,他打着哆嗦苦苦盼着天亮。肚子里空空如也,揪心般难受。这是平生以来让他最难熬的一夜。
    好容易盼到天亮,娜仁花的母亲坐了起来,看着他裹着毯子蜷缩在角落里,忙问:“没睡好啊?”
    他听不懂,只茫然地点点头算是做了回答。就见老人艰难地爬起来要出蒙古包,楚磊站起来,也想跟着出去,急于出去透透新鲜空气。一探头,几条硕大的牧羊犬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呼呼吓人的威胁声,就又急忙退回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娜仁花和母亲说话的声音,他小心推开一条门缝喊着:“娜仁花,看着点狗,我要出去!”
    直到这会儿,娜仁花似乎才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还一直未关照过这位初来草原的客人,心中很是歉疚。蒙凯急忙走过来看住狗,楚磊才走出来。两个人怕狗扑上来,就一左一右护着他。蒙凯问:“睡好了吗?”
    楚磊苦笑着不置可否。
    “娜仁花,小楚初来草原一定很不习惯,你要好好关照他。”
    “用我关照吗?”娜仁花调皮地问。
    “我听不懂你们的话,吃不惯你们的饭,也不习惯在地下睡。”楚磊只好实话实说。
    娜仁花这才认真起来,抱歉地说:“楚磊,昨天回来我乐昏了头,把你也当成了我们蒙古人。对不起!不过,你比蒙凯姐刚来的时候幸运多了!你知道那时候她有多难吗?她听不懂我们的语言,我们也听不懂她的话,她和你一样吃不惯,喝不惯,住不惯。那时候她饿得骨瘦如柴,可是她熬了过来,你看,如今变得比我们蒙古人还蒙古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你跟我到草原上来也得过这几关,你行吗?”
    “行!行!我尽快过关!”
    从昨天一见面楚磊就开始观察蒙凯。乍一看那身装束和打扮,她和蒙古族妇女没什么两样,多年沉重的负担和劳累已经把她变成了半老徐娘,三十出头的人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细细观察,这位娜仁花崇拜的偶像确实有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尽管高原的紫外线把她原本白皙的面庞变得黑里透黄,但仍遮不住她典雅端庄的气质,言谈话语中他感受到她的修养和学识。要是换了这身装束她会立刻变得年轻漂亮起来。环境啊,真能改变人,它能把一个人变得那么漂亮,像娜仁花;又能把一个原本十分漂亮的人变得失去靓丽的光彩,就像蒙凯。
    “娜仁花,喝过早茶你陪小楚到处走走,让他领略一下大草原的风光。”
    “好,遵命!”
    早茶以后,娜仁花带着楚磊上了后面的山顶,他们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此刻两个人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离开草原很久的娜仁花尽情地欣赏着久违了的草原风光,站在山顶,草原独特的美景尽收眼底,连绵起伏的草原绿浪滚滚,九曲十八弯的罕河在晨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静静地流淌着,远远近近的蒙古包散落在绿浪中。正是出牧的时刻,一群群洁白的羊离开蒙古包向草原上散去,牧人们骑着马不时驱赶着他们,牧羊犬尾随着主人在羊群四周圈拢着不听话的羊。羊群像一团团白云,一会儿散落开去,一会儿又聚拢起来,飘荡在绿毯如茵的草原上。黄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黑白相间的牛夹杂在其中,使美丽的草原那么富有生气。一群马被牧马人轰赶着从山的那边轰隆隆而过,让大地发出震颤。
    娜仁花贪恋地看着这幅图景陶醉其中,随手从石头上拨下一片石苔,放在鼻子上闻着,“真香,楚磊,你闻闻。”又从石缝中拔出一根酸塔,带着露水的酸塔晶莹剔透,她揪下一片叶放在嘴里吃着,又揪下一片递给楚磊,“你尝尝,酸甜酸甜的。小时候我们常吃这种东西,草原上的野果野菜多得很,你看,河那边的罕山,满山遍野长满野果,有野樱桃、野山楂、山丁子、山杏,好多好多。草原上还有山韭菜、沙葱、小避书、马齿苋、地葫芦……多得数不过来。明天让阿妈给你做羊肉沙葱馅包子吃。”
    娜仁花兴奋过度,不停地说着,楚磊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记得他们刚入学时,娜仁花的汉语不流利,她很少与人交谈。后来和同学们相熟了,汉语也说得流畅了些,可她总觉得方方面面不如大家,还是很少说话。直到三年以后她一跃成了全班的尖子生,大家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她的话才渐渐多了些。
    “娜仁花,真没想到你对草原这么眷恋。”
    “是啊,大学的时候,我常常梦到家乡。”
    娜仁花仍然痴情地远眺着绿绿的山川草原。忽然,她好像从楚磊的言谈中发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着他,“楚磊,你不喜欢我的家乡?”
    “喜欢,只是我还没适应你们的生活。我,我昨天一夜都没睡,后半夜冻得直发抖。”楚磊怕娜仁花生气又补充说,“不过,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适应的。”
    娜仁花这才发现楚磊眼圈发暗,一脸的倦容显得疲惫不堪,心中一阵歉疚。
    “对不起!楚磊,我没照顾好你!”她拉起楚磊的手,“走,回去!”
    此后的日子,楚磊再不像刚来时那么狼狈。在娜仁花和蒙凯的指点下,他很快适应了牧区生活,特别是朝洛蒙教会了他骑马,两个人跑遍了罕乌拉草原所有好玩的地方。樱桃沟,芍药坡,柳条山,陶林湖,他们还进了罕山的原始森林,上了鹰嘴峰的山巅,站在山顶饱览了罕乌拉的景致。那景致,令他顿感心旷神怡,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理解了娜仁花眷恋草原的心情,很快他也深深爱上了这块肥美的令世人叫绝的大草原。
    一个月的假期转眼就到了,草原上美不胜收的景致,亲人们的团聚让离去的人难以割舍。探家的,做客的,外出上学的谁也不想离开,可是他们不得不走。八月底,娜仁花、楚磊、朝洛蒙搭着伴离开了家,离开了美丽的罕乌拉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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