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乡/全友

两位老乡
高全友

     1970年4月我在应城农村当知青，借住在一户农民家。某日夜十点左右突发腹痛，开始我不打算惊动房东就强忍着，谁知疼得越来越厉害。房东大叔叫老王，他听到呻吟声，立即起床点灯察看，发现我面色苍白、大汗淋漓，觉得要立即送医院急诊。于是他马上叫起另一位青年农民小李，将我抶上队里的板车，盖上棉被，急匆匆往城里赶。从小队到汉沙公路约四、五里地，四周一团漆黑，乡间土路曲折起伏、坎坷不平很难走，幸亏那夜天气晴朗有些许月光，两位农民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春夜窄暖还寒，但衣服很快湿透。上公路后离县城还有十余里，为赶时间他们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城门隘口却被近二米的防洪堤拦住(这年府河刚发过大水将县城淹了)，情急之下只有先帮我翻过去，然后用尽全力将板车再抬过去。在县医院急诊并观察个把小时后我腹痛逐渐平和，医生根据病诉(队里四月青黄不接吃不飽，那天下午我到富庶同学队吃了四大碗米饭、喝了两大碗米湯)诊断：是因为进食过多引起急性胃澎胀，若胃被撑破则生命难保，现在危险期已过。此时我们才算松了一口气，俩位农民仍坚持让我躺在板车上，缓缓走上返乡之路。这时我肚子已完全不痛了，人也清醒了，但天还没有亮，我这才注视到农村田野之夜是那样美，薄雾笼罩、阡陌纵横、万籁俱寂，偶尔听见青蛙呱呱叫；仰望星空，月亮格外晈洁，繁星尤其明亮，俩位农民救助之恩和这一夜的情景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后来我曾请年轻农民小李到武汉游览，他吃住在我家，三天内参观了长江大桥、东湖等名胜，这使一位从未出过远门的农民大开眼界。另一位老农老王的儿子参军路过武汉，我也给予了热情接待。
     这次大病恢复之后，我通过一位时任武汉毛线厂设备科副科长的好友宋传柏，在武汉五金交电公司购买了一批电线及配件，帮助全大队安装了电网，使乡亲们告别了世世代代使用的油灯，并且开始使用一些小型电动农机具。我还通过在省交通厅汽修厂任职的舅舅帮助公社电动站购买过一些拖拉机配件，要知道当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要批到这些物质是很困难的。
    前些年有一位老乡来汉，告诉我说老王和小李都去世了，这使我感到意外和伤心！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房东老王其实是农村中较有觉悟、有一定见识的农民，担任村党组长，当年对我们知青很关照。大包干以后农民有了生产经营自主权，他将自己的土地部分改种蔬菜，其余种粮，有了效益。谁知有一天早上到田里一看，发现蔬菜被人偷光了，几个月的辛勤劳动白费了，而且贴入了种子、化肥的投入。老婆认为是村里人里迎外合干的，操起砧板、菜刀，边砍边骂(当地一种诅咒方式)，越骂越气，竞口吐白沫，倒地气绝而亡。老王受此双重打击随之病倒，拖了月余也“走”了，的确令人痛心！
     农村改革以后，小李只二十多岁，年富力强，讨个老婆虽有些强势，但也是干活的好把手，两人把家里的田地打理得很好，生活逐步宽裕起来。现在村里时兴打麻将，押点小钱村委会不管，麻将室一座难求。有天晚饭后他早早抢得一座，玩得正酣，老婆来了，大大咧咧叫他让位，并强行把他拉起，有好事者起哄讥笑，小李觉得丢了面子，受到汚辱，一气之下回家拿了两瓶农药，在村前水库旁服药自尽了，实在有点冤！
   当年我在农村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深知农民从小到老，一年四季辛苦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艰难，那有什么娛乐与休闲。改革开放以后，党和政府一系列惠农政策出台，农民生活有了一定改善，手头也有一点闲钱，但是农村旧有的封建习俗、落后意识、小偷小摸等不良现象抬头，就象“黑天鹅”突如其来，使农户很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中断。所以农村的党组织有必要加强农民的思想品德素质教育并对农民的业余生活和娛乐加以正确引导！     

 2018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