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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 蜂

2019-6-23 14:54| 发布者: 开心| 查看: 190| 评论: 0|原作者: 五段高

摘要: 挑蜂 五段高 有位知名社会学家曾这样评价知青:“他们被逐出城市,流放到坚硬的土地上。他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堕落、没有沉沦、没有自杀。他们用躯体,不自觉地,力不从心地分担整个民族,在 ...
                                                                  五段高
        有位知名社会学家曾这样评价知青:“他们被逐出城市,流放到坚硬的土地上。他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堕落、没有沉沦、没有自杀。他们用躯体,不自觉地,力不从心地分担整个民族,在那个特定时期的忧愁。”

       我下乡在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高山上,落户的生产队处于川滇交界地带,当地人称“一脚踏三县”的地方,就是珙县、兴文、长宁三县结合处。那里生成环境恶劣,是个不毛之地,山高土冷不产粮,野猪豹子出没,原始森林延绵,藤葛荆棘丛生。
       这样的高山上生存,要吃的,地里不产,要钱用,门前少棵摇钱树。
       钱这东西,天上不落地下不生,在农村,特别是高山上,想挣几个钱真不容易。要说起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更是难上加难。
       虽说当时山区的经济,基本还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吃饭靠贫瘠的土地,点灯靠松明桐油籽,但是,一家人要生活,衣裳总得穿两件,盐总得吃点,钱啦,没有也不行,怎么办?
       于是,那一年,我决心栽一棵摇钱树,那棵树就是养蜂,冒了长“资本主义尾巴”的险,也要养几箱蜂。我就自己上山伐来木料,在自家茅草房门外的院坝里,两口子你来我往地拉改锯,将木料改成木板。再借来木工家什,把木板做成两只漂亮的大蜂箱。
       然后要解决的问题是蜂种,东打听西打听,终于在桊子开花的季节,我打听到珙县白凹坝来了些外地养蜂场的放蜂人。
       白凹坝距我们生产队八十里地,四十五里土公路,二十里山沟小路,然后爬山,十里大坡像楼梯一样,无半尺平地,一步一步爬上山丫口,再钻五里荒山野岭原始森林,就到家了。
       我带上东拼西借省吃俭用凑的钱,用箩索把自己做的蜂箱捆好,用根长扁担挑了,揣上几个耙红苕,天刚麻麻亮就上路了。走到白凹坝,已经午后,来到一条小溪边的大树下,找了块光滑石板坐下,我把脚浸在树荫下的小溪里,一口耙红苕一口溪水,填饱了肚子,就去找养蜂场。
       到养蜂场一问,维持蜜蜂生存的最小量,也要四十八元钱才能买。我们生产队一角二分钱一个劳动日,我一算,需得辛辛苦苦干四百天,一年半不吃不喝,才够买蜜蜂。我犹豫了,钱在手心里拽得冒汗。但是,不狠心种下这棵摇钱树,以后的日子怎么打发?
       终于,湿漉漉的钱一分一分地数给了养蜂人,掏空所有衣袋,四十五元三角三分,养蜂人让了我两元六角柒分钱。数完钱,我说:“拿蜂吧。”养蜂人说:“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挣点钱不容易,就不坑你。跟你说实话,要等太阳落山,蜜蜂都回巢了,才能拿,现在拿,你少得一半的蜂。”
       我在养蜂场里饶有兴致地看蜜蜂进进出出采花忙碌,直等到太阳落山。养蜂人又说:“还不能拿,要等天黑。”
       天黑了,四野里蟋蟀咕咕咕地叫起来。养蜂人把六脾蜂放进我的蜂箱,帮我卡紧蜂脾,捆好蜂箱,又教我怎样挑才不会碰坏蜂脾。我挑上蜂就走。
       养蜂人问:“你到那里?”
       我说:“大蛮丫梁子。”
       他问:“好远?”
       我说:“八十里。”
       他又问:“你带吃的没有?”
       我说:“吃完了。”
       养蜂人说:“小伙子,不要充好汉,人是铁饭是钢,就在我这里吃点走。”
       我也不客气,放下蜂箱,吃了一顿白米干饭。
       挑上蜂,闪悠闪悠地走,心里说不出地高兴。就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有《神笔马良》,有《宝葫芦的秘密》,现在神笔是我的了,宝葫芦也是我的了,连“芝麻开花”的咒语也被我破解,那个高兴劲,没法说。我踏着扁担的节奏,哼起“桑木扁担轻又轻”。
       土公路沿珞普河逆流而上,河水哗哗地流,河岸边星星点点缀着些农家窗口透出的灯光,月亮悬在蓝黛的天上,山模模糊糊远远近近,缠着一圈又一圈银灰色的炊烟,一切都那样和谐,那样赏心悦目,好像全是为我准备下的,我轻快地踏着节奏,迎着晚风,摸黑吱溜吱溜一串小跑步。偶尔遇见个路人,打声招呼:“吃夜饭没有?”“吃了。还不放工?”“快了。”
       四十五里土公路轻轻松松就跑完了,拐到山沟小路,我拧亮电筒照着路,脚开始有些沉,蜂箱也好像越变越大,不是撞到左边的树,就是撞上右边的岩。路旁的旱蛙和蟋蟀吵个没完,吵得让人烦,你要真停下来逮,又全闭了嘴,悄无声息让你找不着。我在蛙和蟋蟀的一片嘲笑声中穿行,但是我有神笔,我有宝葫芦,我不怕它们嘲笑。
       来到大山梁子脚下,电筒的光越来越暗,我怕电不够照到家,只好时开时关地使用。开始爬山,一步一步往上蹬,一步一步脚更沉,肩也酸痛起来,扁担不断地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怎么换怎么不是滋味。远处传来猫头鹰哦咯哦咯的啼鸣,烘托着阴冷恐怖气氛,对面山顶上野山羊声嘶力竭的惨叫,更让人毛骨耸然。我就想,能碰上个人该多好哦,但是,月亮西沉,已经是下半夜,哪里还有人在荒山野岭里走。我艰难机械地挪动双脚,我只是台机械,已经不存在欲望,不存在渴求,渐渐地,连恐怖也不再有,思维也被阻断,脑袋昏昏沉沉的,指挥双脚的不是理智,不是毅力,是机械,机械指挥我抬脚往家里走。
       不知爬了多长时间,头顶上已经是葛丫口,过了葛丫口,虽然钻老林,毕竟是平路了。葛丫口前后五六里全无人家,是两道山梁连接的必经通道,人和野兽都得走丫口过,丫口路旁不远,就有几个野猪凼,和两根豹子磨爪的岩青杠。
       爬上葛丫口,手电筒可怜巴巴地亮完最后一线光,我也耗尽最后一丁点力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有大坡了,大坡爬完了,可以彻底放松了,前面是平路,是平路了,放松,放松……。知更鸟不知已经叫过几遍,我哪里还能向前迈一步,管他野猪还是豹子,将扁担拽在手里,倒进路旁草丛就睡。
       朦胧中,远远近近一片阳雀叫,睁开惺忪的眼,一轮红日挂在山颠。我挣扎着站起来,把扁担重新压在疼痛的肩上,挑上蜂往家的方向挪,走一百六十里路的最后五里,艰难的朝霞万丈的五里路,充满向往和期盼的五里路。老远半山腰,茅草屋前的院坝边,妻子正向我这边小路上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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