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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匠自外乡来

2019-1-21 10:48| 发布者: 韩凤华| 查看: 212| 评论: 0|原作者: 安宁檬

摘要: 瓦匠自外乡来 安宁檬 又到了那年下乡的一月,又要过年了,时不时想起当年乡下的一些人和事。大寒一过,有个说法:“冬将尽,春将始,只待游子归”,不由想起那两位漂泊的瓦匠。 村口有一座瓦窑, ...
                                        瓦匠自外乡来
                                          安宁檬
      
      又到了那年下乡的一月,又要过年了,时不时想起当年乡下的一些人和事。大寒一过,有个说法:“冬将尽,春将始,只待游子归”,不由想起那两位漂泊的瓦匠。
      村口有一座瓦窑,从我们来到这里插队落户就没见冒过烟,以为早废弃了,时间一长,差不多都把它遗忘了。那个冬天,有点冷,一天早晨,忽见生产队长领着队里的一帮男子汉在那里挖土、和泥、搬运……忙得不亦乐乎。这里好像没女人什么事,但我还是好奇地凑过去看。憨厚的队长就乐呵呵地说,我们要盖保管室了,准备烧瓦。
      我见过附近生产队盖房,所有原材料都是就地取材:柱和梁是砍下几棵树搭成的;墙是把泥土装进木模里,使劲地夯成的;窗是几根篾条编个方框、再糊上纸做成的。唯有瓦,虽然瓦泥到处都是,但必须经过有技术的瓦匠烧制才能变成可以盖房的瓦片。
      正说着,从瓦窑里钻出来两个陌生男人,一位大约四十来岁,黑而健壮;另一位可能二十七八岁,与年长者恰恰相反,白而清瘦,给人一种“白面书生”的感觉。年长者走在前面,拍拍手上的土对队长说,窑是好的,可以用。队长以信赖而尊重的口气说,全靠师傅啦。
      确实,队里的男工完成前期粗活后,后面的技术活就得靠两位师傅了。我和莉对泥巴怎么变成瓦片很感兴趣,抽空就跑去看。两位师傅话都不多,埋头干活。好像“造型”的活主要由小师傅负责,他把一坨泥放到一个脚踩的旋转的圆柱上,双手扶着,转几圈就变成了一个光滑的圆筒。把圆筒取下来摆在地上晾着,待晾到一定程度,竖着把它均分开来,就成了四片待烧的瓦。我们很佩服地赞叹他的手艺,他腼腆地笑笑,才多了几句话,说你们是知青吧,我也是,不过是回乡知青。手艺都是师傅教的,说着望了一眼正忙着的师傅。听他俩口音,显然是外乡人,在这里遇上外乡人,又都是知青,一下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看着他一会儿功夫就摆了一地的圆筒,以为这东西好做,我们就想试试。谁知不是脚下踩不转,就是泥巴糊不上去,好不容易糊上去了,转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下去,歪歪扭扭、七拱八翘,根本不成型,拿下来还是一坨泥。才知道这手艺不是三两下就学会的。
      毛坯做好后,就要点火烧窑了。这方有个风俗,点火时女人不能靠近窑,说是不然瓦会烧不好。全村妇女都自觉遵守这个规矩,全部躲在家里回避。可我和莉偏偏好奇心太强,不甘心乖乖地呆在家里,就偷偷跑出来,站得远远的看。看到男人们围着瓦窑转了几圈,队长手里提了一只大公鸡,当场杀了,把血滴在窑口上……
      仪式完毕后人都散了,只留下师徒俩在窑边看守。我和莉正准备撤,小师傅过来了。他说,其实瓦烧得好坏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跟我们关系很大,你们想看就过来嘛。这话我们相信,但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这窑瓦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不就成千古罪人了。小师傅看出我们的担心,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看来他们对自己的手艺有足够的把握,我们就麻着胆子跟他过去了,一边走一边说,你们这窑瓦一定要烧好哦。
      我们只稍稍看了一下,炉火正红,那些瓦在窑里排得整整齐齐的,开始有些热气冒出来。不敢多看,就到旁边他们住的窝棚去。大师傅小师傅急忙捡顺他们的衣物,腾地方给我们坐。窝棚是用竹子和玉米秆搭成的,十分简陋,只能维持基本睡觉和简单做饭,而且冬天寒风吹夏天蚊虫咬是躲不开的。他们说他们走到哪里都住这样的窝棚,因为必须日夜看守瓦窑,烧了不知多少瓦,从来没有住过自己烧的瓦盖的房子。这时我们才体会到,自己有瓦房住,比起他们来还是强多了。
      大师傅穿了一件毛衣,领口和袖子已经破烂,身上也有不少破洞,见我们看他,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扯扯,说几年都没回过家了。小师傅见状,也把自己袖口处露在外衣下面的一节毛线直往里塞。我们问,过年也不回家吗?小师傅说不敢回,回去要被人“割资本主义尾巴”,我们那里不像这里,这边山里人本分,不讲这些。我们说真搞不懂,凭手艺吃饭也算“资本主义”!大师傅说,管他呢,好歹每年有点钱寄回去供娃儿。小师傅无奈地笑笑,说我们就像流浪儿,没人疼没人爱,四处漂泊,只图找口饭吃。
      我们心里酸酸的,就说我们帮你们织补一下毛衣吧。大师傅高兴得立马脱下毛衣交给我们。而小师傅却迟迟疑疑的,好半天才脱下外套,露出身上穿的毛衣。我们看这毛衣怎么怪怪的,身上小而短,袖子却特别肥大。脱下来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条毛裤。人家是把毛裤倒过来当毛衣在穿呢,脑袋是从裤裆的破洞里钻出来的,两只裤腿脱了线越扯越短,就当衣袖了。哦呀,居然还有这种穿法!我们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更多的是酸楚,虽然他可能比我们大10岁,但我们还是觉得,“这孩子好可怜!”莉问他,那你现在是想要毛衣还是毛裤呢,他很肯定地说要毛衣,毛衣更管用。
      我们把毛衣毛裤带回去,拆掉烂的部分,加上我们从家里带来的、织毛衣剩下的五颜六色的毛线球,用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织补那两件毛衣。莉心灵手巧,下了不少功夫,把那条烂毛裤改制成了一件漂亮的毛衣,虽然各色线花花绿绿,但搭配得很是艺术,两位师傅拿到毛衣,高兴得跟孩子过年似的。
      新瓦出窑了,质量相当好,形状规范,表面光洁,坚实耐用,泛着纯纯的青灰色,队长和社员们都十分满意,我和莉也放了心。接着又烧了几窑瓦,每一窑都很出色。
      有一天瓦出窑完了,窑上歇工,两位师傅去赶场,提着二斤肉上我们家来,还带了一瓶高粱酒和白糖、海带等食品,说是拿到工钱了,感谢我们为他们织毛衣,请我们吃饭。我们当然高兴啦,好久没打过牙祭了,海带这一类的奢侈品更是想都不敢想。两位师傅做菜的手艺也不错,那一天我们算是吃了一顿大餐了。饭后他们还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盐巴、白糖、海带等食品,甚至还有煤油,看来他们是特意为我们买来可以用一段时间的。
      第二天,我们去窑上想感谢他们,可是窑上异常地安静,那些制瓦工具都不在了。再看窝棚,人去棚空,只有地上的一堆热灰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住过。队长过来说,他们已做完了这儿的活,走了。想来昨天他们是来和我们告别的吧。我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失落,意识到这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快过年了,他们这个年又会在哪里过呢?
      瓦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偶尔有一两只乌鸦在窑头盘旋。当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再不像从前熟视无睹,总会想起两位瓦匠师傅,不知他们漂泊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已回到自己的故乡……但愿他们吉人天相,早日结束来去无踪、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归故里,与亲人团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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