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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第二十三章二

2022-4-22 12:55|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170| 评论: 0|原作者: 韩凤华

摘要: 二 更晚些的时候,从不为丈夫担心的乌尼尔也有些坐不住了。为什么一整天不见朝克的影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思来想去躺在地毡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再过会儿就该下夜了,她索性起身出了蒙古包,拿着手电筒围着羊群 ...
                                                  二  
    更晚些的时候,从不为丈夫担心的乌尼尔也有些坐不住了。为什么一整天不见朝克的影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思来想去躺在地毡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再过会儿就该下夜了,她索性起身出了蒙古包,拿着手电筒围着羊群转。这时候她看见旁边的黑豹竖起了耳朵,紧接着狂吠起来,其余的狗也跟着叫起来,宁静的夜晚顿时被狗的狂吠打破。她刚要喝住狗,狗们却一齐停止了叫声,就听见远处响起急速的马蹄声。她知道这是朝克回来了,一颗焦急的心才踏实下来。
    巴图其林一听见狗叫就急忙喊着妻子:“蒙凯,快出去看看,是不是大叔回来了?”
    蒙凯原本就没睡着,没等巴图其林喊她,早已出了门。借着星光她看见乌尼尔大婶站在羊群边,就快步走过去。
    “大婶,是大叔回来了吗?”
    “没错,是你大叔!”乌尼尔兴奋地说,“不过来的是一匹马,莫非玛尼喇嘛没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人一骑到了跟前,两个人急忙迎上去,朝克下了马。
    “你们还没睡?”
    “家里人都快担心死了,哪有心思睡觉?出了什么事?”乌尼尔从丈夫手中接过缰绳忙问,“玛尼喇嘛没来?”
    “进包再说。”
    灯光下,乌尼尔从朝克阴沉的脸色知道出事了,于是忙问:“出了什么事?”
    “玛尼喇嘛死了!”
    “啊!”乌尼尔和蒙凯同时惊叫起来。
    “大叔,怎么回事?”蒙凯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催促着问道。
    “是被石头砸死的。”朝克一边喝茶一边就把玛尼喇嘛惨死的情形告诉了她们。说到玛尼喇嘛的脸庞被老鼠啃噬得面目皆非时,他又一次眼圈发红。乌尼尔和蒙凯早已泣不成声。他们的说话声和哭声惊醒了娜仁花,当她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爬起来大哭,“阿爸,玛尼大叔死得这么惨!都是毛盖和那个贺芳芳害的!”
    “你把咱家买的白布拿出来。”
    乌尼尔赶忙开柜子取出一匹白布。这白布是上个月朝克卖了獭子皮买来给娜仁花做被子用的。娜仁花和所有蒙古民族的后代一样,打从生下来就没盖过被子。自从蒙凯来了以后,娜仁花第一次见到汉族姑娘的服饰和用品,感到十分新鲜,特别对蒙凯那两套白里儿花面厚厚实实的被褥羡慕不已。尤其是蒙凯姐姐的蒙古包安放了床铺,铺上洁白的床单,花被子四四方方叠放在床上,蒙古包登时变成了她想象中的宫殿。她羡慕和向往蒙凯姐姐的家,日思夜想,盼望阿妈也给她做床花被子。可是,死缠硬磨了好长时间,阿妈就是不答应,说蒙古人没盖被子的习俗,再说家里也拿不出钱来给她做。蒙凯知道后,答应给她做床新被,娜仁花就一直盼着等着。没想到蒙凯两年添了四个孩子,巴图其林又被专了政,关押了十个多月,雪上加霜的艰难日子还得朝克大叔一家帮衬,哪里还能实现为娜仁花做被子的诺言。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乌尼尔知道蒙凯的脾气,许人一物,千金不移,她答应的事不管多难,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现在她连孩子们都难养活,哪来钱给娜仁花做被子?为了不让蒙凯为难,乌尼尔只好答应女儿,攒钱给她做被子。她嘱咐女儿不能让蒙凯知道这件事。刚买了被里,被面和棉花还没着落,这批白布就用在玛尼喇嘛身上了。
    朝克喝完茶,将白布放进马褡子里,起身出了蒙古包,又跨上马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朝克走后,三个人仍然悲苦地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娜仁花担心地问阿妈:“玛尼喇嘛死了,巴图哥哥的病怎么办呀!”
    “唉!好人不长寿啊!玛尼喇嘛一生一世做了多少好事,救了多少人的命,佛爷怎么就把他给收了去?”乌尼尔抹着眼泪。
    蒙凯更加悲伤。玛尼喇嘛的名字在她刚到草原不久的那场生命垂危的大病中就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为了她的病,巴图其林和朝克大叔不顾天寒地冻,不远千里去寻找的人就是玛尼喇嘛。他们整整走了两个月,却没能找着他。后来她生三胞胎又一次生命垂危,是好心的玛尼大叔的精心调养让她脱离了险境。更让她刻骨铭心的是春天黑风暴来临的时候,玛尼喇嘛挽救了她的四个孩子,老人还专门住在朝克大叔家为她把脉诊病,调理侍候,让她又一次逃离鬼门关。一次次命悬一线都是这位可敬的老人救他们于危难。最让她刻骨铭心的是玛尼大叔那句“人生是一串由无数烦恼串成的念珠,达观的人是笑着数完这串念珠的”,这句充满哲理的言语让她看透人生,给了她直面人生的无限勇气和信念。
    牧民中有许多关于玛尼喇嘛的传说,传得最神的是新中国成立前浩济特旗一位王爷得了重病,南下张家口,西去绥远,最后上了五台山,病始终没治好。就在他奄奄一息时,有人引荐了玛尼喇嘛。玛尼喇嘛在王府住了十天,王爷起死回生。又住了十天,王爷居然能骑马出围狩猎。从此玛尼喇嘛神医的美名就在草原上传开了。为了感谢这位救命恩人,王爷给玛尼喇嘛赶来一群羊。那时候,草原上土匪横行,到处抢掠。有一天夜晚一股土匪将玛尼喇嘛所在的浩特洗劫一空,抢走了所有牲畜,也把王爷送给玛尼喇嘛的羊群全抢了去。过了两天,当土匪头子得知他们抢的最大一群羊是玛尼喇嘛的时,就亲自把羊群赶回来还给了他。原来十年前玛尼喇嘛曾经救过他一命。十年前这土匪头子被人追杀,被砍杀得浑身血肉模糊,是玛尼喇嘛治好了他的刀伤,帮他捡回了一条命。更令人们敬佩的是玛尼喇嘛把这群羊都分给了被抢劫一空的牧民。
    在乌珠穆沁草原牧民心目中,玛尼喇嘛是行善积德救人性命的活菩萨。他给人看病从不开口要钱,看完病拿完药,愿意给钱的就收点儿药钱,给贫困牧民看病更是连药钱都不收。多少被他医好的病人送牛送羊,甚至送贵重的礼品,他一概不收,有时候难以推托,他就把东西转送给贫苦人家。
    如今这位可敬的老人竟这样悲惨地离开了人世。老人一生清贫,两袖清风,只将他那高尚的美德留在人间,留给了人们,留给了草原。蒙凯擦着眼泪,不尽的思念让她心中无比悲痛。
    巴图其林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焦急地等待着妻子,可是却久久不见蒙凯回来。听见娜仁花的哭声,他预感到出事了,焦急地大声喊着妻子:“蒙凯!出了什么事?”
    听到巴图其林的喊声,娜仁花先就着急起来,“阿妈,咱们该怎么对巴图哥哥说呀?”
    乌尼尔看了看两个姑娘,哀叹说:“告诉他吧!”她们一起来到巴图其林家,还没等她们进门,巴图其林就迫不及待地问:“朝克大叔回来了?”
    三个人进了包,娜仁花抢先点着了灯。乌尼尔大婶坐在巴图其林床边,看着他那双焦急的眼睛说:“你大叔回来又走了,他去陪玛尼喇嘛。”
    “玛尼大叔他怎么了?”
    乌尼尔大婶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他去了天国。”
    “大婶,你说什么?”巴图其林睁着惊恐而又疑惑的眼睛问。
    “巴图,你先别着急,听大婶慢慢告诉你。玛尼喇嘛被大石头砸断了腿,压在石头底下五六天没人知道,就这么走了!”
    巴图其林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顺着鬓角流进耳朵。
    “苍天啊!你好不公平!”突然,巴图其林凄厉地大喊起来,“你为什么不让那些畜生,那些坏蛋去死!”
    “巴图,你冷静点儿!”蒙凯抓住他的手安慰他。
    “我冷静不了!”巴图其林狂吼着要挣扎着起来,三个人慌忙按住他,乌尼尔大婶压着他的肩膀说:“孩子,你千万不能动,你可不能枉费了玛尼喇嘛的心血啊!”
    巴图其林仍然不能平静下来,他继续大声喊着:“这世道怎么了?坏人当道,好人受气受冤枉!王天信是个什么东西,倒当了大官儿,专整好人!”
    这些天他第一次透露出被残害的信息,蒙凯马上明白了一切,巴图其林是因为她才遭到如此残酷的报复。她心潮起伏,五内俱焚,颤抖着说:“巴图,你是因为我才遭受了这么大的苦难!是我害了你!”
    如果说巴图其林回来的那天,她的哭泣是一种如瀑布般一泻而出的悲声,那么现在她的无声的哽咽更是内心深处被无数把钢刀乱捅乱割的伤痛,这伤痛耗尽了她周身的血液,耗干了她那颗破碎的心。
    看着妻子痛苦不堪的样子,巴图其林冷静下来,他懊悔刚才的失言,“蒙凯,不怨你,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晨曦撕破了夜幕,将一夜的悲哀又带到天明。几个夜不成寐的伤心人继续着他们的悲痛。蒙凯两眼红肿出了门,一群乌鸦在羊群的上空上下翻飞,不停地聒噪着。天空阴沉着脸不肯露出一丝阳光,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老天也在为玛尼喇嘛哭泣。蒙凯面朝着大队部的方向跪了下来,丝丝雨线无声无息将她包围其中。她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地说着:“玛尼大叔,您多次挽救了我一家人的生命,可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您,您就这么悲惨地走了。大叔,您一生无儿无女,您就把我当成您的亲闺女,女儿给您磕头!”
    蒙凯咚咚咚一连给玛尼喇嘛磕了三个响头。
    “玛尼大叔,您一路走好,愿您的在天之灵安息!”
    “蒙凯姐姐,你的袍子都湿透了,快回包!”娜仁花跑过来拉起蒙凯。
    清晨,凡是知道玛尼喇嘛去世的牧民都赶到了大队部。这些被玛尼喇嘛治过病、资助过的牧民用他们朴素的感情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蒙医送葬。尽管他们送葬的是一个被宣布为监督劳动改造的坏分子,但是牧民们仍然给这位老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在他们的心目中,玛尼喇嘛永远是草原上贫苦牧民的菩萨。
    当贺芳芳、夏雷川和毛盖来察看坏分子是否从大队部拉走时,他们被眼前的送葬场面惊呆了。只见玛尼喇嘛全身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平放在马车中,像一尊圣洁的天使。马车的两旁是近百个牧民肃穆的脸庞,他们跨马肃立整装待发。朝克像威严的指挥官骑在驾车的马背上,手里攥着的马鞭高高举起,当他刚要挥鞭下令出发时,看见贺芳芳一行人远远而来,举起的马鞭停在空中。直等贺芳芳他们走到近前,他用凛厉的目光瞪着贺芳芳,然后才一挥马鞭,马车和马队轰隆隆碾过大地向罕乌拉草原深处疾驰而去。这种庄严肃穆而又壮观的送葬场面,让贺芳芳大惑不解,她又一次扪心自问:牧民们为什么对一个坏分子如此厚待?是他们愚昧无知中毒太深,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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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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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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