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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第四十四章 三

2022-5-31 07:58|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192| 评论: 0|原作者: 韩凤华

摘要: 三 蒙凯还是踏实不下来,睡到半夜就惊醒过来。虽然在城边儿听不见狼嗥,但她仍然担心着她们的安危,尤其担心女儿的伤口。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女儿睡得很香,没了傍晚时的痛苦,她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她躺在女儿身 ...
                                             三
    蒙凯还是踏实不下来,睡到半夜就惊醒过来。虽然在城边儿听不见狼嗥,但她仍然担心着她们的安危,尤其担心女儿的伤口。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女儿睡得很香,没了傍晚时的痛苦,她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她躺在女儿身边,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是那个没谋过面的教育局长的影子,想着天亮就要见到他,心里越发不安宁。
    一大早,蒙凯到河边洗了脸,走回来的时候清华已经醒来,正要站起来,她急忙跑过去摁住她,“别动!小心伤口!”
    “妈妈,我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
    “那也不能动!清华,吃了干粮,你就在这儿等妈妈,有黑豹和大黄,你用不着害怕。妈妈去教育局,办完了事马上就回来。”
    “妈妈,我不怕。”
    安顿好清华,蒙凯大步流星赶往教育局。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不管局长怎么对她,自己一定耐着性子磨他。进了教育局大门一打听,才知道教育局长也在旗里参加会议,三天以后散了会才回来。无可奈何,既来之则安之,耐心等吧。出了教育局蒙凯急急忙忙往回赶去。
    清华搂着黑豹的脖子等着妈妈回来,她斜靠在黑豹身上,大黄趴在她的脚下。黄骠马吃了一夜的青草,这会儿也走到桥墩底下,静静地站在小主人的身边。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板凳马仍然在远处的河边,不时用尾巴抽打着浑身的蚊蝇,好在戴着马绊走不远,清华也懒得管它。
    看见妈妈远远走来,清华高兴地大喊起来:“妈妈,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蒙凯没有回答女儿,及至走到桥墩底下才扫兴地说:“唉!教育局长也在开会,我们还得等三天。看来,我们要在桥洞底下住下去了。”
    “妈妈,非得找局长吗?”
    “是的,找别人没有用,我们只好等了!”
    母女俩就这么在桥洞底下熬了三天,蒙凯闲着没事捡回不少牛粪。晚上天阴沉得很,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六月初的草原,到了夜里仍然很冷。蒙凯往火堆里加了不少牛粪,母女俩偎依在火堆旁,火光映照着她们的脸庞,清华抬起头望着桥底,望着望着,忽然问:“妈妈,岳阳楼是什么样子?”
    “妈妈也没去过。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妈妈,看见这座桥,我就想起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写的真美!‘予观夫巴陵盛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阳,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行,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妈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和心情!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登岳阳楼!”
    蒙凯摸着女儿的头说:“你们姐弟从小在大草原长大,孤陋寡闻。其实,在我们广袤的国土上,比岳阳楼美的地方何止一处!等你们长大走出草原,大千世界,大好河山,任你们去驰骋。”
    “妈妈,我们不会让您失望!明天教育局长该回来了,我的伤口也不疼了,我跟您一起去行吗?”
    “当然可以!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妈妈也不放心。早点儿睡,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城。”
    第二天还不到上班时间,蒙凯带着清华就早早等在教育局门前。过了好长时间,才见上班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大门。她仔细观察着,细心听着人们的说话,判断着谁是教育局长。这时候走过来一个矮个子胖墩墩的中年人,就听旁边的人打着招呼:“那局长,开完会了?”
    这个人就是教育局长!蒙凯拉起清华悄悄尾随在后面进了走廊。那局长刚开了门,一回头看见一个蒙族妇女领着个孩子站在身后,很是奇怪,就问:“老乡,你找谁?”
    蒙凯立即很有礼貌地说:“那局长,我是额仁戈毕公社罕乌拉大队的民办教师蒙凯,有件要紧的事想打扰您一下。”
    “进来吧!”
    “清华,你在外面等妈妈。”
    “坐吧!”
    蒙凯轻轻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不卑不亢坐在局长对面的椅子上。
    “有什么事你说吧!”
    “那局长,我们罕乌拉教学班有四十八名学生,现在正读四年级,其中有六名大龄学生已经是二十岁的青年。考虑到他们的年龄和接受程度,我提前给这六名学生上完了小学的全部课程。我来找您,是想让领导同意让他们参加今年的升学考试,如果他们的成绩合格,能不能让他们提前升入中学……”
    不等她说完,那局长立刻说:“从四年级连跳两级上中学,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这种事?简直是开玩笑!”
    “那局长,这六个学生已经是成年人,他们的接受能力和刻苦精神都很不错,他们真的都很优秀。请您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机会,允许他们参加考试。如果他们的成绩达不到录取分数线的要求,我继续教他们,您看这样行吗?”
    “蒙凯同志,当年你们没经过教育部门批准就擅自办学,你呢,又没经过任何考核,我已经网开了一面,你的要求不要太过分了!”
    “对不起,那局长,当时我们办这个班,不懂得还需要经过上级教育部门批准,更不知道还需要对我本人进行考核,真的很对不起!”
    “办学是政府的事,你以为谁想办就办!无组织无纪律!”
    “请您原谅,但是,我敢保证,我的学生们都学得非常好,我一直是用公社小学的试卷对他们进行考试,他们的成绩都不错。”
    “看来,你比我们正规学校的老师还高明!”那局长露出不屑一顾的轻蔑。
    蒙凯假装没看见,继续恳求着:“那局长,他们都是牧民的孩子,看在他们年龄太大的份上,您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蒙凯同志,我在外面开了一个星期的会,局里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处理,这件事就谈到这儿吧!我不会同意你的要求。”
    “那局长!”
    “不要再说了!敖伦,通知各股长到我办公室开会!”
    蒙凯知道那局长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好站起身走出这间她本不情愿进来的办公室,带着清华无精打采回到桥底下。看着一脸沮丧的妈妈,清华打气说:“妈妈,别泄气,好事多磨,明天我们再去!”
    蒙凯苦笑着,无奈地说:“唉!所闻之事,皆非其心所愿闻,而又不能不闻;所见之人,皆非其心之所愿见,而又不能不见!”
    “妈妈,不想见我们就不去见他,局长有什么了不起!”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沙格达尔他们,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第二天,她们又来到教育局,蒙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又走进那局长办公室。那局长只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就继续坐在那里看他的报纸。
    “那局长,请原谅我再次打扰您!”
    那局长冷冷地说:“蒙凯同志,昨天我已经明确答复了你,我没时间听你再唠叨!”
    清华一头闯进来大声说:“什么叫唠叨!你连机会都不给我们,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行呢!”
    “清华,别这么没礼貌!”
    “我就是不许有人欺辱我妈妈!不许有人看不起我们!局长大人,别说是小学毕业试卷,拿来你的高考试卷我照样答得上来!你敢试吗?”
    那局长放下报纸,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微笑着说:“小姑娘,你比你妈妈的口气还大!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天再高地再厚,它也高不过理,厚不过情,你一个大局长连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对牧民的孩子连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被一个小小的孩子奚落,那局长一脸愠怒,站起来指着清华说:“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办公!”
    蒙凯继续低三下四恳求着:“对不起!那局长,是我没教育好孩子,若您生气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给学生们一次机会吧!”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还谈什么教育牧民的子弟!我说不行就不行!出去吧!”
    临出门,倔强的清华瞪着一双大眼睛愤愤地说:“告诉你,明天我们还来!”
    母女俩只好又回到桥下。蒙凯愁苦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桥墩,那桥墩直挺挺,硬邦邦,仿佛就像那个不近人情的局长大人。一想起那张冷面孔,就让她不寒而栗。她双眉紧蹙,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好。清华看着发愁的妈妈问:“妈妈,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蒙凯无奈地摇了摇头。
    “清华,你不该闯进去惹他生气。”
    “妈妈,他太不讲道理!我们不跟他低三下四!”
    “我们是在求人家办事,不管怎么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只要他答应让沙格达尔他们参加考试,妈妈就是跪下给他磕头都成!”
    天黑了,又下起雨来,一会儿急一会儿慢,阴冷无比,好在有的是牛粪和废木头。母女俩烤着火,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上蹿下跳的火苗,清华毕竟是个孩子,看着看着眼皮就抬不起来,“妈妈,咱们睡觉吧。”
    她们刚刚躺下,就听见远处传来呜呜的汽车声,紧接着两束明亮的车灯照射过来。汽车上了桥就在桥面上停下来。车上坐着的是旗革委会主任阿迪亚和他的秘书。阿主任老远就看见桥底下的火光,感到很奇怪。车一停下他立即吩咐秘书:“小黄,下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桥底下。”
    小黄下了桥,刚要走近火堆,就看见两只硕大的狗虎视眈眈冲他龇着牙,吓得他赶忙退回到桥上,站在桥面向下喊着:“喂!桥下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点火?”
    听见喊声,蒙凯一骨碌爬起来回答说:“我是额仁戈毕公社罕乌拉大队的民办教师,是来城里办事的。”
    “为什么待在这里?”
    “招待所开会没房间。”
    “就你一个人吗?”
    “我和我的女儿。”
    黄秘书一溜小跑上了汽车,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阿主任报告说:“阿主任,桥下是个女人,她说是额仁戈毕公社罕乌拉大队的民办教师,是来城里办事的。”
    “下去看看!”说着阿主任就下了车。黄秘书急忙找出雨衣下车追过来,将雨衣披在阿主任身上,自己紧走两步赶到前面说:“阿主任,她们有狗,小心咬着!”
    “乱弹琴!在牧区工作还怕狗!”阿主任也不理会黄秘书,径直朝桥下走去。
    下得桥来走近一看,除了一个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就问:“你们来旗里办什么事?”
    蒙凯没有立即回答,借着火光打量着眼前的来人。他约莫五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一领蓝色蒙古袍,脚蹬一双黑色马靴。没戴帽子,灰白的头发剪得整整齐齐向后背着,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矍铄。阿主任看她一脸的疑惑,就自我介绍说:“我是旗革委会的阿迪亚。”
    “这是阿主任。”身后的小伙子补充说。
    蒙凯一听是旗里的领导,又见他平易近人,也不再紧张,心也踏实下来,就把要办的事简略说了一遍。阿主任听完没再问什么,立即吩咐身边的小伙子:“小黄,赶快把她们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她们到招待所!”
    汽车轰鸣着下了桥向城里开去。路上阿主任问:“你们大队有个叫巴图其林的小伙子?”
    蒙凯一惊,不等她回答,清华抢先说:“巴图其林是我阿爸。”
    这一回是阿主任吃了一惊。他完全转过身来,“这么说,你是巴图其林的爱人,叫蒙凯,是一九六五年第一个到乌兰乌德草原插队的北京知青。我说得没错吧?”阿主任显得十分激动,微弱的车灯映照出他那兴奋的脸庞。
    蒙凯更是大吃一惊,阿主任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惊奇地望着面前的这位领导。
    看着满脸狐疑的蒙凯,阿主任马上解释说:“挖肃的时候,我和巴图其林铺挨着铺,小伙子没少照顾我。我们是忘年交的好朋友!他现在怎么样?”
    “八年前,他就离开了人世。”蒙凯轻声回答。
    阿主任的脸一下子凝重起来,扭过头坐正身子,只说了一句话:“车直接开到我家!”
    此后,车里一直沉闷着,沉闷的气氛将一车人压抑得简直喘不过气来。幸好路不算远,不一会儿小车就开到阿主任的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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