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找回密码
 会员注册
搜索
热搜: 知青 活动

《天苍苍野茫茫》第三十章(全)

2022-5-5 08:26|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104| 评论: 0|原作者: 韩凤华

摘要: 三十 可爱的孩子们 天黑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蒙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进了蒙古包。三个儿子揪心的呼叫和哭喊让她的心发颤。 “妈妈,我饿!” “妈妈,我好饿!” “妈妈,我也饿!” “清华,你饿吗?” 懂事的 ...

                          第三十章   可 爱 的 孩 子 们
    天黑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蒙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进了蒙古包。三个儿子揪心的呼叫和哭喊让她的心发颤。
    “妈妈,我饿!”
    “妈妈,我好饿!”
    “妈妈,我也饿!”
    “清华,你饿吗?”
    懂事的清华抬起头看着妈妈没有回答,却说:“妈妈,我帮您做饭。”
    “好孩子,妈妈不用你帮,你给弟弟们讲故事吧,他们就爱听你讲故事。妈妈这就做饭。”
    “妈妈,他们一喊饿我就讲故事,我都讲了好多好多故事了。北航非要到奶奶家找吃的,我不让他去。”
    “清华,你做得对,奶奶家也不富裕,我们不能总给奶奶添麻烦。”
    蒙凯将灯点上,灯盘里已经没了油,很快灯就熄灭了。她抓起旮旯里的柴油瓶子控出几滴油,重新点亮灯,又急忙在饭架子上翻找着,粮食没有了,出门打开箱车,里边还有几束一直舍不得吃的肉干,于是拿了两根进了包。
    “妈妈给你们煮肉干吃!”
    孩子们立刻雀跃起来,几双小眼睛立时贪婪地盯在肉干上,巴不得立刻就从妈妈手中抢过来吞吃。蒙凯一边点着炉火,一边就把两根肉干洗了切碎放进锅里煮起来,没什么调料,只抓了一点儿盐在里面。孩子们眼巴巴坐在炉火旁焦急地等待着。
    两根肉干能有多少?每个孩子也就小半茶碗,北航吃东西快,三下五除二,肉干立时就被风卷残云般吞吃了下去。
    “妈妈,我还要!”
    “北航,肉已经没了,喝点汤吧!”
    清华从自己的碗里挟了两块放进北航的碗里,小声说:“不许再要,妈妈连一块肉都没吃!”
    清华的乖巧和懂事让蒙凯心里更难受,孩子们才四五岁,自己养不起他们,常常让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今后怎么办呢?一想到今后她的后脊梁直冒冷汗。
    刚刚吃过饭,借着门外透进来的一点残光,蒙凯收拾着碗筷。清华站在门边向外张望着,突然她兴奋地大喊起来:“妈妈,快来看!”
    蒙凯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步跨到清华背后,三个弟弟不知道姐姐发现了什么,争先恐后跑过来,一下子把姐姐挤到门外,跟着,他们也都出了门。
    顺着清华手指的方向,他们看到黑黢黢的罕山背后有一片亮亮的光,紧接着峰顶慢慢露出月亮银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在一点一点长大,银白色越来越鲜明。那光柔柔的,并且不断地强烈起来。当它的身影快要全部显现的时候,它突然一跃,将自己又大又圆的靓影稳稳地立在山顶上,仿佛黑黢黢的罕山顶峰立起一面圆圆的大银镜,罕山不再黑暗。不一会儿月亮像是在山顶歇够了脚,迈着轻盈的步子向空中走来。如水的月色流泻下来,流泻到罕山上,流泻到森林的上空,流泻到山坡草原上,流泻到夏营盘的蒙古包上,流泻到静静趴卧的羊、倒嚼的牛、闭目养神的马、拭目以待的猎犬身上,也柔和地流泻到此刻正忘情地观赏月亮升起的一家人身上。月亮又使大地上的一切分明起来,鲜活起来。蒙凯和她几个还不完全懂得世事的孩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赏了月亮升起的全过程,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怀。
     还没容她细细地去想,清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妈妈,多美的月色,给我们讲个月亮的故事吧!”
    “好吧!先完成今天的功课!清华,妈妈的活儿还没干完,你先检查弟弟们的功课。”
    蒙凯在包里做着家务,就听见清华在包外命令弟弟们说:“给你们一人一根小棍儿,把今天学的生字写出来,再写出你们的名字。”
    只听得地下发出喳喳的声音。不一会儿清华大声说:“妈妈,他们都写对了!”
    “好!妈妈就来!”
    蒙凯拿着一块毡子出了包,铺在地下,孩子们围着妈妈坐下来。蒙凯问女儿:“清华,妈妈今天给你读的《居里夫人传》里的一个章节比较长,你背得出来吗?”
    “妈妈,我背一遍你听:‘……她那灰色的眼睛里又闪露出青春和愉快的小火花。她亲自栽种攀缘的蔷薇,挥动着铲子,用双手在没有盖成的墙角下堆土。她每天浇水。……比埃尔·居里路上这座前途的庙宇终于在那个不平常的七月里落成了。现在只等着它的镭、它的工作者和它的领导人。不过,这个七月是一九一四年七月……”
    清华一口气背出了她并不懂得其中含义的大段章节。蒙凯再次惊叹女儿的记忆力,一个五岁的孩子,只听了几遍就流利地背出了这么长的文章,简直不可思议!蒙凯高兴极了。自从她发现小清华惊人的记忆力之后,除了劳动,她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对孩子们的启蒙教育上。在她的生活中,不管多么艰难困苦,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听到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她的心里就像沙漠里的人遇到了清泉,就像惊涛骇浪中颠簸的航船看见了灯塔,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抓住了生的希望,就像一个音乐家心中流淌着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孩子们,月亮的故事很多很多,今天妈妈给你们讲羿射九日和嫦娥奔月的故事!”在如水的月光下,朦朦胧胧的蒙古包、勒勒车、趴卧在羊盘里的羊群,还有那牛儿的倒嚼声、马儿咀嚼青草的声音,罕河边青蛙的鸣叫声,偶尔夹杂着猎犬们一声半声的叫声,这一切就像苍穹中一大块泼墨的衬布,衬托着一个年轻的妈妈和偎在她周围的孩子们,再配以大自然中各种动物发出的混成声,足以构成一幅美轮美奂大气磅礴的画卷和动人心弦的美妙音乐。蒙凯娓娓道来的童话故事就像一缕缕甜蜜的乳汁,缓缓流进孩童们的心田。
    “妈妈,您说,嫦娥在月亮里能看见我们吗?”
    “是的,嫦娥在美丽的月亮里能看见我们人间的一切,谁做了好事,谁做了坏事,嫦娥看的清清楚楚。”
    “妈妈,我长大了也要做后羿,我也要上天!”北航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
    “好!我的孩子们长大了一定要做有知识,有胆魄的英雄!孩子们,该睡觉了!”弟弟们跟着妈妈进了包,小清华仍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圆圆的月亮。
    蒙凯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那美轮美奂的画卷,那沁人肺腑的美妙音乐仍然流淌在她的脑际。透过蒙古包的天窗望去,明月高高挂在夜空中,将它那银白色的光给了这贫穷的蒙古包。四顾一贫如洗的家,蒙凯的亢奋很快消失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又涌进赶不走的五味杂陈。来到草原已经七年了,七年,二千五百五十五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七年是在屈辱、痛苦和极度贫穷中苦苦熬盼、苦苦挣扎过来的!被批斗,被凌辱,被专政,被剥夺了尊严,被夺去丈夫,甚至被夺去了生存的权力。羊群被赶走,没了工分,没了度日的保障。最艰难的时候甚至是吃河边的野菜过来的。十几只自留羊是他们母子赖以生存的唯一来源。而十几只羊剪下的毛只能卖十几块钱,这就是一家人一年的全部开销。这点钱连给孩子们买吃奶的糖都不够。这些年全靠朝克大叔一家的帮衬,这个家才支撑到今天。今后怎么办?一想到今后,她不寒而栗。唯一能让她精神上得到一点安慰的就是她那四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小清华已经五岁,从牙牙学语就受到她深厚文化底蕴的熏陶。老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清华的长相气质完全随了妈妈,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十分善解人意,她懂得替妈妈分忧,懂得给妈妈解闷儿,也能替妈妈做些简单的家务。妈妈外出放羊,拉水,捡粪,一走就是大半天,她会给弟弟们准备吃喝,将妈妈热在锅里的奶茶盛给他们,把妈妈放好的果条分给弟弟们,而她自己却舍不得吃。吃完了饭,她会把碗筷收拾了洗干净,把弟弟们弄乱了的床铺整理好。别看她只比弟弟们大一岁,弟弟们却很听小姐姐的话,因为她的小脑瓜里有许多弟弟们爱听的故事。三个儿子呢,长相继承了他们夫妇的优点,漂亮不亚于姐姐。北大不爱说话,性格随了巴图其林。北航调皮好动,尤其喜欢动物,每当天空飞过一行大雁,他会目不转睛一直看着它们飞向远方不见了踪影。有一次他坐在包门口看见一只秃鹰从高空俯冲下来,抓起一只硕大的田鼠又腾空而起飞向远方,就对妈妈说:“妈妈,我长大了一定会像大鹰那样飞起来!”南开则像姐姐那样文静,他和小姐姐形影不离,他和姐姐一样常常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妈妈没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他就问姐姐,姐姐回答不上来,他就跑去找乌尼尔奶奶,小家伙提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时候乌尼尔奶奶也无法回答。有一天傍晚,他站在乌尼尔奶奶身后,远远地观看朝克爷爷往家驱赶牲畜,看着看着他突然举起小手指着远处的畜群问奶奶:“奶奶,为什么牛排着队往家走,羊不排队呢?”
    乌尼尔奶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乌尼尔往远处望去,果真十几头牛从河那边一头跟着一头往家走着,羊群却**西窜,一窝蜂往回卷来。说真的,乌尼尔经营了一辈子牲畜,对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从没留意过,而四岁的南开却一眼就发现了这个规律。当天晚上朝克坐在灯下喝茶的时候,乌尼尔就把这件事讲给他听,朝克感叹地说:“老话讲遗子千金,不如教子一经,你看看蒙凯是怎么教孩子的,他们能不聪明吗?”
    “是啊!昨天晚上我去给孩子们送山杏,你猜蒙凯正和孩子们做什么?”
    “做什么?”
    “蒙凯把一只茶碗扣在桌子上,旁边又摆了一圈儿屈灯棍儿。她问孩子们:‘这是一座漂亮的大房子,让我们去住,可是这房子的四周围是一条河,水很深,你们说,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呢?’
    四个小脑袋一齐凑到桌子旁,小清华说:‘妈妈,我们和朝克爷爷乌尼尔奶奶住在一起挺好,不急着去,等冬天河面上结了冰我们踩着冰过去。’
    北大说:‘让朝克爷爷的大马驮着我们过去。’
    北航说:‘我变只老鹰把你们驮过去!’
    南开说:‘把咱们蒙古包的哈那杆拆下来搭在河上面,踩着过去。’连大人都想不出来的事,这几个小东西都能想出办法来!”
    “唉!巴图其林要是活着,这个家该有多好啊!可惜,他走得太早,把一堆孩子扔给蒙凯,你看她带着孩子们吃了上顿没下顿,过得多苦!”说完这句话,乌尼尔黯然神伤,竟抹起眼泪来。
    蒙凯睡不着,就在脑海里构思着一个又一个教授孩子的方法。她想,他们一天天长大,启蒙教育比什么都重要,教他们认字,教他们算术,教他们音乐美术,教他们外语。上不起学校,就在家里教他们,小学,中学,高中。她坐起来在朦胧的月光下仔细端详着孩子们,心中默默地说:孩子们,妈妈一生的心血全在你们身上!
    一大早起来蒙凯就在发愁,该给孩子们吃什么呢?乌尼尔大婶和朝克大叔还没起来,她去河边赶回牛,轻轻套起车,去河边拉水。一路走去,眼前仍然是孩子们那饥饿的眼神。走到河边拿起桶机械地去提水。忽然看见水里成群游弋的泥鳅,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可以捞鱼给孩子们吃!她急忙倒掉桶里的水,挽起裤腿下了河。清晨的河水冰冷,刺激得她全身一阵痉挛。她在水中静静站了一会儿,等待鱼群过来。不一会儿成群的泥鳅就聚集在她的腿边,只见她抄起水桶往下一捞,提起来就见桶里黑糊糊半桶泥鳅。蒙凯也顾不上再往水车里灌水,提着半桶泥鳅就往家走。
    到了家她才发现没水洗这些泥鳅,才又返回到河边拉回一车水。洗完了泥鳅她却傻傻地站在灶边,不知道该怎么做。原先在家的时候都是妈妈伺候她,妈妈做的带鱼、黄花鱼好吃极了。到了牧区,牧民老乡不兴吃鱼,她就再没吃过鱼。蒙凯站在那儿琢磨了半天,想想也没什么调料,干脆抓把盐白水煮泥鳅,饿极了什么都好吃。
    北航第一个爬起来,他是饿醒的。
    “妈妈,我饿!”
    “洗洗脸,妈妈给你做鱼吃!”
    “妈妈,鱼好吃吗?”
    “好吃!”
    她也不知道该煮多长时间,先挟起一条煮烂了的尝了尝,觉着味道还挺鲜,也不难吃,就先盛了半碗凉在那里。北航等不及妈妈给他洗完脸就急抢着要吃。
    “别急,先喝口汤。”
    北航哪里还顾得上听妈妈的嘱咐,端起碗来不管是汤是鱼,呼噜呼噜吃起来。
    “好吃吗?“
    “好吃!姐姐,你们快起来,妈妈给我们做鱼吃了!”北航一边吃一边喊。听见喊声,清华、北大、南开骨碌碌都爬了起来。
    乌尼尔大婶端着半瓢牛奶进了门,看见锅里的泥鳅吓了一跳,“蒙凯,你怎么给孩子们吃这个!”
    “大婶,这是泥鳅,好吃,您尝尝!”
    乌尼尔大婶吓得直往后退,连连摆着手说:“不能吃!不能吃!”
    “奶奶,可好吃了!”
    “闺女,又没粮食了?没粮食也不能吃这东西!你大叔明天就去卖羊毛。先给孩子们熬奶喝。”
    “奶奶,我们都吃饱了!”
    乌尼尔大婶摇着头,眼里闪着泪花出了门。回了家一边抹眼泪一边伤心地对朝克说:“你猜蒙凯给孩子们吃什么?”
    朝克看着老伴儿等她回答。
    “她给孩子们吃河里的泥鳅!”
    朝克半晌没说话,阴沉着脸只是抽烟,扔了烟头望着蒙古包顶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你照料着羊群,我去卖羊毛。”
    “唉!偏偏蒙凯的奶牛就成了空怀!孩子们连点儿奶子都喝不上!”
    此后,蒙凯一有空就去河里捞泥鳅,除了吃,还晾晒了不少泥鳅干。她怕乌尼尔大婶看见,就把泥鳅晾晒到高坡的一块大石头上。后来她发现,放些羊油将泥鳅干炒炒,孩子们更爱吃。靠了这些泥鳅,一家人总算又度过了一个夏天和秋天。


2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刚表态过的朋友 (2 人)

技术支持:信动互联(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 京ICP备12025178号 京公网安备11010802025847号 )

GMT+8, 2024-3-29 17:37 , Processed in 0.141008 second(s), 22 queries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