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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农事3——牮地 文/ 柳宝丁

2020-1-17 20:34| 发布者: 千帆过| 查看: 98| 评论: 0|原作者: 柳宝丁

摘要: 陕北农作-牮地 牛牮地是农业生产最重要的环节,陕北地多人少、广种薄收,主要靠牛来种地,俗话说:牛牮地“一步八镢头”——牛慢悠悠的走一步顶你人砍八下老镢头都赶不上。耤地确实要点技术:一手扶犁、一手扬鞭,犁 ...
陕北农作-牮地
牛牮地是农业生产最重要的环节,陕北地多人少、广种薄收,主要靠牛来种地,俗话说:牛牮地“一步八镢头”——牛慢悠悠的走一步顶你人砍八下老镢头都赶不上。耤地确实要点技术:一手扶犁、一手扬鞭,犁要扶得正,牛要走的直,才不致留下圪塄、牮的歪斜。因此村上牮地的都是公认的农活把式匠,受人尊敬,工分又高。耿四不信邪,总是缠着韩生根或李宝京要捉牛。韩生根倒是真想利用这帮知青劳力。李宝京却一直看不起知青,也并不是对知青有什么偏见,就是骨子里的一股傲劲。在王坤山没来以前,他打遍全村无敌手;不光是打架,就是农活:牮、打、抓、扬样样精通。他看不上村里的任何人,更看不上这些知青:一帮弱不禁风的学生娃到农村来就是混饭吃的,能有什么能耐!耿四恒心,死缠烂打,就是想牮地,宝京被缠得没法,就把他手里的缰绳和鞭子往耿四怀里一擩:
“毬了的,你能降住这犍(jiān)牛,俄就让你牮!”
宝京捉的是全村最壮的一条犍牛。这牛小时,劁匠活做的不利索,长成一副种公牛的架势。牛圈的吴有茂说:“日它的张劁匠,一升谷子也没把咱的牛不老骟定,瞧这生灵,脾性怎这大些?!”
陕北的牛缰绳一般就缠在两只牛角上,下地回家都不牵,只在圈里喂的时候才拴上。宝京的犍牛却穿了鼻绳,下地、收工宝京总牵着鼻绳走,一不留神它就和别的犍牛顶缸了,年巳就把一头碎犍牛顶到崖(lái)下去了。再不,见了牲牛就上背,吓得牲牛满山跑。牮起地来,不用扬鞭,瞪起滚圆的双眼往前冲,鼻绳必须拉紧,不冲到崖下,也会累的半死。
牛通人性,牛也欺生。耿四刚接过鞭子,犍牛就开始迈步前冲。宝京大叫:“拽紧缰绳!”耿四右手赶紧扶犁,拿鞭的左手就去拽缰绳,鞭子就晃了一下,犍牛似乎后背长眼,见耿四扬鞭,鼓足了力气快步前蹬。耿四赶紧大步赶上,感觉这牛实在太快,用上半身死死压住犁杖,犁铧深深的扎入土中,这牛也真有力气,毫不减速,奋力前冲,拉出一道深沟。耿四不顾一切的压住犁杖,想以此拽停犍牛,犍牛呼哧直喘快到崖边。后边宝京大叫:“扔掉鞭子,拽住缰绳!”
耿四虽情急,却是个极灵性的后生,听到宝京的喊叫,扔掉鞭子,一手压犁杖,一手拽缰绳,迅速在胳臂上一圈圈卷起了绳头,动作迅速有力。缰绳的那头拴着牛鼻子上的铁棍扯动牛鼻,疼得犍牛转过头来,停下了脚步……
耿四算是通过了考试,派他捉了一对牲牛。这对牲牛一老一小,老的生过四五胎牛犊再也不能生养了,“牛”老体衰;小的似那种近亲交配的退化品种,早已成年就是长不大,身架子还没驴大。这两头牲口让人不待见的还不是这些,按京城的土话:太“肉”——性子黏糊、动作缓慢,两头牛拉一架犁走一步就跟戏台上的官老爷要晃上三晃,似乎费老了劲了。一扬鞭,身子向前一缩,犁却没见加快,如果鞭子没到背上,下一步还是一步三晃。耿四捉上这样两头“肉”性牲牛,看着其他牛具疾走如飞,真是急火烧心。想换犍牛,就是不允。
犍牛力大,效率高,自然捉牛的功劳就大,都让知青捉了,受苦人吃什么去呀!这两头牲牛放到别处早就淘汰了,也就是这村,地太多,能多用一天是一天。你知青不是想捉牛吗?慢慢熬吧。再慢也比人掏地强。牛也是受苦人,一辈子受苦的命。尤其这头老牲牛,劳苦功高,这村几头力大的犍牛都是它生养的,包括宝京捉的那头犍牛。老成这样了还要下地干活。
这村的牛比别的地方都苦,因为地太多。无论是春耕还是秋播,要种的地总是没完没了,天冷了还要踩场,一年歇不了几天。牮地都是有定量的,组长看好了一块坡,用眼一量,上几俱牛。这块坡必须几天牮完。按照受苦人的规矩,牛牮地只能是大半天,也就是,一个早工加上一晌午。午饭后牛必须放回来(牛回人不回),要不牛就蹭不定了,熬戳的过劳死。但这村的牛不行。
春上,东平峁上边的一个大地块,牮了三天,还剩尽西边的一个转弯刀把地,看着不大,棱棱角角,走不了几步就要掉头转弯,熬人更熬牛。除了牮地的还上了不少劳力用镢头掏那些边边角角,因此知青也跟着掏地。午饭送上来了,还有一溜地没牮完。这茬活是树生带队。他一个劲吆喝着他的那头大犍牛转弯、掉头、插犁,不时的还指点地头没牮到的地方赶紧掏地,就是不提吃饭、收工。知青们那时刚参加农活不久,饿的昏天黑地,怨气冲天,后来明白,那块地牮不完,第二天还得上来一次,剩那么一溜地,还不够倒腾犁杖的功夫呢。那溜地,看似不大,极难牮。直牮到太阳开始西斜,树生一声收工,人们开始奔向自己的饭罐。可是被卸掉犁杖的牛们却站立在那里,只顾喘气,一步不动。平常,牛一卸犁,都是欢蹦的往坡下跑,有的还跑到坡边,啃食那些没有掏尽的青草。树生、宝仁都在那里拿着饭罐吆喝,催牛们下山,牛们还是不动,宝仁溜下去,抓住大犍牛的后尾巴向下一拽,大犍牛翻身滚下了坡,幸好是那种大缓坡,翻了两个跟头,站起来,才缓缓的走下坡去,其他的牛们也慢慢跟了上去。看的知青们都惊呆了。那头树生捉的大犍牛是全村最有力气的犍牛之一,甭说一个人去拽它,就是十几个壮实后生也拉它不动,宝财轻轻一拽居然把它拉了几个跟头,可见牛们累成了啥样。
迩个,耿四捉的这两头牲牛,“肉”的实在熬死人。耿四累的不是手脚,累的是嗓门,一天下来光吆喝就喊的他口干舌燥。跟其他牮地把式学了十几种赶牛的吆喝声,最难的是一种在嘴里打出一连串的变声嘟噜,戛然而止,再突然地一声暴喝,紧伴着一个响鞭,一般的犍牛这一声吆喝能吓得它快步走好一阵。这对牲牛可奸猾了,吆喝一响,犁绳是绷紧了,也低头往前鼓劲,可是犁杖还是不紧不慢的在那里移动。鞭子抽到牛背上是不顶事的,老皮巴拉,似乎也不感疼痛。抽肚皮还怕些,似是有点疼,赶紧走几步。耿四恻隐,心痛老的体衰、心痛小的力弱,那柔软之处轻易不下鞭子。这种慢悠悠的功夫,韩生根等一干受苦人还是认可的,慢是慢点,总比人掏地强,这牛放着也是耗费草料,干一点是一点,也不怪牛,也不责耿四。宝京是火性子,见不得人和牲口干活慢悠。难听话上来:“老四,日牛也不能这么慢噻!”耿四也上火:“日你先人呢,你他妈的来日古这两牲牛”
宝京接过鞭子,一声震天的吆喝,揽起鞭绳举起鞭头就向牛的后屁股戳去,手疾眼快,每头牛都被狠狠戳了一下。那两头牛疼的屁股向前一缩,身子猛一歪,一声吼,狂奔了起来。一眨眼功夫牮到了地头,宝京压住犁杖,“吁”的一声,牛才停下来,两头牛瞪圆双眼,呼哧直喘。宝京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对耿四喊道:“牮地驾不住牲口,算什么受苦人!”
耿四瞪大了双眼,心中不知什么滋味:那可是母牛的生殖器呀,是孕育生命的地方,怎可这样的亵渎。
山坡牮地不像平原,一犁倒底,地块小,又有崖畔,牮地可要比平原上操心多了。
背峁子峁尖那块地最难牮。白增喜日怪,他先牮上边好牮的地块,剩下了最下边的地块,就是峁尖子上那种像船头弯度极大的形状。耶天他受伤了不能下地,耿四只好捉他的牛,替他牮那块剩下的弯弯地。
牮地喜直,怕弯,牛牮这种地非常烦躁,左右摇摆,不是掉到崖下,就是留下空当。手要死死的插稳犁杖,脚步岔开,步步为营,眼睛既要盯着犁铧,又要看着牛头,另一只手的鞭子要随时准确挥舞、抽打,不让牛乱了方寸。
树青打起十二分精神牮这最后一块弯弯地,吆喝声、鞭打声,声声不断。
这种弯地,不能总顺着弯牮,要尽快把它拉直。否则,牛就躁得不行。牮了几个来回,牛已经呼呼直喘,双眼滚圆,树青停下,一方面让牛歇一下,缓缓情绪,一方面也合计一下牮地的路线,如何牮才能尽快拉直。他向上面叫了一声,让原先跟他点种的婆姨下来帮他牵牛。让牛不踩犁壕,只走一小段就掉头,然后顺着峁尖的两边垮子耤两犁,这样就不必总绕弯,渐渐走直了,牛也欢快了起来。但是峁尖上还是要人工再掏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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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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