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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 朴 作者 周进贤

2018-8-29 22:55| 发布者: 黑土阡陌| 查看: 195| 评论: 0

摘要: 厚 朴 用僵硬的汗珠子忙碌了砺骨的半年,一个用罗卜条沾盐水就玉米糊糊填饱肚子的半年。这半年,高举红旗,勒紧裤带,背粪爬山、越岭耕地的在广阔田地里革命着,用的是一种旷世的精神,使得是一股倔强的力气。终于 ...
                      厚 朴

         用僵硬的汗珠子忙碌了砺骨的半年,一个用罗卜条沾盐水就玉米糊糊填饱肚子的半年。这半年,高举红旗,勒紧裤带,背粪爬山、越岭耕地的在广阔田地里革命着,用的是一种旷世的精神,使得是一股倔强的力气。终于,她靠微薄的工分分得了微薄的一袋粮食。她将它放在了自己的炕头前,紧紧守护着,这可是她另一个半年的全部生命食粮。
   躺在烟熏火燎的土炕上,有些心情激动的她,一边想象着今夜过后的快乐和幸福,一边瞪大眼睛看着那袋粮食,直到眼皮黏到一起,稍有个动静她都会被惊醒。她害怕,害怕都快成了精的耗子们会来偷吃她的粮食。
   天刚蒙蒙亮,她就快速的爬了起来,舀盆水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跑到院子里,仰起头来看着巴掌大的那块天上漂浮的彩云,心情十分舒畅。今天,就要成为公社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一名宣传队员了,再也不用每天以身体的严重消耗来换取不足一斤玉米价值的工分了。
   这时的她,才刚刚度过十六岁的豆蔻韶华,开始行走在第十七个春秋的路上。
  秋红,你真幸运,被推荐到公社宣传队了,终于解脱了。一起下乡插队的青友们带着羡慕的口气对她说,离开这里也好,这里太苦了。你走了,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还要继续着清晨起舞挽寒风,黄昏息鼓招明月,不知何时到头。
   秋红看看她们,听着她们复述着她写的诗,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摊上好运的她要离开这里了,可她们还要在这里无依无靠的继续。她们要在不懂得如何生活的环境里去生活,要在不懂得种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下地劳作,要为着能吃口熟饭而跑到近三十里外更深的山里去砍柴,再用最大的毅力背回来。更要精心算计着所分配的口粮能吃到多久,饿肚子,是他们的最大担心,毕竟那个年代较穷,特别是在这山区里,更是贫瘠。
  秋红,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如果能有个机会,也帮帮我们……”
   秋红用微笑答应着,可心里在流泪。
   草草地巴拉了几口稀饭,在大家的挥手欢送下,秋红背起那袋粮食走出了知青点。因为,去了宣传队也要吃饭,虽然是大锅饭,也要自带粮面集中在一起。但不会愁断顿,因为有公社做后盾。
   从她所插队的知青点到公社宣传队要翻越两座大山,总路程直线就要二十来里。以她孱弱的体质再背着和她体重差不了二十斤的粮食,途中跋涉的艰辛就不言而喻了。
   秋红依着一股子快乐的心情,走走歇歇的,第一道山梁在满脸汗水里算是勉强的翻了过来。她稍微歇息了一下,喝了几口清辄的溪水,捋了一把散乱的发梢,准备攀爬第二道山梁的时候,天上乌云翻滚,只一瞬间,瓢泼大雨在风的助攻下,哗哗啦啦的飘落下来。她急忙将那袋粮食抱在怀里,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跑去。这时,槐树下已经有两个人站在那里避雨了,他们也都是来自不同知青点的知青。
   秋红担心的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就像一幕灰白的水帘挂在了她的面前。她被雨浇得浑身透湿,衣服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尚不知道戴文胸的整个青春线条都被朦胧的显示了出来,令站在她旁边的男知青们都非常不好意思的转过去了脸。秋红瞧了瞧自己的身子,脸色也是十分的通红。
  你就别再诱惑我们了,我们可是英雄能过美人关的哦。把粮食放到这里,我们帮你看着,你快点去那边的社员家里整理一下吧。一位男知青背对着她提议道。
   秋红点了点头,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冒着雨穿过一片泥泞的玉米地,吧嗒吧嗒的来到一户敞开着门的社员家。
  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秋红轻声地喊着。
  谁呀?应声走出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娘,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印痕,但身体很硬朗,走路也很有气力。。
   当这位老大娘走到房檐下,一眼瞄见雨中的秋红时,看她身上明显突出的轮廓就已经明白了她来这的缘由,忙招手道:快快,女子,赶紧着进屋。
   随着大娘走进屋来,秋红看了看屋里没有其他人,就用手把身上的水捋了捋,准备在这里脱下湿衣服拧干,然后再穿上,借一个草帽或塑料布什么的就走,因为路途还很遥远。

秋红向大娘说明了来意。
  哎吆,这咋得成?么好个女娃娃都漏了陷了。拧干顶啥用?还不是湿的?大娘十分心疼的看着细皮嫩肉的秋红,那条毛巾为她擦擦头上的水珠,轻轻叹了口气,娃,你好像不是咱队上的吧?么见过你,你叫个啥?下个雨你到哪去啊?
  大娘,我是前山西冯大队的知青,叫刘秋红,大娘叫我秋红吧。我是急着赶到公社宣传队去,没想到下雨了,还下的这么大。
  噢,西冯的知青。名字叫个秋红,这名字取得好,这名字取得好。宣传队可是毛主席领导的,去宣传队,说明娃有出息。大娘说着就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两件衣服,硬要她换上,上衣是我结婚那年做下的,一直都舍不得穿,现在再穿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条裤子可是我新缝下的,还没有穿过,你把它换上吧。
  大娘,这怎么能行?给您穿脏了怎么办?秋红赶忙摆手谢绝。
  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吗?放着有啥用啊?脏了一洗不就净吗?麻利的换上,你还嫌你露的少了吗?
   在大娘的命令下,秋红只好接了过来,展开一看,这是一件很古朴原始的农村妇女穿的右衽大襟,小襟在右侧,大襟则在左侧。穿在身上后,将大襟片从左向右拉过来,一直延伸到右腋的下侧部,覆盖在小襟片上。大襟上的纽扣偏在一侧,不在中间,在右襟片盖住左襟片边后,再将用布条编织缝制的布钮扣扣在左襟片上,这其实就是很传统的汉服。
   秋红在大娘的指导下穿上了这件她从未见过的衣服,感觉到整个自己像被装进了一个充气的荷包里。
   秋红看了看大娘身上穿的,却是补了许多彩色补丁的衣服。
  有点大了些,不过穿上显得娃更漂亮了。大娘把裤子抖搂开,来,湿的裤子脱下来,一哒换上。
   这是一条很典型的古式肥腰折边长裤,穿到身上不用腰带,直接拽直翻转掖进裤腰里就行。
   秋红有点担心,怕走着走着裤子掉了,那可就寒碜了,比敞胸还难看。
   大娘看出了秋红的犹豫,笑了:放心吧娃,只要你不主动解开它,它是自己开不了的,我都穿一辈辈了,没见掉过一次。
   秋红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娘,也笑了,感觉自己很幼稚,世面见得太少。
   大娘又从炕沿下拿出一双鞋来在秋红的脚上比量了一下:这双鞋是我大女子的,出嫁过门穿的。我的鞋都是装碎(小)脚,你没法穿。
   秋红接过来一看,鞋子是带袢的圆口布鞋,花布面的,还绣着一朵小花蕾。
  穿上吧,别怕难看,鞋不就是穿着走路的吗?好看咋的不好看又咋的?你看你的鞋,都成泥浆子了,还能走路吗?
   秋红在大娘的鼓励下,穿在了脚上,走动了几下,很柔软,感觉良好:谢谢大娘,谢谢大娘。
   大娘笑了:都叫我大娘了,还谢啥尼吗?你么大个年纪就离开了家,跑咱这只长茅蒿草的山里来劳动锻炼,的确是辛苦了。
  可这身衣服……”
   大娘明白了秋红的意思,笑了笑,说道:这身衣服你就穿走吧,等你有空路过这哒,你给大娘送回来就行,反正大娘又不穿。
  秋红的心被震动了:大娘与我素不相识,而大娘的家境也十分贫困,但却拿出最好的衣服和鞋借给了我,多深厚的质朴和善良啊。
   这时,雨过天晴,一缕阳光从云层的裂缝里倾泄了下来。
   大娘把秋红的湿衣服折叠好装进了一个布袋里,把秋虹的那双泥鞋用水清洗了一遍,也装进了小布袋:拿回去都好好洗一下,凉嗮干了再换上,湿的千万别穿,容易伤身子。说着,大娘转身到灶房里拿来两个玉米面馍馍,递给秋红,娃,拿上,路上吃。
   秋红激动了,这两个玉米面馍馍是要用两天的劳动才能得来的啊。她想说几句感谢话,但最终一句也没能说出来,又能说什么呢?
  嗨,看娃多情的,想掉眼泪咋地?赶紧着走吧,摸不准天还得下。
  大娘,我过两天就来看你。秋红拉住了大娘的手。
  空闲了来,空闲了娃你必须来,把这哒当你的家,你下次来了大娘给你下挂面吃。
   吃挂面,那只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得到的唯一佳肴。
   告别了大娘,秋红感到了依依不舍,她开始对自己厌恶大山厚朴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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