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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弯弯 文/安宁檬

2019-7-14 19:09| 发布者: 千帆过| 查看: 299| 评论: 0|原作者: 安宁檬

摘要: 山路弯弯 安宁檬 岁月的书签已滑过半个世纪,我们也走过了无数的繁华街市,很多东西已在记忆中渐渐淡去,而那条留下我们青春足迹和村民纯厚笑容的弯弯的山路,却始终刻骨铭心。 我们插队落户的小山村, ...
             山路弯弯
                            安宁檬

岁月的书签已滑过半个世纪,我们也走过了无数的繁华街市,很多东西已在记忆中渐渐淡去,而那条留下我们青春足迹和村民纯厚笑容的弯弯的山路,却始终刻骨铭心。

我们插队落户的小山村,在一个河湾的半山坡上,特别缺乏燃料。有麦杆、稻草、枯枝败叶的时候,就烧这些东西,其他大部分时间需要到山里的小煤窑去背煤炭回来烧。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生计问题,知青也无列外。

进山背煤必须半夜三点就起身,因为去晚了可能空跑一趟,买不到煤;即使买到煤,来回80多华里的山路,必定背了一背沉重的煤炭走夜路,不如半夜早起空着背篼走夜路轻松。这都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小煤窑在大山里,一条羊肠小道曲曲弯弯,爬坡上坎。夜很黑,我和莉夹在村民中间,眼睛迷迷糊糊的,只管跟着前面的人走,去时空背篼没有负担,倒也没怎么感觉累和怕。天亮时分我们到达了煤矿。

一背篼煤三角钱,不管背篼大小,大家都尽量地装。我和莉开始也尽量装,可装满了根本背不起来,只好倒出一些去,但也有七八十斤吧。我们俩虽已被乡间的风雨洗掉了娇柔之气,但要背这么重的东西走几十里山路,对于比较纤瘦的小姑娘来说,还是有点免为其难。

回家的路大部分是下坡,遇到要翻小山的时候,也有些上坡。背上几十斤重的东西,总像有一双大手在把你往后拖,而你必须努力向前走,每一步都在这种挣扎之中。这里的山路没有台阶,全是斜坡,一边靠山,一边临沟,而且有的路面还有一些黄豆大的小石子,踩在上面就像踩在豆子上一样,一不小心就会人仰背篼翻。我们战战兢兢地走着,跟在村民后面,照着他们的样子,尽量选择靠路边有草的地方下脚,但如果位置找得不准,也有踩滑摔下去的危险。

刚开始我们还能勉强跟上队伍,慢慢地我们拉了下来。每个人背上都是沉重的负担,村民们背的煤差不多都在我们的两倍以上。这长长的山路很难找到一个齐腰能放稳背篼的地方,如果把背篼直接放在地上,重新背起来时必须蹲下身子,要这样背起重物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没有人能停下来等你。

我们刚下完一个坡,眼前又出现一个上坡。我和莉真是用了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腿挪到了坡上。可马上又是一个路面有“豆”的下坡。我们实在是筋疲力尽了,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直立行走,要是能爬我们肯定爬回去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无奈之下,我们抓住山边的草,驮着背篼坐了下去,曲着腿,背紧顶着背篼,屁股着地,吃力地往下蹭。背篼底贴着路面发出哗哗的声音,伴随着裤子被磨破的感觉,半挪半滑地下了那个小坡。

坡是下来了,但我们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们像乌龟一样,背上驮着一个大包蜷缩在那里,而乌龟尚且能爬,我们却动弹不得。精疲力竭的我们想把背篼背着站起来,真比登天还难。荒野静悄悄,只有我们两个人,周围没有人家。狭窄的小路缠绕在半山腰上,弯弯曲曲没有尽头。天阴沉沉,像是要下雨。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包裹着我。真想哭啊,但没有哭出来,只有裹着煤灰的汗水一滴滴掉下来。

在我们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的时候,小路的转弯处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是村里的小伙子正元带着另一位小伙子上来了。正元是村里的单身户,没爹没妈,二十七八了,尚未娶妻。我们村的人除知青外全是本家,不能通婚,而愿意嫁到这穷山沟来的姑娘又不多,所以他还单着。但他似乎并不发愁,常常乐呵呵地说,“我好哦,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看到有人上来,我们像见了救星。正元说,前面有个河坝,可以歇脚,他在那里放下背篼没见到我们,就返回来看看。他一脸纯厚的笑容,看我们可怜兮兮的,就安慰我们说,不远了,大家都在那里等着你们的。两位小伙子背起我们的背篼,让我们跟着走就行了。我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下觉得天亮了起来。

转过山口是一个河坝,村民们的背篼一个个在大石头上放稳了,坐在河边歇着。他们的眼睛全都朝着我们来的方向,殷切地观望着。看到我们下来,纷纷站起来为我们找坐的地方,有人递上怀揣的玉米馍馍,有人从河里捧了水给我们喝。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刚才没有流下来的泪水,现在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正元没有顾得上休息,看我们坐下,叫上两位小伙子,背上自己的背篼先走了。他们要去找下一个能歇脚的地方,好再回来接我们。他们总是放下自己的背篼立即折回来,轮换着帮我们背上一程。其实他们自己的负担已够沉重,而且走到现在已够疲惫,还要加上我们的一段路和那些煤,我们真是于心不忍,就尽量走得快一些,使他们少折回来一段。我们有了喘息的时间,也就有了点力气走得快些了。但正元他们却没有片刻的休息。就这样,一程又一程,我们在他们的接应下走完了这段山路,于下午三点多回到了家。

正元帮我们把煤倒在灶房间,看着他汗流浃背、疲劳不堪的样子,我们非常过意不去地留他吃饭,他却还是那么憨厚地笑着说,我一个人好办,随便吃点,你们也累了,好生休息吧。连听我们说声谢都没来得及,他就匆匆地走了。

后来,我们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但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回到那里去。无论走多远,离开得有多久,那山,那路,那人,都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2019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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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安宁檬 于 2019-7-14 10:3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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