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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往事》再续——李卫东 作者“下关风”

2021-2-21 16:39| 发布者: 雷午寨主| 查看: 184| 评论: 0|原作者: 雷午寨主

摘要: 《农场往事》再续李卫东下关风 李卫东不承认自己叫李卫东,坚持说她叫李路生。但是文书的花名册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就是姓李名叫卫东。 文书在营部听了点什么,回来私下透露说,李路生是她爹妈起的名字,她自己改 ...
《农场往事》再续
李卫东
下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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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卫东不承认自己叫李卫东,坚持说她叫李路生。但是文书的花名册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就是姓李名叫卫东。
        文书在营部听了点什么,回来私下透露说,李路生是她爹妈起的名字,她自己改叫李卫东。
        真是奇了一个怪。
        自己改的名字自己又不承认,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刚来的时候不明就里,有人打招呼喊李卫东,她不但不回应,反而从眼镜片后面刺出两柄冷冰冰的利剑,让你感觉寒冷,浑身抖颤。
        慢慢的我们还发现,连队里的老知青或者老工人,从来都不叫她的名字,无论是李卫东还是李路生,也不和她来往。当然,后来我们搞清楚,实际的情况,是她不和任何人往来。
        拿现在的话来形容,李卫东在我们连队,绝对是个另类。
        李卫东三个字,听起来有点男性化,实际上她是个女娃子,北京知青。
        李卫东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鼻梁上一幅细边眼镜,把人衬得文静秀气。只是她的脸上总挂着一层霜,冷冰冰的,眼光里塞满了忧郁。
        开始我们觉得,是那幅眼镜在李卫东和我们之间,拉开了很宽的距离。后来又认为拉开距离的不是眼镜,是北京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高傲。
        最后我们发现这些看法,都是错的。
        李卫东和众人的距离,在于她内心的一种自我封闭,这种封闭和他人无关。
        我们从李卫东迷惘散乱的眼神中还看了出来,她紧闭的心灵大门里面,有一道深深的无形伤口,不停的流淌着鲜血。她需要独自擦拭,独自止血,独自疗愈创伤。
        所以,后来李卫东离开了连队很久,我们都一直留存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深刻印象。深夜。月下。一匹孤独的狼。默默的悄无声息。用长长的舌头,不停舔舐身上的血迹。
        李卫东是连队各路知青里唯一不合群的人,除了给孩子们上课,她基本上不和任何人来往交谈,话少得象个哑巴,默默的打饭,默默的走路,行单影只,孤身孑然。
        一个年青女子,竟然这样乖僻古怪,让连里的知青以及老工人感到十分疑惑。后来我们慢慢理解,她的名字变动,以及她孤独的内心世界,都浸满了说不出来的凄然。
        有次老煸无意中漏了一句,“李卫东,哎!纯粹是个悲剧人物。”
        和李卫东一同来的两个知青,一个探亲回北京赖着不来,一个调去了营部制胶班。
        制胶班的老煸,与李卫东一个学校,是个嘴嘴儿,典型的京片子,一天到黑吧哒吧哒不停。但是提起李卫东他就箴口,脸上流露一种莫明的复杂神情。
        所以李卫东这个人,虽然在我们连队呆了几年,最终留在大家记忆里的印象很少,而且都是非常零碎的。除了锅巴还牢牢的记着她,后来很多人聊起当年都说,李卫东,是哪个呢?咋个想不起来了。
        当时我们知道的李卫东的事情,都是从其它连队北京知青嘴里零敲碎打听来的,凑在一起理出了个大概的脉络。
        李卫东原本的名字,是有来历的。
        她爹是个老红军,四九年随毛主席从西北坡进北京,半路上有了她,一位中央领导给起的名字,叫路生。
        文化大革命初期,这位中央领导成了走资派。当时李路生正领着一帮同学闹造反,嫌名字来历有牵涉,自己去派出所改叫李卫东。
        北京知青私下流传,李卫东外表看起来文静秀气,甚至给人以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是当年造反很狂热。参加了一个什么红卫兵组织,不但领着人抄了自己的家,还在批斗会上大义灭亲,揭发老父亲攻击林副统帅。她妈在一旁陪斗,气晕倒地,不久就故去了。其父暴跳如雷,十分震怒,宣布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李卫东参加的红卫兵,后来有问题解散了。她在北京呆不下去,上山下乡想来云南,政审过不了关。据说是军管会的某个领导翻档案见着她父亲的名字,知道是老首长的女儿,私下放了一马。
        李卫东在连队里的主要工作是教书。大大小小十三个老工人子女,凑成一个班,在卫生室后边搭了间竹棚当教室,让李卫东领着识几个字。
        开始老工人不放心,说怕把娃娃教得象她一样怪僻。营上领导呵斥说,“不放心?不放心自己教!把你们连百十号人翻遍了,格找得出一个老三届?格找得出一个打京腔的?”话不硬,却呛得老工人狂眉狂眼的,一个都张不了嘴。
        孤僻冷漠的李卫东,后来慢慢和知青有些来往,开始于锅巴。
        在建设兵团,种橡胶是我们的主业。最重的活路是挖坑,其他诸如选种,育苗,移栽,管理,到最后割胶,体力消耗都不是太大。
        挖橡胶坑,首先要在山坡上开一条9公尺宽的梯田,然后要在梯田掏出上宽八十公分,下宽七十公分,深九十公分的坑。坡徒坡缓土方量都很大,靠锄头一下一下的挖,累得人贼死。
        开始我们不理解种棵树咋个要挖这么大的坑,有人发牢骚说,挖这么深的坑,格是要埋死人嗦。
        段日火眼睛一瞪,坑大根疏展,橡胶树才长得好。这是国家规定的,不服气!不服气去北京讲理!
        北京城我们去不了,国家的规定我们也不敢找话说。关键是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国家规定一个农工每天的指标是三个坑,而营上下达的任务是每人每天七个坑,不论男女。劳动指标翻了一倍多,据说有的地方因此还累死过人。
        知青闹返城的时候,这成了我们控诉的一个小小理由。
        9尺宽的梯田加七个坑,劳动量大得惊人。因此每到这个时候,都要组织大会战,早上顶着星星上山,晚上披着星星回来,两头见黑,完成任务还很勉强。
        知青学老工人,上山都扛两把锄头,牛头牌的。一把窄,厚,重,用来挖土,碰着石块粘土都不怕。一把宽,薄,轻,用来刨土,很得力。再到后来,就搞男女组合,男的力气大,负责狠命的挖,女的赖力好,蹶起屁股不停的刨,拚老命能够完成任务。
        又苦又累的大会战,是我们知青生涯中比较悲壮的记忆,但也有使人欣慰的地方。这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被迫的男女组合,无形中成就了许多好事。
        返城后不止一个苕娃娃儿打听爹妈老汉儿当初是咋个好上的,得到的都是统一回答,“咋个好上的!中起屁股挖橡胶坑,挖倒挖倒就好上了。”
        大会战一切都要让路,学校停了课。李卫东虽然是老师,也有任务,一天四个坑。
        她扛了把刨锄上山,开梯田还马虎,挖坑就傻眼了。刨锄又薄又轻,吃不进土,使多大的劲挥下去,只挖得起一小块猫盖屎。
        技术员盯着李卫东检查,她挖的梯田看起来象回事,到边上一踩,将近一半是虚的浮土。
        技术员一脸严肃的宣布,不合格,返工!
        李卫东又气又急,脸更是阴得挂冷霜,眼镜片后面晶莹着泪花。
        李卫东磨蹭在最后,还是完不成任务。锅巴心软,尾着她回来。冷清的月光下,山路上一前一后移动着两条孤零零的身影。
        第二天锅巴一句话不说,把李卫东拉在自己的身后。两个人组合起来,早点晚点能和众人一样完成任务了。
        李卫东没有了压力,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绷紧的脸皮松弛下来,时不时的低声回一句锅巴的问话,偶尔还露出些淡淡的笑意。
        后来大家都承认,李卫东只要是不马着张脸,笑起来还是很妹儿气的。
        大会战下来,李卫东和知青有了些来往,虽然还是少言寡语,但眼神里的冷漠渐渐少了许多。
        她主要是和锅巴往来,晚上看露天电影别人叫她一口推辞,锅巴一喊,她就去了。
        稍微熟悉些,我们发现李卫东其实和常人一样,是一个正常的普通女人。爱美,羞涩,胆小。还怕黑,怕蚂蝗,怕蜘蛛。
        有次从营部回来,走出草深树密的团结大沟。锅巴眼晴尖,喊卫东看你的颈项!
        李卫东抬手在脖子上抹,肉虮虮的旱蚂蝗横七竖八叮得牢。她尖声叫着,手忙脚乱的拍打拉扯。
        锅巴上前帮忙,没扯下两条蚂蝗,李卫东脚下不稳,跌扑在锅巴身上。
        李卫东白皙的脸上,飞起一抹羞红的粉子,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李卫东和大家的关系刚有些好转,她就走了,走得非常突然,也非常神秘。
        那天傍晚,知青聚在连队坡下的鱼塘边,锅巴才弹着吉它唱,“美酒加咖啡,我要喝一杯”,就看见远处的牛车路上,颠簸着来了张吉普,车上坐着团长营长还有两个陌生的军人,这让大家十分惊诧。
        他们是来找李卫东的。
        团长营长陪着一个老军人在李卫东屋里,门口站了一个,雄赳赳的象是把门将。
        屋里静悄悄的,有低声抽泣,呜呜咽咽很是悲切。是李卫东在哭,哭声非常压抑,揪心。过了一会,低声的抽泣突然变成放声大哭,象雨季倾盆而下的暴雨,象团结沟汹涌肆意的洪水,象火山突然喷发的岩浆,象荒漠孤独的狼嚎,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响亮。
        整个连队在哭声中一片愕然。
        李卫东当晚就走了。
        早上的太阳,把亮晃晃的红光塞进她的屋子,里面空空荡荡,晨风把竹笆门吹得啪啪作响。
        后来锅巴漏出话,说李卫东的父亲刚刚解放出来工作,突然急病身亡,走前始终放心不下她,千叮咛万嘱咐把她托给一个老部下。她父亲的老部下是个大领导,一个命令接她去部队当了兵。
        那天晚上,李卫东只和锅巴悄悄道了别,把一本《外国民歌二百首》送给了锅巴。锅巴把这本书当宝贝,锁在小木箱子里秘不示人。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锅巴时常把书捧在手里,对着其中的某一页出神发楞。
        有人说李卫东在上面给锅巴留了一段话,但没人知道她写了些什么。
        一次干虾儿趁锅巴发楞不防备,伸起脖子瞄了一下,也只看见“路生”两个字。“字很秀气,真呢!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干虾儿认真的说。
        关于锅巴和李卫东的关系,曾经引起很多猜测,据说还有人暗中注意过锅巴的信件往来,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没有多久,兵团就更名了,又改回来叫做农场。
        李卫东走了,从此渺无音讯,仿佛连队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很多年以后,有次各路知青返回农场聚会,有人提起李卫东,说她得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
        很多人都已经不太记得她了,只是“哦”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显得有些淡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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