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凋谢的“雪莲” □张翟西滨  人生，有时心如止水，静静地感受生活的宁静，百事顺利，日子和美；人生，有时波澜起伏，大起大落，时而兴奋，时而悲伤，时而欢喜，时而痛心。“苗”是小名，她是我一位挚友的妻子，多年称呼不变，显得格外熟络。 上世纪八十年代，“苗”从西安长安县来到咸阳嫁给我的同学。当时，我的同学从插队知青招工返城，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他属家中长子，兄妹四人，其父临近退休，母亲早逝，家境贫寒，为人淳朴厚道，忒谝的来；赋闲无事，我们几位要好的同学常到他家中闲聊。我清楚的记得，那时，他家做饭用的地灶，一间不大的灶房烟雾缭绕，呛的不行，我每次到他家，多见“苗”蹲在灶前烧火做饭，擀面切菜，手脚麻利，十分勤快，我庆幸好友觅到知音，喜结良缘。 “苗”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勤劳、善良和豁达。我们同学欢聚其家，她总是热情好客、沏茶倒水，然后躲在一旁，忙家务，话不多，可吃苦耐劳的印象颇深。 “苗”无正式工作，又不愿吃闲饭，很早就自谋职业。多年前，她在农贸市场——卖豆腐，每天凌晨四五点起床到固定点批发豆腐，脚蹬三轮车独自到几里外的菜场去卖，由于不短斤少两，服务态度又好，同是大排档卖豆腐，她总比别家先卖完。一个雪花纷飞的冬天，我在农贸市场上见她卖豆腐，双手冻得红肿，不时跺着双脚，用嘴“哈”出热气暖手。她摆过地摊，开过小面馆，可以说，只要有活干、有钱赚，什么苦累脏险的活儿都做过。在我们要好的同学中，倘若妻子们大比拼，自立自强、任劳任怨的精神，一定非“苗”莫属。 星移斗转，人到中年。时代的大潮激流勇进，也荡涤着这个三口之家。为了赚钱过上好日子，她的丈夫后调入一家汽车运输公司，经常跑长途。他说，跑长途来钱快、挣钱多。独子无工作，加之多年前企业倒闭，丈夫下岗，一度家庭陷于窘境。我每次到其家中，她总是笑呵呵，少忧愁，专拣好话说，可谓，“女强人”角色。常言道，人有旦夕祸福。这些年，她家中遭遇太多变故，母亲、公公和大弟先后去世，弟妹染重疾，家务缠身，不能自拔。老人有病，她跑前跑后；弟妹有难，她伸出援手；丈夫住院，她昼夜陪护；“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是她真实的生活写照。 事在人为。其丈夫凭多年驾龄，走南闯北，曾摸索研制出两个有关汽车方面的发明专利并拿到国家权威机构颁发的证书，苦无资金扶助，难以将发明专利转化为产品，亦更无效益可言。好在他一直跟朋友跑长途大货车，收入还行，勉强度日，用“苗”的话说，吃穿不愁，知足常乐！ 天有不测风云。大前年，“苗”整日胸闷气促，痰中带血，食欲减退，消瘦贫血，到医院一查，患上癌症，这一诊断，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几度复查，几度确诊。一年多的放化疗，体重锐减，头发脱落，每次出门皆要戴假发，病重时疼痛难忍，嘴唇咬破，鲜血直流。后来，病情加剧，多次住院治疗，我和妻子到病房探望，她下不了床，挪不动步，躺在病榻，双手搂抱，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像丢了魂儿似的，几乎整夜保持固定动作，旁人用手难掰开。清醒时分，朋友专挑好事问：“听说，你儿子谈对象了！”霎时，她眉开眼笑，来了兴劲，话语多了，饭量大了。明人一看，这多半是她难以释怀的牵挂和心结。真应了那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天，主治大夫无奈地说，“还是回家静养吧！”家属深谙，话里有话。 从医院接回家，也就一个来月，忽接听她丈夫打来的电话，沙哑的腔调挤出悲戚的仨字：“苗——走了！”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得知噩耗，内心仍是阵阵酸楚，黯然神伤。她才50岁出头，虽一介平民，平凡的犹如一株青苗，悄无声息，默默无闻，植根沃土，鞠躬尽瘁。回想她那自尊、勤劳、善良、独创、坚贞的人格魅力，将永驻我心。 哀乐低回，花圈绕心。在诀别的灵柩前，从摇曳的挽联上，我才知“苗”的尊姓大名——×雪莲。相识30多年，“苗”叫了30多年，至今，且是在如此诀别的场景下，不知咋了，禁不住悲悯惆怅、潸然泪落。 唉！那朵凋谢的“雪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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