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海临风 文/安宁檬

                                   凭海临风
                                          安宁檬

      天府之国不乏奇山异水，但没有海。居于四川盆地底部的成都人，对大海便有一种近乎纯情的向往。蜀中人向来知足、闲适，固守一方水土，热爱自己的家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翻越周围的群山去看外面的世界，以改变先人曾有过的盆地意识。他们从深邃的山谷走向辽阔的海洋，然后再把海的宽广博大带回自己的故乡。

      在山岭，站得高看得远；而在海边，可以看到更加遥远的无限。那一览无余的视角，使人心情豁然开朗。忽然想到一段话：“人们抵达了许多东西，唯独不能在一片辽阔中静静地抵达自己。”我不知道我是否抵达了自己，只感觉在这片辽阔中、特别是当海水蓝得晶莹剔透的时候，任何心事都变得简单了。

       在海天相连的地方，有一艘船，它带给我们遐想：那远远的天边是什么样，它要驶向哪里，载着怎样的使命……有时，海面上狂风大作，卷起惊涛骇浪，一只落单的海鸥在浪尖上奋力翻飞，你会被它的勇敢和坚持感动，希望它找到自己的同伴，有一块栖息的地方……当一轮红日在海上喷薄而出的时候，你会有一种久违的激动，对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到了海边，才知道什么是“海纳百川”。大海敞开宽阔的胸怀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黄河流域、长江流域、白山黑水、湖湘地区、西北高原、内蒙草原……都汇集成了海边的人。不是只有蜀中人才走出去看世界的。带着浓厚乡音的普通话是这里的共同语言，天南地北成了邻居。

       勤劳的东北人，走到哪里就把活干到哪里。卖豆腐的东北大姐，每天清晨天刚亮就支起了豆腐摊，可想她该几点就得起床磨豆腐。她的豆腐总是有人排队买，去年遇上疫情，她也没有一天停过业。开始她规规矩矩戴着口罩，两个多月过去，身体健康，就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常把口罩拉到下巴底下当围脖。今年她的豆腐摊依旧，而且人更加精神，看来勤劳的人确实是百毒不侵。

      每天早晨，会碰到一位98岁的老大爷，买一摞煎饼提在手里，散着步回家。问他有几个子女，他答98岁；问他家里几个人吃饭买这么多煎饼，他说收入不多，把钱都买给孩子们吃好啦。这以后我们就只听他老人家说，再不打听人家的隐私了。

       海边一隅，是男人们的天地，那里有海钓的最佳位置，岸上还有一些健身器材。每天聚集着一群有点年纪的男人，无论是曾经的工人农民，还是曾经的厅长、老总，现在都成了某大爷、某老头。他们有的在单杠上吊臂力，有的赤裸着上身在那里展示他们的肌肉，还有一位每天独舞华尔兹锻炼身体，有的就静悄悄地坐在海边垂钓。每从那里经过，听他们多谈论的是健身一类的话题，间或也听到议论GDP、IPO、资本孵化、云储存之类，方想到他们也曾经不是等闲之辈。而今他们都安于现状、气定神闲，不能不说是又进入了人生的一个新境界。

      三角梅是这里的岛花，无时不刻开得鲜艳夺目。海边的三角梅别有一番风情，它们有时会三三两两地从枝条上飘落下来，相互追逐着与风儿嬉戏，在地上形成飞旋的圆圈，一圈又一圈。然后，随风飘进海里，自由自在地在海面上漂呀漂，漂去远方……而岸上的三角梅，永远是满树繁花，似乎不曾掉过一朵，它们在南国的暖阳下，始终充满郁郁生机。

       南国的海风是温暖的，吹乱了头发却理顺了心情。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我站在海边，望向那广阔的无限……

2020年12月28日于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