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岁月 文/海玲老缪

                            含泪的岁月

                                           《原创》

江苏是个四季分明的省份，立秋之后，秋老虎发威没几天，酷热退去，天气渐凉。

早晨，我徜徉在清凉河畔的林间小道上，云淡，风清，晨曦渐现，霞光轻撫着大地，微风拂面，给人一种清新柔和的感觉。

  清凉河对岸即是丁堡镇一一一个养育我并伴随我成长的边垂小镇，我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均在这里度过。童年是什么？童年是无忧无虑，五彩缤纷。童年是满世界的童真和童趣。但这一切都与我无缘，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儿时的光阴，屈辱与恐惧与我为伴，岐视与欺凌如影随形。

长大成人之后，每每想起丁堡镇的幼年时光，那种艰难与困顿无以言状一一唉，真不知道那一段日子是怎么走过来的………

那时候，我很小，父亲是什么人，我一无所知，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全家便陷入了绝境。特别是我娘，一个刚从农村来城市的女孩子，孤儿寡母，又无一技之长，膝下三个孩子，最大的存华5岁，依次顺下3岁的敏华，1岁的月华。反复搜查抄家之后，已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母亲更是一筹莫展，整日以泪洗面。而最难忍的，就是饿，肚里老是空空的，看到什么都往嘴里放，刚开始，家里一天还能吃上两顿，慢慢地一天只能一顿了，记得那时候，西凤桥边有个米店，我娘拿个瓢，牽着我一只手，到米店赊一点五谷杂粮，过了一段时间，就不去了，可能米店老板不给了。丁堡镇的人比较纯朴，以强凌弱，落井下石的人并不多，有时候早上起来，有人在院外的窗台上放上一碗稀饭或一两个面饼之类的，但也就一年半载的时间，这以后就没人再给了。母亲的主要生活来源就是找一些别人的脏衣服回来浆洗，或挎个竹篮，走街串巷卖个毛巾袜子之类的小百货，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苦苦挣扎也只是为了活命。因年代久远，年龄又小，懵懵懂懂，大致也就如此，但有一件事确让我印象较深，痛彻心扉，成为一輩子的恶梦。

    那是一年之中的三四月份，乍暖还寒，妈刚从房间走到院子里即大叫起来：月华死了。说完，在院中转着圈，两只手抖个不停，接着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那时很小，也就五六岁吧，什么都不懂，也隐隐约约感觉出了大事，我拉着敏华，走到房间里，月华直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嘴唇发青，敏华比我还小，只有四岁，平常总是她与月华在一起，她首先扑到床上，抱着搂着，脸贴着脸号淘大哭起来。

   此时，妈妈也乱了方寸，她让我去隔壁喊来陈奶奶，陈奶奶拉开敏华，给小月华穿了几件衣服，下了一扇房门，搁在大门后，然后把月华直直地放到门板上，这时候，院中已围了一些人，大家七嘴八舌，有人说是饿死的，有说是捂死的。

这一夜，妈妈只是哭，过一会停下来，呜咽一阵子，然后再哭，西凤桥外莲花池边，都能听到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第二天，就他睡的门板，打了个小棺材，找了个土公，一把铁锹担着，葬在双龙桥外娘娘庙后的乱坟岗上。

  还有一件事，直到现在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写出来，反正有人一提起那个杨改蘭就心惊肉跳，一看到清凉河就害怕。

    这以后，上学，上山下乡，返城，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苦难在岁月的长河中延伸，岁月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再以后，青春萌动，该找个女孩为伴了，这就有了丁堡镇那场（刻骨铭心的初恋。），可惜的是，孙存华是和尚投胎和尚命，谈一个，吹一个，处一个，崩一个，天生就该打光棍，反正就那一句话，成份不好不能嫁，苍天啊，这孽债！说不清，道不明，何时可偿还，何时能还清……

    几近中午了，天高云淡，暖风中带一絲凉意，我信步前行，再拐一个弯，过了前面那个拱桥，就可走进丁堡镇。

    其实我们熟悉的丁堡镇己不复存在，房产开发，开发商拆迁，推倒了原来的丁堡镇，镇后从西凤桥到双龙桥之间两排髙层楼拔地而起，前面的清凉河畔新建了一圈小别墅。起落有序，沿河成半圆型，弯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加快了脚步，过了桥，是一平台，后面是娘娘庙，没有拆，只是修旧如旧整理了一下，两棵银杏树还是原来的样子，高大挺拔。我瞟一眼庙后，本能的一个颤抖，原来的乱坟岗没有了，建了个小花园。几个老人正悠闲的打着太极拳。

林深处，花丛间，几只隐蔽的小音箱正在吟唱着一支不知名的歌，凄婉忧伤，如泣如诉  。

一生的困苦有几人能懂

就只能一个人感受一个人消融

累了的时候只有灵魂在守候

我这一生啊都在不停的奋斗

疲惫不堪时只有影子在左右

撕心裂肺的我自己来承受

就连份疼爱都一直是奢求 。

                           海陵老缪     

202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