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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第三十六章 二

2022-5-13 09:10|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147| 评论: 0|原作者: 韩凤华

摘要: 二 蒙凯在惊恐万状中艰难地打发着一天又一天的时日,有时候守在清华的身边也显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整个人又消瘦了许多,本来就孱弱的身子更显得弱不禁风。她的变化连小小的清华都看了出来,懂事的女儿担心地问 ...
                                             二
    蒙凯在惊恐万状中艰难地打发着一天又一天的时日,有时候守在清华的身边也显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整个人又消瘦了许多,本来就孱弱的身子更显得弱不禁风。她的变化连小小的清华都看了出来,懂事的女儿担心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又在为住院费发愁呢?”
    “没有,妈妈没事,你好好听大夫的话,咱们治好病快回家。”
    清华懂事地点点头,陪床的大妈问她:“闺女,遇到啥事了?这几天老见你出去不回来。”
    “大妈,没事。我不在的时候还请您帮忙照看一下我的孩子。”
    “行!有啥事你就去办。闺女,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啊!”
    第八天的傍晚,老耿头回家吃晚饭,蒙凯一个人在屋里替班。傍晚的天色灰蒙蒙,阴沉沉,院外那片枯萎了的蒿子杂草灰白凄惨,在晚风中摇曳着,仿佛里面藏满了恐怖。蒙凯心里发虚,不敢再往外看。为了缓解自己的精神紧张,就拿起耿大爷那只脏兮兮的茶缸子擦洗起来。正擦着,一抬头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士又推来一具尸体。尸体上的白单子被风一吹鼓胀起来,仿佛那下面的死人就要爬出来。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处理一具尸体,又是在傍晚,她害怕得双手麻木冰凉,双脚合拢哆嗦着站在那张破桌子前。两个男护士推车到了门前就喊:“老耿头!”
    蒙凯颤抖着应了一声,双腿打着颤出了门。两个护士奇怪地看着她,她结结巴巴地说:“耿,耿大爷回家吃饭了,我,我在值班。”
    “你?”
    两个护士像看怪物那般奇怪地看着她,又互相对看了一眼。
    蒙凯极不自然地说:“我是新来的。”
    说着就去开那铁门。傍晚的阴影照射过来,两扇黑铁皮门更加阴森可怖,开了门拉着了灯,微弱的灯光像鬼火一样,停尸房影影绰绰,比白天更多了一层恐怖。两个护士将尸体抬上床,高个的男护士说:“你检查一下尸体做个登记。”
    蒙凯上前撩开单子,一个头发蓬乱,双目圆睁,没了半边下巴,面目狰狞的男子躺在那里。她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来,头发竖立起来,不由自主一把揪住那个护士。护士将尸体重又盖住,看她吓成那个样子就说:“走吧,到老耿头那屋登记吧。”她揪着那护士的衣服出了门。进了屋她仍然惊魂未定,抓着笔的手颤抖不已。那高个护士拿过登记本说:“我替你写吧。”
    护士填完表,递给蒙凯说:“你签个字。”
    蒙凯颤颤巍巍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高个护士问她:“一个女同志怎么能干这种工作?谁让你来的?”
    “我……我自己愿意……”
    两个护士出了门一边往回走一边议论着,一个说:“医院怎么派了个女人来太平间?”
    只听另一个说:“当官的太损了点儿。”
    他们说着话已经走远。小屋里又孤零零剩了她一个人。屋里的一切都朦胧起来,不一会儿天完全黑了下来。她越发害怕,不敢去拉灯绳,仿佛那个面目狰狞的死人会走进来。心中越害怕脑子里就越是不停地闪现那些狰狞的面孔,那血肉模糊光着的身子,那缺了半个下巴的双目圆睁的狰狞脸孔,那盖在死人身上的白单子……在这之前她是最喜欢白颜色的。在学校的时候,她最喜欢穿的就是白衬衫,白球鞋,甚至白裤子。一身素白常常引来众多女孩子们的仿效,更招来不少男孩子的驻足和目光。这会儿,那些白布单就像张开翅膀的幽灵一起向她扑来,将她裹挟在中间,让她透不过气来,窒息得难以忍受,浑身冒着冷汗。她企盼着老耿头快快回来。
    桌上的闹钟嘀嗒嘀嗒有节奏地走着,她觉着它们之间的间隔是那么悠长,悠长得恍如一个世纪。不知道挨过多长时间,院外终于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一声咳嗽,老耿头终于回来了。蒙凯像个在波涛中快要淹死的人,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步跨到门边,拉开了灯。
    老耿头满嘴酒气进了门,蒙凯神色慌张擦着脑门上的汗。
    “屋里这么冷为啥不添火?”老耿头往炉子里倒了半簸箕牛粪。火苗呼地蹿了起来。屋里有了热气,蒙凯不再那么害怕,就说:“耿大爷,刚才……病房又……送来一……名死者。”蒙凯战战兢兢说出了这句话。
    耿大爷没有任何表情,坐在床边装着他的旱烟,装好了站起来走到烧红了的炉筒子上,将烟嘴贴上去猛吸了两口,吐出的淡蓝色烟雾渐渐驱散了蒙凯的恐惧。
    “死鬼是男是女?”
    “男的。”
    “登记了吗?”
    “登记了。是工地塌方砸死的。”
    说话的时候,蒙凯仍然心有余悸。
    抽完两袋烟,耿大爷磕掉了烟灰,将那长烟袋插在腰间,站起来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蒙凯迟疑着,心下巴不得老耿头去送她,可她极力装出坦然的样子说:“耿大爷,您歇着吧,我……自己回去。”
    “走吧,刚吃了饭,我也溜溜。”
    蒙凯默默跟着耿大爷出了门。她又向那黑森森的停尸房望了一眼,心里一阵阵发毛,只好紧紧跟在耿大爷身边。
    到了门口,她像逃命似的逃回了病房。
    这一夜,她被恐惧笼罩着,迷迷糊糊时睡时醒。睡着的时候不停地做着噩梦,时时被噩梦吓醒;醒着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是这几天看到的死人模样,那哭天抢地的悲声让她揪心,那血肉模糊的光着的身体让她阵阵恶心,那双目圆睁、面目狰狞的脸孔又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得不能自制。这些可怕的死灵魂,让她在以后好长一段日子噩梦连连,精神恍惚。
    这段日子,孩子病情突发对她的惊吓,为筹住院费奔波的焦虑,抽血带来的身体虚弱,烧锅炉强体力的劳作,再加上连日来的极度恐惧,她就像大病了一场。
    可是她必须挺住。
    转天,蒙凯又按时来到耿大爷的小屋替班。斑斑驳驳的破桌子上一张油乎乎的破纸上面放着几根油条,旁边是老耿头那只泡了浓茶的大缸子。今天她破天荒看见老耿头那张判官一样的冷峻脸孔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你把我这破缸子擦得见了原底儿。”
    老耿头这句话算是对蒙凯表示了谢意。
    蒙凯很为自己昨天晚上的行为难为情,她不好意思地说:“耿大爷,昨天晚上……”
    不等她说完,耿大爷马上就说:“我佩服你的胆气,你敢黑灯瞎火走进停尸房,连那些穿白大褂的男人们进去都打怵。”他指了指床,“坐下吧!”
    “我去洒来苏水儿!”蒙凯说着就去端那脸盆。
    “我洒过了!”
    蒙凯就在老耿头那张脏兮兮的床边坐下来。
    老耿头又看了一眼蒙凯。今天蒙凯在老耿头的目光里没看到犀利,冷酷,而是看到了和蔼和赞许,心想,再严厉冷酷的人也有善良的时候。只听老耿头说:“天底下的人呐,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怕死人。其实,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既不害你,又不和你争什么,悄无声息地躺在那儿,等着活人把他们送走。可怕的是活人哪!你没见这挖肃挖死了多少人?那一阵子,这停尸房里都放不下了。好端端的人被打得不成人样!我可一个个都见过他们的惨样。有多少人活着的时候都是肩挑五岳、胸罗百川的官啊!还是活人可怕!”
    停了一会儿又听他说:“我在这间屋子里和死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经我手送走的少说也有上千口子。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送来一个,我就给他们洗刷干净、给他们穿好衣裳,让他们干干静静离开这个世道。活着的亲人想他们,哭他们,可他们丢开一切不管不顾,丢开了世间的烦心事,自顾自走进了天国,你说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他捋了捋络腮胡子又说:“我能最后给他们净净身子,送他们进天国,就算我老耿头行善积德吧。”
    没想到这么个冷酷的老头,今天那么平静安详,这安详和他那令人畏惧的外表,尤其是那张判官一样的脸庞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蒙凯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的话。
    老耿头说着,拿起桌上的油条递给她:“一起吃吧。”
    “耿大爷,我值班,您还是回家吃口热饭吧。”
    “用不着!你一个女人家,为啥来这种地方?”
    “耿大爷,我的孩子在这儿住院。为了给孩子交住院费,我想挣点钱。
    “什么钱不好挣,非来挣这种钱?”
    “医院没别的活儿。”
    “孩子他爹呢?”
    “几年前就去世了。”
    老耿头一愣,脸上露出极不自然的表情。停了一会儿又问:“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开始就是发高烧,也查不出原因。前几天大夫们会诊,才确诊是让毒蚊子叮的。”
    耿大爷一听陡地变了脸色,放下手中的油条,沉重地说:“我那小子就是让毒蚊子叮死的。”
    “啊!”蒙凯不由地啊了一声,吃惊地看着耿大爷的脸。老耿头悲戚地诉说起那段令人肝肠寸断的往事。
    “二十年前,我那小子刚八岁。那时候我在供销社赶大车。有一次我去哈达乌拉苏木送货,我那小子非要坐我的大车。反正路也不远,我就把他带了去,路上被蚊子叮了一下。在草原上蚊子叮咬那是常事,哪曾想晚上回了家就见胳膊肿了起来,蚊子叮的地方就起了老大的包。按说,让蚊子叮个包也没啥,过几天自己就消下去了,我和他娘都没在意。谁知到了第三天,孩子烧得不睁眼,不起炕,浑身像火炭一样。不光胳膊肿,连整个脑袋都肿了起来。这下我才慌了,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那时候咱这旗医院刚建起来没几天,只有两个大夫,一个就是原先的老院长,是个老蒙医,他摸了摸孩子的脉,抬起头就骂我:‘没有你这样做阿爸的,到这时候才想起送孩子来医院!’老院长摇了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大夫说:‘快送盟医院吧!’那时候也没个汽车拖拉机,就连我赶的大车全旗也才两挂。盟里离咱旗四百多里路,赶着大车去,就是马不停蹄,少说也得跑两三天。院长说:‘别让孩子在路上受罪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孩子浑身越来越肿,到了第四天早上我那小子就没了。我打了半辈子光棍,快四十了才有了这么个儿子。”耿大爷抬起手擦了把鼻涕。
    “那时候的医院就在咱这几间房里,孩子就死在那张床上。孩子没了,我也半疯半傻,天天蹲在医院的窗根底下,总好像我的儿子还能回来。我就那么天天等啊盼啊,盼着儿子再回家。
    一年以后,医院在前边盖了新房,就把这三间房做了停尸房。有一天院长过来问我:‘老耿,你就来看太平间吧,反正你天天都蹲在这里。’我说行。后来才知道这太平间就是停放死人的地方。唉!管他呢!我这人天生长着一副恶相,连鬼神都不怕还怕死人?就这么着我在这间房子里和死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
    “哎!积善三年人不知,作恶一日远近闻。兴许是上辈子造了孽,才让儿子早早离开我。”
    耿大爷瞅着蒙凯比自己还伤心,就说:“从今儿起我就不回家了,饭还是让老婆子送,你呢,为了挣人家俩钱,早晚来打个卯就行了,好好照看孩子吧!”
    蒙凯心中一阵感动,“耿大爷,那不成,您还是回家吃饭休息,有了这一回,又听您指教这么多,我不再怕死人了。”
    “你不见这活儿连男人都不愿意干,当官的找了这么久也没给我找来个人,回去吧,回去照看孩子。”
    往后的几天,蒙凯继续着她的工作,耿大爷也没法和她发火,只是他再没离开那间小屋。
    也是这几天,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太平间雇了一个女看守,梁大夫听两个护士在议论这件事就问:
    “这女人够大胆的,哪来的?”
    护士说:“不知道,听说还很年轻漂亮。”
    “哦!”梁大夫心想,会不会是蒙凯,她起身去了总务股,进门就问:
    “白股长,前几天我介绍来的那位女同志还在烧锅炉吗?”
    “没有,老黄回来了。她非让我再给她找点活,这几天在太平间给老耿头当帮手。我不同意她去,可她执意要去。”
    “一个女同志怎么能干这种活儿?”
    “她确实困难,还到采血室卖了血。”
    “卖血?”
    “是采血室的张护士说的。”
    出了门,梁大夫径直去了采血室。门开着却没有人,她拿起桌上的输血登记本,在十月五日那一天的记录中看到了蒙凯的名字。她放下本子,心里酸楚无比,不由得流下两行热泪。门诊部没人来看病,梁大夫就去了病房。蒙凯不在,梁大夫就问小清华:“你妈妈呢?”
    “我妈妈出去办事,她说一会儿就回来。”
    梁大夫坐在床边又问:“妈妈就你一个孩子吗?”
    “我还有三个弟弟。”
    “三个?”
    “他们是三胞胎。”
    梁大夫大吃一惊,生三胞胎竟然没来医院,没一定的经验谁敢接生?
    “弟弟们几岁了?”
    “五岁。”
    “只比你小一岁?”
     清华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上学呀?”
    “妈妈说,我们没钱上学,妈妈教我们。”
    “你跟妈妈学了多少字?”
    “我已经学完了三年级的课本。”
    “哦?”
    梁大夫又吃了一惊。她从邻床的病人那里拿过一张报纸,指着报纸上的一段毛主席语录说:“你给阿姨念念。”
    只听清华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来:“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
    梁大夫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
    “梁大夫,这孩子聪明绝顶。”邻床的病友说。
    正说着,蒙凯回了病房,还没等她打招呼梁大夫就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蒙凯忐忑不安跟着梁大夫到了门诊部。
    “坐吧。”梁大夫指了指旁边的板凳。
    “蒙凯,你的普通话很好,听口音你不像当地人。”
    “我是一九六五年到这儿插队的知青。”
    “你就是七年前到草原插队的那个北京知青?”
    蒙凯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插队?”梁大夫十分好奇。
    蒙凯本不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任何人,但是面对这位救了自己女儿的好心大夫,尤其是看到她那和善的面庞和眼镜片后面一双值得信赖的眼睛,便将自己的一切第一次袒露出来。她从新中国成立之初父母亲带着她远渡重洋从海外归来讲起,从父母的事业巅峰讲到父亲被打成右派,从自己被取消高考资格讲到负气来到草原,从被王天信强暴讲到嫁给巴图其林,从挖肃讲到丈夫被迫害致死,从跟着老额吉生活讲到与朝克大叔一家相依为命,直讲得回肠荡气。
    梁大夫先是静静地听着,紧接着便泪眼模糊,后来便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泣不成声。她被蒙凯的不幸遭遇深深震撼着。她慨叹一双在国外有着优厚待遇的科学家,拳拳报国之心竟遭遇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她慨叹一个从小就生活在优越家庭环境中的千金小姐由于家庭的牵连竟轮落到今天如此悲惨的境地!她更慨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才子竟走上了这么一条让世人心酸落泪的人生轨迹!家庭的苦难,孩子的病痛逼迫着她去卖血卖发,而当一无所有之后,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去做那超体力极限的重活,甚至背负着恐惧和耻辱去相伴死人!雨果笔下《悲惨世界》里的芳汀,《卖花姑娘》里花妮的苦难也不过如此吧。今天在我们共和国的土地上这种悲剧不幸重演了,而且更胜一筹!这是谁之过,谁之错?莫非诚如蒙凯所讲,是她父亲的过错?如果是她的至亲带给她的不幸,那么她那贫下中农出身又是革命烈士后代的丈夫,他的惨死又是谁之过错?导致蒙凯不幸的是那个色狼王天信,残害她丈夫的又是那个作恶多端的王天信,可是我们的政权为什么竟容忍王天信这样的坏蛋,而且让他掌了权青云直上!可怕的政治啊!梁大夫心如潮涌。
    蒙凯有什么错,为什么正值求学的年龄被不公正地剥夺了上学的权力?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十字架?她不品学兼优吗?她不想孝敬双亲吗?她不想给自己画一个美满的人生轨迹吗?都不是,可怕的政治啊!
    蒙凯讲着讲着突然停下来,她惊奇地发现梁大夫竟然失声痛哭,于是歉疚地说:“梁大夫,我不该讲这些。”
    梁大夫擦去了眼泪,抓起蒙凯的手:“不,蒙凯,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人心魄的故事。你是位了不起的母亲!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去太平间了。住院费我来想办法。”梁大夫看着蒙凯蜡黄的脸色和那乌黑的眼圈,又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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