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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 月 留 痕 作者/ 潘 建 雄

2018-9-8 20:14| 发布者: 千帆过| 查看: 396| 评论: 0|原作者: 潘 建 雄

摘要: 岁月留痕 潘建雄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蹉跎岁月,那,又是一段真堪回首的难忘岁月。 我是1968年11月17日酃县(今炎陵)籍首批38人插队在策源公社倒坑大队的知识青年之一。当时正是“文革"高潮,曾任酃县教育科长、茶陵 ...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蹉跎岁月,那,又是一段真堪回首的难忘岁月。

    我是1968年11月17日酃县(今炎陵)籍首批38人插队在策源公社倒坑大队的知识青年之一。当时正是“文革"高潮,曾任酃县教育科长、茶陵一中、酃县一中校长的父亲已被“打倒",任职酃县一中语文教师的母亲打成“黑帮”。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家兄妹四个都先后下乡,无一“漏网”。背着黑锅,带着家庭出身不好的精神枷锁,使我七年的下乡经历蒙上浓重的阴影。许多辛酸事、痛苦泪也迥异于同龄人。

 

                             

插队日子苦,最直接的是农活的艰辛和生活的困苦。刚满16岁的我,少不更事,不识农作,远离家庭、父母,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苦劳作。落后陈旧的劳动方式、超体能强度的劳动时间和工作量,加上缺粮少油,饥馑难耐,真难想象当时是怎样艰难熬过来的。

    在策源大山区两年多,最苦的是挑运活。送公粮、挑化肥、背杉树、担南竹,都是往返五六十里的崎岖山路。肩挑背扛,负重百十斤的物件,忍饥挨饿,肩肿腰痛,—挑就是个把月。最险的活要算上山砍杉树和秋收前“夜守野猪"。上山砍树,山高路险,草深林密。刀斧锋利。稍不留意,藤缠树压,蛇虫侵害,伤及体肤,危及生命。值夜守棚驱赶野猪,独居山野,鼠窜鹿鸣,蚊蝇叮咬,寂寞恐惧,彻夜难宁。1971年父亲病亡后,转点至我弟插队的三河公社石鼓大队,交通相对便利,农活细腻,搬运、劳动工具都有了较大的改进。但劳动强度却倍增,一年几乎无一日闲暇休息。最苦的农活是“双抢”踩打谷机、农闲打坯子石烧石灰、上山砍树抬树之累。最脏的活莫过于进城运大粪、秧田作肥凼、泼粪淤……这些苦累脏险的农活,几年间我们都一一亲历。印象最深的是1970年策源长坪生产队的秋收,我被分配担运毛谷入库。一百二、三十斤一担的湿谷,压在尚还稚嫩的身骨上,要从三、四里远的山田里挑回队上仓库。人小个矮体弱,步履艰难,硬撑苦熬个月有余。秋收完后,双膝已是劳损成疾,屈伸困难,疼痛难忍,服用了一个月本地草药郎中治伤的“糙药猪脚汤”方有好转。翌年转点至三河公社石鼓大队,又逢“双抢”,分配在打谷组,5个人包打包担全队150亩近10万斤早稻。早出晚归,酷暑奇热,日晒雨淋。踩打谷机、挑大担毛谷,致使膝伤复发,个多月无法行走,又吃了好多草药才康复,至今留下遗患。在三河石鼓时,经常要进县城用板车运大粪做肥料。已下乡几年的我,倒是已没有怕遇见熟人拉不下面子的“小资”虚荣心,也不会怕脏怕臭。难以忍受的是,每每要受到一些城里吃国家粮的“公家人”的白眼歧视。掏粪装桶,挑来抬去,总不免泼洒些在地上,常听到他们的恶言相斥,刻意刁难。我等只得清洗抹净,轻言求谅,忍气吞声,陪尽小心,真是怄足了气。

    1972年9月后,我被安排为大队民办教师,虽农忙时还要回队劳动生产,但已是基本“脱产”,轻松多了。相比而言,我弟建勇吃的苦、受的累就多得多了。下乡时他还不满十五岁,因诚实听话、吃苦耐劳,肯干能干,两年不到,就成了队上数—数二的一等劳力,18岁就被选为生产队副队长。1973年“双抢”,在创高工效的莳田竞赛中,他一天莳田3.45亩(当时一个全劳力一天能莳0.5亩,记13分工分),得到80多分工分,相当于6个全劳力干一天还多的活。成为全公社乃至全县的典型,受到通报表彰。上山砍树扛树,他也创了当地之最。他曾经一个人从远山上扛回一根直径30多公分,重达300斤的大杉树。如此粗壮的杉树平时都要“扎羊角”,3至4个人才能抬下来。他还曾一人从2-3里以外的山上排田里背回一打谷机,连桶带滚筒外加一担毛谷,少说也有200多斤。力量之大、令人惊叹。他的能干深得干部群众和知青伙伴们的赞扬、钦服。1972年至1974年他担任了三年生产队副指导员、副队长。还作为“可教育好的子女”的典型出席了湘潭地区知青先进代表大会,并破格批准加入共青团组织。

    农村几年的知青生活,苦是主要的,但苦中寻乐,苦中有乐,不乏快乐的回忆。在策源山里,最高兴的是清明前后挖竹笋。漫山遍野的竹林中,雨后春笋刚露尖尖角。我们身背背篓,手提镢头,一挖一个嫩笋,一担担挑回家中。剥壳、烫煮,晒成宝尖、笋衣,熏成烟笋,这些自产的山珍佳品成为回家时孝敬父母的最好礼物。最快乐的时光是知青的相聚,七、八、十来个知青,汇聚—个组上,斫上几斤猪肉,杀只把鸡鸭,白菜、萝卜、海带、辣椒摆满一桌,煮—甑红薯丝饭,热几壶老冬酒,大家开怀畅

饮,酒肉饭菜一扫而光,也不想明日是否有米下锅、有菜下饭,痛痛快快大嚼一场。酒酣肚饱后,无名“乐队"演奏开始,勇弟的笛子,书宪的秦琴口琴、松松和我的二胡、菊年的京胡,有时加上湘潭知青小刘的小提琴,夹杂着酒兴大发、忘乎天地愁怨的合唱齐吼。虽不优美动听,有点粗野狂放,但纵情欢快的旋律、高亢敞亮的声音回

荡在山乡的林野田畴间。处在那样一个沉闷压抑、百事禁忌的年代,这倒成了我们抒发心中郁闷忧愁的最佳方式……

    收获果实应是最令人欢欣的。但在那样一个大锅饭大呼隆的年代里,一年累到头,温饱尚不保,劳动日值少得可怜。1970年,我们倒坑大队长坪知青组六个人年终分配仅分得2900斤稻谷(人平不到500斤)和一斤四两茶油。翌年只得—半大米一半薯丝吃了大半年,时常红薯马铃薯当餐,饱了上顿饿下餐。 l 974年,三河公社石鼓大队河下生产队老知青组只剩下我兄弟俩,当年我们做了七千多工分,分得2000多斤粮食、20多斤茶油、棉籽油,还有10多斤花生、黄豆,年终分红得了160多元钱,这是我下乡7年最丰收的一年,也是最感欣慰的一年。。

 

                              

    动乱的年代总有不少荒唐的事。

    刚下乡的1968年,"文革"还值狂乱期,林彪、“四人帮”正炙手可热,极左思潮甚嚣尘上。全国真是一片“红”——红海洋、红宝书、红像章、红色风暴、红色恐怖……这个时期,也恰是共和国建国历史上最为狂乱动荡、最为愚不可及的疯癫时期,荒诞不经的事,在我的下乡地也不胜枚举。

    我下乡的策源长坪生产队,—何姓农村青年,不知何因被指认在山道口泥地上写了“xx万岁”反动口号,获罪劳改7年,一去杳无音讯。策源是个老苏区,也是极贫困的大山区。我所在的队里连中农成分都少,更无地富分子。但为了“抓阶级斗争”、揪批反动阶级代表人物,把—个当过甲长和—个离散赤卫队员打成“内奸”、“叛徒",无休止地批斗、毫无人性地捆绑吊打,非挖出后台、隐情不可。常常是白天出工劳动,夜里开会斗争。害得我们也常常陪会到半夜过后,接受“阶级斗争课"的再教育。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早请示”、晚汇报"、“餐敬”之类的仪式。所谓“早请示"、“晚汇报”,即需早晚出工前、收工后,全队社员每户必来一人赶到队部,在堂屋中央,领袖像前,整队肃立。由政治指导员率领,挥动红宝书,齐唱“东方红“,敬祝统帅”万寿无疆“,副帅“永远健康”,齐声诵读最高指示。然后向领袖画像虔诚地请示或汇报当天的生产劳动情况,或表达“斗私批修”决心、或检讨个人落后思想。木偶皮影戏一般,真是可笑之至、愚昧之至而又丝毫不敢流露轻亵怠慢之态。所谓“餐敬”也称“餐祝”,即每顿饭前,必须全体肃立领袖像前,挥动红宝书,高唱“天大地大不如……爹亲娘亲不如 ……”赞歌,口中念着餐餐重复的敬祝、万岁及“吃水不忘……翻身不忘 ……”的颂词。本已是劳累不堪,饥肠辘辘,眼瞅着摆在桌上的饭食,还得行如此“忠孝”礼仪,真是苦不堪言。可是在那样一种背景环境下,人人都得表现的虔诚忠贞,毕恭毕敬,谁也不敢有半点不敬不愿,表露出不快不满情绪,怕招来不忠罪名。好不容易敬拜完了,个个端碗夺筷,狼吞虎咽,席卷饭食。幸好此类愚昧可笑的宗教闹剧折腾几个月就未再演下去了。

 

      

    文革”动乱不止,阶级斗争越抓越狠,“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人有三六九等类分,事无黑白是非之明。恣意流行的“血统论”使许多知青深受其害,心灵饱受创伤,遗痛毕生。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我爹当官我进厂,我爹无用我下乡”,注定了知青中骄骄者飞黄腾达,落难人坠人深渊的命运。

我下乡是1968年11月,领袖的“再教育”最高指示号令尚未发布(12月22日发布),几个红卫兵闯将鼓噪“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道路"、“扎根农村、建设农村"的漂亮口号,带头下到“最艰苦也是最光荣”的地方革命、创业。鼓动得—班本已在城里因为父母长辈受到批斗、迫害,又入学、就业无门的同学天真幼稚地幻想通过下乡,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既投身了“革命",又避开了苦难的现实。可是后来的事实击碎了我们的异想天开,那帮根正苗红"的始作俑者们光荣地下乡镀一层金后,仅仅7、8个月就抛弃了当初立下的“面向农村、扎根农村”的誓言,率先拔根而去,又一次光荣地“面向工厂"成为“领导阶级"队伍中的一员。留下一班背着黑锅或无权无势家庭的子女,旷日持久地接受着无期限的"再教育“。1974年风靡一时的批”走后门“、"李庆霖事件"正是当时这种社会现象的反应。我们同日下乡的30几位知青,有的下去仅仅8、9个月,有的7、8年,最久的呆了11年,直到1979年大回城才结束这场噩梦。

类似笔者这样的家庭出身不好的知青,在农村的时候,最苦最累的还不是生产生活的困苦艰辛。人身权利的被剥夺,政治上的饱受歧视,致使心灵所受到的创伤远比肉体上的伤痛来得重、伤得恨。一顶“可教育好的子女"帽子就宣告了我们已被打入另册,需比其他人多受教育、多经考验、多挨磨练。1969年珍宝岛中苏开战、“要准备打仗”的全民皆兵非常时期,我因祖辈的无赦罪过且父母尚在“打倒”之列,以致连当个普通民兵的资格都被取消了。我弟在三河公社修河东渠道时,与几个出身不好的知青被强迫同“五类分子"—起干活,后遭其它知青提出“不妥"才纠正过来。

1973年正月里,一场“伪军官照”风波,让我着实惊出一身冷汗。这年春节,我们返城过年,队上两个青年在我的住处留守。一天晚上,几位青年在我住处玩扑克,一不小心打翻了用作桌子的小木箱,箱内—瓶茶油打碎溢出。他们忙乱地拾掇、翻检里面物什,看到了我的一本相册。谁知过了不久,从县里来了两个自称县革委会人

保组(公检法砸烂后的政法机构)的人。他们神情严肃地跟我兄弟俩讲了一通“对党忠诚、坦从宽’’之类的政策训诫,不无威吓地说据有人举报,你们隐藏了你们外公或是祖父的国民党军官相片。这是极为严重的政治问题,必须老老实实向党向组织交代,否则后果严重……等等。乍一听说,令人汗毛竖起,惊吓不已。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如真有其事,不坐牢也得挨批斗“办班”的。一阵紧张回忆后,我记起了相册里的两张军官照来,心里就有了底。那是我父亲在茶陵县一中任校长时,因经常请一位离休后在县城定居的老红军——解放军原湖南省军区后勤部长李文大校来校讲革命传统故事,结下友谊,李老将自己的大校戎装照及与夫人(解放军上尉军官)合影照两张送给我父亲留作纪念的。我连忙从箱子里拿出相册,取出照片交与来人。他们认真地查看核对,嗅闻着照片上的茶油气味,才没趣地收起那股威严,神态稍许温和些了。临走还反复交代要正确对待举报、不许打听、不许报复云云。此事虽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见当时人心叵测,对我等这类“可教子女”怀疑防范之“无微不至”。后来我也知道了此事来由,那晚玩牌人中有一位大队干部的“公子哥”,按说也是高中文凭生,不知是真区分不了大盖帽上八一军徽与国民党“狗牙太阳徽”的差别,还是立功心切,革命警惕心忒高使然。其父可是“左“得很的风云人物,若是能查出一个现行反革命”特情“案件,立上个大功,岂不荣耀风光,更上一层楼。这种人是不忌讳致人死地而后快的。想想此事,后怕不已。但也无可奈何,既不敢怒又不敢言,只好逆来顺受,“正确对待’’罢了。

……  

    岁月悠悠,一恍五十年了。一代知青已步人老年,多少恩怨情仇都已烟消云散,甘甜苦涩渐似淡忘了。回眸七年知青生涯,走过的路,历过的事,皆已成旧。怨有何益?只是在生命中所刻下的这道印痕,将永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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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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