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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的记忆 作者/杨仿学

2018-9-8 20:03| 发布者: 千帆过| 查看: 405| 评论: 0|原作者: 杨仿学

摘要: 远山的记忆□杨仿学/文发神经的知青1968年冬天,我们6个男生4个女生,一同下到黄土地上的一个山村插队落户,成了有史以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知识青年。那时,我们刚刚20岁。男生潇洒,女生漂亮,正处于人生如花似玉的 ...

远山的记忆

□杨仿学/文

发神经的知青

1968年冬天,我们6个男生4个女生,一同下到黄土地上的一个山村插队落户,成了有史以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知识青年。

那时,我们刚刚20岁。男生潇洒,女生漂亮,正处于人生如花似玉的岁月,也是最爱做梦的季节,却倏忽之间,来到这广阔天地炼红心。这莫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抑或就是“反修防修”的千年大计?

从此,社员中多了一群穿国防绿、海魂衫、解放鞋,讲西安话的男知青,还有一群说话像播音员一样好听的女知青。

可是,刚到山村时,我们对山村的生活还不太适应,尤其不适应黑黝黝、静悄悄、死一样沉寂的夜晚。

山里不通电,只能点煤油灯或者马灯。为了节省灯油,山里人吃完晚饭,早早就吹灯睡觉了,这一来,山村的夜晚更加宁静,静得不可思议,静得让人心神不宁。以前,我们习惯了在电灯下读书学习,或者一家人在电灯下说笑干活,共享天伦之乐。可是,下乡后书不能读,收音机没信号,聊天没有心情,必须在闪烁跳跃的煤油灯下,度过漫漫长夜。

虽然我们先前非常羡慕恬淡幽静的农村生活,向往陶渊明笔下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美景,但是,一旦进入被群山环抱的山窝窝,竟然有遗世独立,被世界遗忘的感觉!于是,我们想方设法制造动静。

有一天夜里,我们对着群山一齐呐喊,第一次把一个宁静的山村搅得鸡犬不宁。公鸡以为打鸣晚了,就开始半夜鸡叫;家犬以为发生了敌情,也狂吠不已;山民以为阶级斗争又出现了新动向,就蜂拥而来。当发现是我们知青在“发神经”时,他们说,知识青年就是能闹,半夜三更装神弄鬼,怪吓人的!

奇遇张翠水

我们插队到农村,倒是把社员都解放了。以往凡是有外出干民工、住山庄的活,社员都不愿意去。每次外出派工,逐一点名,可是,点到的人都说自己有困难,不能去。有的说,家里没劳力,自己一走,立马就没人挑水,全家就得渴死。也有的说,家里就一条被子,自己带走了,一家人都没啥盖了。还有的说,全家老老少少一大群,自己一走,家里就没了顶梁柱,家里的天就会塌下来……等大家都说完了,队长问,那以后公路修好了,你们走不走?都不去山庄,山庄的粮食还种不种?给你们少分了口粮你们愿意不愿意?这时,大家都不说话。鉴于这个原因,生产队制定了一项制度:凡是外出干活,家家都得轮流去,轮到了就去,不能打麻缠。可是,自从我们知青来到生产队,外出干民工的活,基本由我们包了,社员们则皆大欢喜。

我第一次外出干民工,是去修陇清公路。那天,我们背着铺盖,扛着干活工具,去报道的路上,走在一段正在修建的道路时,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个女人光着膀子,推着独轮车,正往路边倒土。我大吃一惊,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一个女人裸露着上半身,两只奶子在胸前颤悠悠地跳跃着,晃动着,而她全然不顾,只管卯足了劲推着独轮车,在人海中穿梭,非常抢眼。这倒和当时流行的口号:“甩开膀子大干社会主义”十分默契。不过,一个女人这样甩开膀子,毕竟有失风雅,她若不是二百五,一定是疯了!只见这个女人倒完土,倒拉着独轮车,回到开挖的山坡下,由两个女知青一左一右给她的车上装土。车要是装得平一点,她还会说:“装满……装满……”我问一起来的社员,这女人是谁?社员说,这你都不知道,她是张翠水,是陇县的人物,在县上还挂着职哩,现在还是河北公社革委会委员、妇委会副主任。

奥,原来她就是张翠水!她岂止是陇县的人物,她女扮男装给地主扛长工的故事,小学课本还登过!我上小学时,在陕西省阶级教育展览馆还看到过她的事迹,知道她5岁丧父,和母亲讨饭流落到甘肃,两次给人做童养媳,由于她长得像男人,说话粗鲁,婆婆不喜欢,常遭打骂。她不堪忍受便逃走,找到母亲,母亲不能接受这一现实,就削发为尼,遁入空门。她万般无奈,便一路讨饭回到老家投靠舅舅,听说舅舅还是要她做童养媳,她随即剃了头,女扮男装,逃到北山白石村,给地主扛长工直到解放……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居然让我在路工上见到了,而且见到的是她大胆、泼辣、无所顾忌、甩开膀子大干社会主义的独特一面!

第二天,我们开始在路工上干活,干着干着,却见张翠水来到我们跟前。她今天是以公社干部的身份,来视察、指导工作的。她一来就掏出烟袋锅,社员就赶紧掏出烟荷包,递到她面前。这又让我大吃一惊!她的烟袋锅像核桃那么大,超过所有男社员的烟锅!由此可见,她是个多么不同凡响的女人。只见她毫不客气地把烟锅,伸进社员的烟荷包,挖了满满一烟锅旱烟叶,社员又给她点着火,她便吧嗒吧嗒抽起烟,边抽边谈工作,说得头头是道的。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她个子不高,黑黑壮壮的,从背后看,简直就是个男人。她说话粗声粗气,指导工作时,还真有一点公社干部的派头,社员都是哼哼哈哈地应承着。

张翠水走后,社员就开始给我们讲张翠水的逸事。说有一次张翠水在台上讲话,讲着讲着就冒出一句:“全国翻箱倒柜,陕西快马加鞭”的话来。于是,有人听了莫名其妙,有人听了哈哈大笑。原来,那口号是“全国翻江倒海,陕西快马加鞭。”还有一次,公社会议上,让她做她男人的思想工作,她表现出很为难,说:“在家都是我男人当家,我说了不算!”

原来,这就是张翠水,一个在外风光强势的张翠水,一个在家说了不算的张翠水!

后来,我们突然听到张翠水去世的消息,而且死因很离奇。据说她男人偷了生产队的东西,生产队要他退赔,他不但没赔,还和生产队发生了矛盾,生产队就把她男人告了。公社通过调查,原来闹事人是张翠水的男人,一下子影响公社干部的形象,就严厉批评了张翠水,还让她回去做自己男人的工作,赶快退赔。第二天,就传出张翠水去世的消息,死亡原因是:脑溢血。有人说,她回家后就和自己男人吵了一架,引发了脑溢血。也有人说,她对自己共产党员的名声看得太重,家里出了那样丢人的事,让她思想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觉得没脸面对乡亲,一回家就躺在炕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张翠水去世后,听说村里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村民都参加了,村里的知青还写了怀念的文章。

在窑洞里听歌

那次,我当民工在修公路时,我们都住在一个大窑洞里。晚上,有不知哪个队的知青开始哼歌,哼的都是幽怨伤感的歌曲。那曲子都是旧的,歌词是新编的。还有人朗诵辛弃疾的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后来,我发现好些知青都喜欢这首词,可能这首词有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能够触动知青的感觉吧!

此后,我又听到一首我从来没听过的歌,名字叫《十唱插队小伙苦》。歌词是:“一唱插队小伙苦,来了就把破庙住,庙里的神像有神台,我的铺盖地上铺。二唱插队小伙苦,衣服破了没人补,有朝一日回家转,捎回不少破衣服……”最后的歌词我忘了,只记得大意是:穷愁潦倒的小伙,过年回家没有钱,只好提着一罐酸倒牙的浆水菜,回家孝敬爸妈。后来,西安知青见面爱用“酿酸了”的口头禅,大概典故就出于这支歌。

相逢是一首歌

我们小组的同学十分之九是高中生,大家年龄稍长,社会经验比较多,处事也老道,又能相互团结,群策群力解决困难,所以生活状况比《十唱》里的知青好多了。干活我们不惜力气,犁地、扛庄子、勒驮子、交公粮、到山庄夏收、秋收,样样农活我们都能独当一面。我们还自己种菜、养猪、打柴、磨面,把吃不完的蔬菜送给社员尝鲜。看着我们知青这日子过得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似的,我们队长终于翘起大拇指说:“还是你们知识青年有底扎(有能耐)!”

晚上,我们不再为漫漫长夜发愁,而是吹拉弹唱自娱自乐。我们组有个女生,能歌善舞,我们就听她清唱《一条大河》《临行喝妈一碗酒》《打虎上山》《社员都是向阳花》,还有前苏联歌曲:《小路》《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在这些歌曲中,我最爱听《喀秋莎》:“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因为,在我们插队的村子里,也有无数梨树,每到春天,春风掠过,千树万树梨花开,香飘四野,那简直就是我们的天堂!

从此,我们知青的房子里,不时有歌声飘出。那一首首动听悠扬的歌曲,伴随我们走过了那艰苦的岁月,使我们在别人忧伤的时候,能够居田园,乐山水,享受着陶渊明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式的隐逸者的快乐。

那时,我便有了深刻的体会,相逢是一首歌,歌声中流淌着我们走过的岁月,我们就是在那远离繁华的地方,用歌声宣泄,抒发情怀,赶走了寂寞,也赢得了一路前行的力量!

深山夜归人

很快,寒冬降临了。山里的冬天很冷,常常寒风凛冽,大雪翻飞,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刺,往脖子里钻。但凡遇到这种天气,我们就很兴奋。因为下雪可以不用出工,是天然的休息日,还可以“雪夜闭门读禁书”!

但是,福兮祸所伏!在这种天气里,我们有两件忧心事。

第一,我们担忧吃水问题。因为吃水要到离村子很远的山沟里去挑。可是,大雪一下,山坡路滑,行走都捏一把汗,时时防止滑倒,担水就叫人步步惊心了!于是,雨雪天担水,我们一度全体出动,一人挑水,其余人前呼后拥保驾护航,女生则在路边当啦啦队给我们鼓劲。可是,一旦挑水者马失前蹄,滑得人仰马翻,水桶滚下山坡,她们又会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每年冬天,全村社员都要去打柴,要趁着农闲的季节,打够能烧一整年的柴禾。下雪不用上工,正好打柴。因为社员知道那些地方柴草丰茂,比我们动手早,所以轮到我们打柴时,近处的柴都打完了,我们只好到更远的地方去打。这时,一些好心的社员就会给我们指点迷津,说朝哪个方向走多少里路,有一条山沟,那里柴草多得没眉没眼,你们六个男知青,保准一个人一天就能打几担柴,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打够一年的柴。

听了社员的话,我们6个男知青一齐出动,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一条深沟。我们便踩着冰雪,下到山沟里,就见满地都是狼牙刺。狼牙刺易燃,烧起来噼里啪啦带响声,火苗还旺,就是砍起来扎手,必须用一个木叉子叉住它,再用镰刀砍。沟里还有一条小河,河水已经结冰,两岸长着柳条,也是好柴。我们六个男知青就拉开距离,像割麦一样,只管砍。砍啊砍,觉得砍得差不多了,然后捆扎,用扁担挑着,踩着“咔擦咔擦”作响的冰雪,一步一步爬上山坡。当我们会和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是月上东山,星河灿烂了!

在归途上,我们必须像客人过景阳冈一样,结伴而行,一个都不能落下,还要提高警惕,得把镰刀插在顺手处,以防野兽出没,随时准备迎击。一路上大家都懒得说话,只觉得夜深沉,路漫漫……直到公鸡都快打鸣了,我们才赶回家。像这样,我们一早出门,深夜归宿的山中打柴活路,一直持续了10天左右。

山间铃响马帮来

五十年代,我看过一部电影,叫《山间铃响马帮来》,于是,对马帮的生活极其向往。岂料,下乡插队后,我也成了赶马人,时常赶着一群马、驴、骡,跟着社员走南闯北,去公社交公粮,到关山送口粮,给山庄运农具,把山庄打下的粮食运回村子。每当赶着牲口,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听着马铃摇响,看着白云飘荡,走过山谷山岗,唱着歌曲秦腔,就觉得,马帮的生活,虽然艰辛,但却永远是诗意流淌!

一次,我们赶着一群牲口到山庄干活,走到半道,路过一座村庄,村子里传来驴叫声。我们的牲口里也有一头驴,也跟着狂叫起来。于是,一南一北,两只素未平生的驴,就在山野里山呼海应,相互飙起高音。不一会,我们的那头驴,兴奋之余,趁人不备,一溜烟跑往那座村庄,直奔驴叫声而去。

带队的社员发现后,对我们说,你们先走,我去追驴,追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这“骚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等我们到了山庄,吃完晚饭,休息了很长时间,才见追驴的社员姗姗来迟。我们问咋回事?

追驴的社员说,还能咋回事,这我老儿看哈的,跑到人家村子丢人现眼去了,叫人家抓个现行!我找到它时,它正在劳动改造,给人家拉磨哩。

其实,马帮里有了这些个捣蛋玩意,虽然让人哭笑不得,也能给人解闷,就像一部连续剧,有扮演“正面角色的”,也有扮演“反派角色”的,要不然没有矛盾冲突,平平淡淡,那还有什么意思?

2018/08/29于西安市西郊大庆路西段法士特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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