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那一抹火红的记忆
安宁檬
50年前的知青生活，每每回想起来，总是苦辣酸甜，百感交集。我时常像回放电影那样，让一些苦难的镜头匆匆掠过，而将美好温馨的画面放缓，慢慢品味。在这些画面中，山谷里那一抹火红的记忆，是我最愿意看到的画面之一。
50年前的山村，是贫瘠的，特别是我们那里，物产单一，尚不懂得开发经济作物，只在薄土上种些玉米小麦之类，一个工分值只值9分钱。我们女知青更是一天连9分钱都挣不到。一个秋日，秋风乍起，荒草凄凄，满目苍凉，我背了背篼上山去拾柴火，捡些枯枝败叶。荒凉的山坡，能捡拾的东西并不多，我越走越远，居然翻过了一道山梁，来到一个陌生的山谷。背篼里已装了大半篼柴草，越背越沉，腿脚发软，只觉肚中饥饿，又渴又累。我放下背篼，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心想要是有口水喝就好了。抬眼四望，忽见半山坡上一团火红，不知什么植物被秋日的阳光照耀得异常娇艳，在蓝天的映衬下，为这荒山野岭平添异彩。我向那片火红奔去。
原来是一些豆粒大的小红果，密密麻麻地结在低矮的树丛上，这应该是一种灌木吧。口干舌燥、肚中缺食的我，真想吃啊。能吃吗？我不知道。村民告诉过我们，不要吃蛇爬过的果子，否则会中毒。我看着这些红红的果子，安慰自己说，果子结在树上，树枝上还有这么多刺，蛇应该没有爬过。我试着摘了一粒放在嘴里，酸甜酸甜的。又选了两粒大点的放进嘴里，更甜少酸。真好吃呢，管他中毒不中毒，先吃了再说。我顾不得那些刺划破手，大把大把地摘下来往嘴里塞，直到解了馋解了渴。
我摘了一大包小红果，用衣服裹上带回去。吃饱喝足，兴奋异常，疲惫顿消，背上背篼很快就回到家里。急匆匆去问房东二婶，我会不会中毒死去啊？二婶看后笑着说，这叫水楂子，野生的，吃得吃得，咋会死呢！我们看到也会摘来吃的呢。
那真是我单调生活中的一次奇遇，苦涩日子里的一份甜蜜啊！从此我对水楂子有了特别的感情，每到秋天就要去到那个山谷，看那一片火红。可是后来回城了，有好多年没见到过它了，还真想念呢。
这几天，与朋友相约去山里看红叶，可去得太早了，树叶还未换下绿装。遗憾中，走到唐朝女皇武则天故里广元，偶然间，一片火红飘过，似曾相识，立即驻足，怀着激动的心情奔过去，果然是我常魂牵梦绕的水楂子。看到它，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个山谷。小红果依然那样的朴素而娇艳，它随遇而安，却在蓝天下描绘出一幅旖丽的画卷。在大千世界里，它可能并不起眼，但在我眼中，它永远胜过万紫千红。
武则天为自己的名字创造的一个“瞾”字，如今被她故里的乡亲大大地刻在岩石上。我们攀上岩石去和这个字合影，回头看照片，发现自己在那个字下面，渺小得就像一个标点符号。这个字从唐朝走来，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并将继续存在下去；而我们，还能存在多久呢？哲人说过，不必追求生命的长度，而更应该重视生命的宽度，无论存在多久，我们都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吧。
回望苦难，可以使我们不忘初心，更加坚强；回味美好，能够令我们心情愉悦，知足常乐。山谷里那一抹火红的记忆，将陪伴我度过秋，越过冬，再走到春……
2019、10、1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