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英雄 作者 马春远

                     风雪英雄

 那是令知青们永生难忘的一天。带队干部张厂长把岁月河、贾建、张南、李北、还有那个刚高中毕业下乡七天,就当上农场副场长的茅科长的公子茅强，找到办公室.下达了他任期内最后一项任务！“你们几个准备一下，明天去农场，套上车，拉上60麻袋黄豆，到良种场战备榨油厂去榨豆油。我请两个老榨油工指导，出力活就得你们干了。过年就可以分豆油了！”“好！”一听分豆油，知青们欢呼起来！“先别高兴，这活儿，比挖管道还累，屋里热得都要脱光腚干！”说得知青们捂嘴偷着乐。“明后天各拉一车，晚上留两个人打更。那有炕，有行李。两天后，我和榨油工上去开始榨油！”又嘱咐道：“岁月河，你年纪大，干活有经验，多帮茅强照看点，别丢了黄豆就行。回去准备吧！”

 回去的路上，茅强下达了命令：明天早晨8点准时到农场集合。岁月河补充道：“大家要多穿衣裳，明天零下20度。最好戴上口罩和“一把撸”的帽子。去良种场，有30多里地呢！”

 早晨飘着小清雪，嘎嘎冷。岁月河穿好棉衣，戴上狗皮帽子，大棉手焖子。一条粗线围脖儿连嘴带鼻子，一起捂上了。穿好棉胶皮乌拉鞋，绑腿扎好裤脚往那一站，像个抗联战士。特别是那绑腿，打出的花纹，比红色娘子军女战士打的还好看！他去北大道，路口等李北他们。岁月河没自行车。本来去年年底发工钱，足够买自行车了。可是自行车和手表都要票，他也只好天天长跑。集体出行，互相带着。一会儿，人就聚齐了，只差茅强一个人了。大家冻得直跺脚，真是望眼欲穿！二十分钟后，他才出现。穿着一小棉袄，外罩中山装。裤线笔直，跑火车都不掉轨。一双锃亮的棉皮鞋，黄色羊剪绒的帽子，脖子上扎了一个薄薄的线围巾。“你这是去榨油啊，还是去相亲呢？”张南质问道。“对不起，对不起，晚了！晚了！”茅强道歉着。“再不来，俺们就回家了，都他妈冻成冰棍儿了！”李北抱怨道。“抱歉，抱歉。”茅强一边道歉，在前面开路了。知青们随后跟进。

 走了一半，茅强冻的换成一只手把车，另一只手捂着耳朵，冻得像猫挠似的。“看着吧，到不了农场，他就得放下帽耳朵。叨木冠子翻跟头——愣装大屁眼子！”张南骂道。科长家孩子，谁大冬天出去扛麻袋啊！根本就不知道严冬的厉害！没过砖场，茅强冻得停下来。把帽耳朵放下来了，又用围脖把鼻子蒙上，这才上了车子。忍着小刀似的西北风，向农场进发。岁月河坐在贾健的后面。走了一段，又换到张南后面，再走一阵坐在李北后面。谁累了他就换骑，一会儿，到了农场前山坡！

 农场已经是一片洁白的世界，要不是熬猪食烧疙瘩头，冒着黑烟，很难辨认出来了！

 杭州来的小浙皮子一眼就看到他们来了。从猪圈那儿跑过来，喊道：“（葛）哥，你穿的衣服，戴的帽子像个大狗熊了。哈哈哈！”“冬天嘛，比不了你们杭州啊！你冻得怎么样？”岁月河问。“刚下雪时，挺好玩的。过几天就冻得伸不出手了。现在和你们一样，大棉袄大棉裤都捂上了，走路都费劲！”小浙皮子说。“习惯就好啦！冷了就钻屋里暖和暖和，别冻着！”岁月河关心道。“还是葛哥知道疼人，你们回来干什么？”小浙皮子问道。“我们要去良种场战备榨油厂，送黄豆，榨豆油。过年咱们就有油吃了！”岁月河报告喜讯。“那可太好了，啥时候走啊？”小浙皮子问。“装上车就出发，今天一趟，明天一趟。”岁月河说着奔队部院去了。一袋袋黄豆，用苫布盖着。茅强去找老孙套车。岁月河几个往院子里扛，作装车做准备。大发子和留在农场的知青都过来帮忙。小浙皮子进屋报告了分豆油的喜讯，赵梅、文佳梦趴着窗户往外看。“哎？真的装黄豆，不知一人能分多少豆油啊？”赵梅说。“怎么还不分十斤八斤的！”文佳梦说。“分五斤就比一年供应得还多。还是种地好！”小浙皮子高兴地说。

 马车来了，四匹大马，红黑白青，膘肥体壮。知青们三人一袋，两人一袋，一会儿就装了30麻袋。老孙用大绳捆好。茅强吩咐道：“岁月河你们先走吧！我去赵梅那儿，拿给榨油工的工钱！”“好，我们先走了，你顺便拿一盒火柴带着！”岁月河叮嘱着。茅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我是场长，你还来命令我？我就不信这个邪，不带！看看谁说了算？我姐替你评功摆好，那是盲目崇拜！岁月河也没当回事儿，顺手从苞米楼子拿下一把镰刀，插到车底下。爬上车，坐在麻袋上说：“出发，这回你们几个小子轻快了！”

 到了县城，还没到饭口。为了早赶路，只好在饭馆每人吃两碗大碴子，一碟炒豆腐。临出发，岁月河又花了一角二分钱买了四个死面大饼子。用包袱皮包好捆在腰上，外面套上大棉袄，防止冻了。这是他在中学时，冬天出去打柴火时，经常用的方法！茅强偷偷买了四个果光苹果，一斤炉果，装在黄书包里。挂在车把子上。大马车顺着公路，向西走了十五里。拐向北，又走了七八里路，进了树林子。两边树林子越来越密，树也高大起来，眼看就到山边了。路的尽头，有一个大院，四周是铁丝网，中间一趟红砖大房子。老孙说：“到了，其实从农场到这直线，也就五六里地。就是隔座山，没有路。绕了一大圈！”岁月河跳下车，打开院门，把车赶了进去！又打开车间的门，把车尾巴对着车门停好。七个人开始卸车，除了茅强其他六个人都能扛动麻袋。三十麻袋，一会儿就扛进去了。放在车间里码好。茅强看了一下表——两点。对老孙说：“你们往回走吧，明天再拉一车就够了。”“谁在这里打更啊？”老孙问。“我在这里打更。”茅强说。“他一个人不行，我也留下。你们走吧！”岁月河说。“没事，我自己能行。晚上把门一插一觉天亮了，这屋里还有行李！”茅强不以为然地说。“不行！这荒山野岭的，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张厂长一再嘱咐我。你们走吧！”岁月河很坚决。“你这是，小看我茅强。这点事我再作不了？还能当副场长吗？”茅强不高兴了。“这和当副场长没关系！安全第一！”岁月河争辩道。“他不愿让你在这儿，你就回去吧，好心赚个驴肝肺！”张南骂道。“留他自个儿，喂狼吧！你一起回吧！”李北吓唬茅强。茅强有点害怕的四周，扫视了一下。不会真的有狼吧！可嘴上不服软：“我可没让你留下啊！”“我说三哥，你这不是拿热脸贴冷屁股吗？赶紧上车吧！”张南急了。

“就算自愿留下吧！张厂长既然嘱咐我了，我不能不当回事儿。你们走吧！别等了。”岁月河执意留下。其他知青只好骑车子先回去。老孙赶车后面跟进。

 就剩岁月河和茅强两人了。岁月河进了车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情况。从榨油机的灰尘来看，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榨油了。屋里很冷，看到汽油桶里的水已结冰茬，屋里温度在零度左右。他又去看工人睡觉那个小屋，一铺小炕能睡四个人。只有两套行李，上面的灰尘挺厚。温度比车间稍高，也就零上五六度。他找了把笤帚，把炕打扫一下，把行李上的灰也拍了下来。又看看前后窗还算严实，但都是单层窗不保温。他扫好屋子，拎着镰刀出了门。茅强正在院子里到处看光景，其实他四处撒目？看看林子里会不会真的隐藏山牲口。岁月河一出来，他马上转身进屋去了！

 岁月河走到房东头进了林子，雪不大，没脚面子。他从树上掰一些干柴火，又割了一些草，捆了四大捆扛了回去。拖到屋里准备烧炕。茅强把炕头的行李打开，坐在褥子上。两手抄在袖子里，眼望天花板，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岁月河进来问：“火柴呢？我烧烧炕，要不晚上会冷的！”“火柴？什么火柴？”茅强故作不知。“你去赵梅那儿拿工钱，我不是让你顺便拿盒火柴带上吗？”岁月河问。“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咱俩谁领导谁？”茅强拿出一副领导派头。“拿盒火柴还涉及到谁领导谁吗？这是顺手方便的事儿。你这么作，会坏大事的！”岁月河气愤说道。“会坏什么事？我是谁你知道。我也有尊严的，除了听场长的！别人都别想对我指手画脚的！”茅强振振有词。岁月河气的真想给他两个耳光，他尽量压住怒火说：“你这样虚荣，会坏大事的！拿一盒火柴，不算什么。在关键时候，他能为我们排忧解难，还会救我们的性命！”“别耸人听闻，我就不信一盒火柴有那么神奇！别小题大做了。别人崇拜你，那是盲目，那是愚昧。我可不信那一套！”茅强理直气壮。“哎！”岁月河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你心胸太狭窄，这样你难成大事。会害了你自己的！”“我们走着瞧，看我能不能害了自己！”茅强叫起真儿来。“好吧，但愿咱们平安。不能烧炕，就挨冻吧！”岁月河强压着怒火说。“就睡一宿觉，冻能冻到哪去？你不是挺能吃苦耐牢吗？怎么怕了？”茅强嘲讽道。“好了，一看你就是一个不懂事的中学生。我也不和你理论，我去割草，防止晚上冷。你要是不怕挨冻就坐着，要是怕冷就一起出去割。”岁月河无奈道。他经常夜钓，知道半夜挨冻的滋味儿！那是多难受啊？准备工作不做好，遭罪是自己。“我用不着，你自己割吧！”茅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岁月河摇摇头，自己拎着镰刀出去了，在路西边的草塘里开始割草。心里非常气愤，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把那个不值钱的副场长，看成了狗头金！也怪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尽让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去办！好在一宿怎么也能凑付过去！知道这样，还不如跟他们一起回去，让他副场长自己在这挨冻吧！

 他一会儿工夫，就划拉十多捆草。扛回去之后，把车间的一张桌子搬进屋里。靠着后窗上，然后把草一捆一捆摞起来，把后窗遮严实。防止寒冷的西北风透进来。前窗睡觉前堵就行。茅强已经在炕头，钻进被窝里盖上被子睡着了。岁月河把另一套行李挪到炕梢，反正也没烧炕，炕头炕梢头一样。他打开四捆草，铺在行李底下。靠墙根又倚上两捆草，脚下又打开两捆草，倚在墙上。然后把行李铺在中间，像野猪絮窝似的。可是看了看还觉得不妥，又拎镰刀出去，想再割几捆。一是堵前窗，二是到半夜茅强冻着了，好给他铺底下。虽然他不懂事儿，咱们不能和他一样啊！心里骂道：狗咬人，人不能咬狗啊？它汪汪乱叫，你照样还得喂着他呀！当岁月河出门时，他顿觉情况不妙！天上飘下来片片雪花，那雪花，虽密度不大，但雪片儿却很大。用鼻子一闻，空气中一股潮湿的气息。凭经验：这是要下大雪呀！不行，得赶紧准备。他迅速到草甸子又割了七八捆草，扛进车间。

 倾刻，大雪铺天盖地而下。岁月河心中一阵惊悸，暗暗祷告着，我的老天爷，千万别下大了。不然，我俩连火都没有，会冻死的。老天爷谁能管得了啊？根本没听见他的祷告。或者听到了，置之不理！冬至前后是天最短的时候，四点钟天就黑了。加上阴天大雪，屋子里，车间里很快啥也看不见了！岁月河把那些草堵在前窗一些，又留了几捆，备着给茅强用。自己坐在褥子上休息休息。外面不时传来北风呼啸，树枝摇晃碰撞的声音。他担心大门不结实，千万别有山牲口冻的受不了，闯进屋来！他去车间大门，用两根木杠子顶结实。又搬起两个麻袋压住，这才站在车间的窗户往外望去，想看看雪有多大。可外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也只好回到炕上，坐在草堆里面寻思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忽然听到，炕头的茅强在咔哧咔哧的吃苹果，听那声音一点不脆。对了，是他挂在自行车把上冻了。肯定很难啃。岁月河有点饿了，好在腰里有四个大饼子，歇一会儿再吃。他坐在黑暗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南瓜走了很多日子，也不知道他父亲的病情怎么样了？钱够不够？文佳梦的父母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平反？眼看要过年了，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北京？沈树飞那狗东西是不是被当强奸犯抓起来了。赵梅，最近情绪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嫉恨自己？今年整个工帐就差这几天了。刨除这几天，他搂了一搂账目，最少每个工可以达到2元1角。最多能开多少还是个谜？

忽然想起，大耳朵家的笑萍。那小耳朵真像大耳朵，长大也会很漂亮。程欣，从那一次穆棱河分手，一次也没有见到。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是招工了？还是升学了？还是结婚了？卫高浩失恋后，正发奋苦读，不知有什么效果？最让他难过的是，留学生在牢里肯定吃尽了人间的苦啊！最快乐的人，也最无所顾忌的，就是花小丽！一切都无所谓，就是愿意讲大道理。不过她生活的无忧无虑的，很快乐！岁月河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胡乱的想着。忽然，从炕头又传来一阵，卡巴嘎巴的声音。这是茅强啃完了冻苹果，开始吃炉果的声音。唉！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孩子，硬拿鸡毛当令箭。把自己摆在一个不正确的位置上。没带火柴就得挨冻，当干部的虚荣，抵御不了寒冷和饥饿！唉，别光听他吃的那么香。咱也该吃饭了。他从腰里解下包袱皮，拿出一个大饼子，还热乎呢！没有水，他不敢大口吃，细嚼慢咽。二两的大饼子实在不扛吃，一会儿就吃光了！屋里一片漆黑两人吃完饭就安静下来，除了外面的呼啸风声，就是老鼠吱吱的叫声，茅强吃完一包炉果和四个苹果。四个苹果冻得太硬，他只啃了四周一圈，顺手扔在地上。钻进被窝，摘下帽子，蒙被子呼呼的睡去了。作为副场长，他的员工吃没吃，喝没喝，冷不冷等等一切责任，他全然不顾。岁月河判断，茅强已睡去。脱了衣裤钻入冰冷的被窝，然后把衣服，盖在被子上面，周围又用草围起来。头戴着大狗皮帽子，被窝盖得严严实实，像个伪装的小堡垒，只露着鼻子喘气儿！

半夜时分，岁月河被茅强翻来覆去的声音惊醒！原来茅强睡到半夜冻的睡不着了，浑身冻透，冰凉冰凉的，手脚都冻得不好使了！脑袋冻得发麻，他戴上帽子坐起来，围着被子靠在墙上不断地搓手。岁月河把脸露出被窝，一股寒气袭来，凭经验，断定屋里的温度已降到零下。他赶紧钻进被窝，心里寻思，也不知外边雪下多大？要是太大，老孙他们有可能上不来。他后悔自己不该把四个大饼子全吃了，应该留两个，以防万一。太大意了！

又一觉醒来，传来啪啪地跺脚声音。茅强冻的实在受不了，到地下跺脚搓手。天已经微亮，外边影影绰绰的能看见树的轮廓。茅强在地上转着圈，心里终于明白了，岁月河为什么那么扛冻？他简直就是睡在厚厚的棉花堆里，当然不会冷了！他后悔当初没听岁月河的话，和他一起去割草，自己也不会冻成这样。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领导要有领导的样子，领导要有领导的威严！就是错了，也不能低头，他太在意面子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岁月河穿好衣服，把被窝盖严，防止热气儿跑了。下地也没理那个不懂事儿的副场长。开门进了车间，到车间大门口，把两袋黄豆搬掉，顶门杠下了。打开门往外一推，可是推不动。他用肩膀扛住一扇门，用力向外推去，只开了一道十几公分的缝。岁月河往外一看，我的天哪，铺天盖地的大雪下了一夜还没停；已经有两尺多厚了，难怪推不开门了！他用力撞了一下门，刚下的雪，比较松软，只要用力，就会一点点推过去。他奋力地连撞带推。一会儿，门裂开了一尺多宽的缝隙。他从车间拿过铁锹，从门缝开始除雪，一会儿把门前的雪清掉了。他累出一身汗，拄着铁锹，向四周扫视着。突然一种不祥之兆，陡然在心头升起。这么大的雪，风一飘，深的地方会有一米。老孙他们肯定不会来了，而且两三天都上不来。既没吃的，又没火。顶个一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他真的发愁了。从这条的来路，要走十多里路，才会有人家。雪，没大腿根儿，起早贪黑，拼出死力，才能逃出绝境。对于岁月河倒有可能！可那个自命清高的副场长，累死他，他也出不去啊！自个走了，他是死定了，回去怎么交代？留下，他自命不凡，不听劝告，和他一起冻死值得吗？还是毛主席老人家说的对：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还是帮帮他，一起渡过难关吧！又暗暗的骂道：这个王八犊子，要是带了火柴一切都不在话下了！

这时茅强也从里跑出来，一看这么大的雪，吓呆了！他终于明白了现在所处的险境，是多麽严峻的？他焦急万分，忍不住的问：“这么大雪，老孙他们要来不了，可怎么办？”岁月河毫无表情的说：“你是副场长，他们哪敢不来呀？”“这是下大雪，和当场长没关系！”茅强气急败坏地说。“有哇！只要副场长下命令，爬也得爬来！副场长没下命令，拿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行，拿一根火柴更不行了！”岁月河十分认真地说。“我不是在斗气，我们现在面临困境！”茅强终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没关系，只要有副场长在，我就什么也不怕！我向华主席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岁月河依然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他想看看，你茅强有多大本事？怎么对待这种突来的困境！“哎！老天不长眼那，咱们只能固守待援了！”茅强无可奈何的说。“怎么固守？”岁月河问。“就是等。懂吗？”茅强仍一副领导气派。“好，那咱就等！高低要等！”岁月河轻蔑的说道。他拿铁锹进了车间。干了一早上活，早就饿了。他在车间各个角落，箱子柜子里寻找，希望能找出一个萝卜，胡萝卜，白菜叶之类的。可是一无所有，他只好回到炕上坐着草堆里，心里算计着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如果停了，这条道几天能通。也就是说，老孙他们几天能上来。算来算去得出结论：就是晚上停雪，也要五天后才能上来。五天啊？男的可以不吃不喝活六天，女的可以活七天。只要别冻硬了，他们上来时，也许还能剩口气儿！的确太严重了，不行啊！不能坐以待毙啊！可这么大的雪，上不了山，就是上了也找不到吃的。葡萄蘑菇野菜根儿，什么都埋在雪底下啊？树上的橡子、榛子、松塔早已落地了。对了，有黄豆啊！坐在粮仓上还愁饭吃？岁月河顿时心里豁亮了。可惜没有火？这个王八犊子茅强，要是带火来，可以炒豆煮豆吃。也可以烧着吃。可现在，看来只能吃生的了。反正是饿不死了。再把草窝捂严实点，也冻不死。坚持五天问题不大。

雪依然不停的下着。茅强在外边看了一会儿，冻得进屋了。却连车间的门都不关。岁月河气的指责道：“你是嫌屋里太热吧？开着门放放冷气，门都不关啦！”茅强自知理亏，去关了大门，也用杠子顶上了。两个人坐在炕上捂着被，无言以对，一上午过去了。

岁月河的肚子开始串气，他只好到车间里，打开一麻袋黄豆，抓了一把。回到草窝里，放在嘴里几粒，慢慢不停地嚼着。嚼得细细的，碎碎的，再咽下。这一把豆子，嚼了半下午。可毕竟肚子里有食儿了，而且黄豆是高蛋白呀，多少能抵抗难受的饥饿呀！可是茅强呢？这一天不吃东西，坚持不了啦！见岁月河在吃生黄豆，自己也去麻袋里抓了一把。放在嘴里刚一嚼，一股豆腥味直冲肺腑，差一点把内脏吐出来。他连忙吐到地下，把黄豆也扔地下了。那苦恼的样子，比喝了马尿还恶心！

天快黑了，岁月河到外边看看天气。雪终于停下来了，天上偶尔露出了星星，在不停地眨眼睛！

俗话说：天放晴，冻倒熊！今夜将是一个寒冷难耐的夜晚。云层这个大棉被，一旦被风吹走。寒冷随踪而至。这种情形，往往会降到零下40多度。野兽都不敢轻易跑出洞穴，黑瞎子早已“蹲仓”了。岁月河吃了几口雪，把大门顶好压上麻袋。又抓了一把黄豆回草窝里慢慢地嚼着······

茅强听到岁月河吃的那么香，越听越饿。可自己就是吃不了啊！人家是苦水里泡大的，咱是蜜缸里养大的。看来吃点苦是好事啊！难怪人家都说，少年吃苦是一生的巨大财富！可惜，等我要积攒的财富时，恐怕要等下辈子再用了！再有两天不来救援。不是饿死也得冻死！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岁月河的话。要是拿一盒火柴，最起码烧热炕，暖和了，少消耗体能，能坚持更长的时。看来虚荣心，真的害死人那！看那家伙又能吃黄豆，又会絮草窝。十天也冻不死，饿不死。难怪知青们都服他，他危难之际一点不惊慌。真有点儿风雪压顶，胜似闲庭信步的风度！他能活过十天，我可活不了那么久，也许最多四天就倒下了。他也不会管我的，他就是想管，也得有办法，有能力管哪！

茅强的情绪开始低落，随着温度下降。开始想家了：家里可能正在热炕上吃饭呢！母亲亲手做的，他最爱吃的红焖肉，姐姐给她端过又香又热的大米粥，父亲把煎好的，最宽的那块刀鱼夹给他，那一桌子菜让他都不知吃什么好了。干脆，一大碗红焖肉，全吞下就算了。想着想着口水流下来了，肚子更饿了！

天已全黑下来了，透过玻璃窗的缝隙，能看到天上闪耀的星星。这注定是个白毛风之夜，屋里的温度在急剧下降。外边的西北风呼啸着，刮起了东北最骇人的大烟儿泡。岁月河不敢怠慢。连忙去抓了一把黄豆，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又把衣服压在上面，周围用草围严实。戴着大狗皮帽子只露鼻子在外面，嘴里慢慢的继续嚼着生黄豆充饥。

茅强也冻得坐不住了，这回先把“帽耳朵”放下，戴在头上。然后衣服也不脱钻进被窝里，周围盖严实了。只露出脸来，咬牙忍着饥饿一声不吭！副场长就得有一个榜样作用啊！千万别让岁月河小看了我，他心里还有一种精神支撑着！

岁月河，一把黄豆没嚼完就睡着了！

当他一觉醒来，鼻子已冻得失去知觉。用手一摸拔凉拔凉的，像冰棍似的！他好容易用手焐热了，鼻子才恢复了感觉。坏了，这么冷。茅强这种睡法还不得冻死啊？想到这儿他赶忙招呼“副场长，茅副场长！怎么样，冷不冷？”喊了半天没动静。可把岁月河吓坏了，他赶忙穿上衣服爬过去。一推茅强，没动弹！“茅强！茅强！醒一醒！醒一醒！”半天才听他，颤巍巍的声音，“好，哦，冷，冷，太冷了！”再一摸他，浑身在打哆嗦。抖都成一团了。说话嘴都张不开了。“不行，茅强。快起来，不然这样会冻死的。就回不了家了！”岁月河一边说，一边把他扶了起来。茅强手脚都发僵了，岁月河对着他的腿脚一顿乱捶。又把他的手一顿猛搓，茅强意识清楚了一些。“太冷了，要冻死了！”他终于明白了，没有火是多么可怕！“赶快下地，咱俩一起活动。运动才能抵抗寒冷！爹妈都在家等着咱们呢？咱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来，下地。”岁月河鼓励着茅强。穿好鞋。把茅强拖到地上，拽着他，进了冰冷的车间。来到一个轧豆饼的架子盘前，让茅强把“推拉杆”卡在腰上，自己捧着杠杆另一头。“来使劲儿，咱俩推压盘转圈跑，出汗就暖和了！”岁月河用力推着杠子，茅强被动的跟着走。转了20多圈，茅强强身体发热了，也能跟上步伐了。两个人不停的推着转，转了有一百多圈，岁月河已经浑身冒汗，茅强也刚刚见汗。岁月河说：“乘这热乎劲儿，赶紧回屋去！”他拉着茅强进了里屋。把他的行李，挪到中间。把那些给他准备的几捆草打开，铺在炕头。再把褥子铺上，被子制作成筒状。周围，用干草围得紧紧的。他帮茅强絮好草窝。然后又说：“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把衣服盖上面。只露鼻子！”茅强这回倒听话了，知道岁月河的办法是救命的办法！但心里很疑惑，为什么穿衣服不如脱衣服耐冻，多一层棉袄不如少一成棉袄？凭直觉，岁月河的法子肯定经过实践证明的，不然他怎么没冻僵？要不是他把我叫醒，明天早晨就成了“冻人肉干”了！

茅强开始在心里感谢岁月河，并为自己的无知和虚荣感到懊悔！他终于明白了那盒火柴的重要性！也知道为什么知青们都服岁月河？都凝聚在他的身边！等回家我一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好好谢谢他，请他下馆子！

经过“包装”，茅强不觉得那么冷了。但是饿还是解决不了。一天两夜半粒米没下肚呀！他只能忍着！

岁月河给茅强絮好窝，我躺下后，用围巾把鼻子盖上，防止再冻僵了，一会儿又睡去了·····

一夜的烟儿炮，使没有取暖设施的屋里降到了零下十多度。岁月河醒来，鼻子上的围巾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霜了。茅强也醒了，但不是冻醒的，而是饿醒的。他一生从来没有吃过这般苦？心里万分的委屈。眼珠里的泪水满满的，就是碍于副场长的面子没掉下来。

天已放亮。两人嫌冷，在窝里不愿意出来。“怎么样？这会儿还冷吗？”岁月河问。“就是冻鼻子，别的地方不冷了！”茅强说。“肯定饿得够呛吧？”岁月河问。“是啊，饿的要昏过去啦！”茅强答道。“现在，咱们身陷险境，要克服一切困难等候救援的到来。千万要挺住啊！”岁月河鼓励道。“昨晚多亏了你，不然今早晨就说不了话了。谢谢你！”茅强很歉疚地说。“互相帮助嘛，咱们现在也是同舟共济！”岁月河并不在意。“要是听了你的话，带上火柴，也不会冻成这个样子。也不会连累了你！都是我的错！”茅强诚心悔过道。“算了，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你是因为不了解我，才那么做的。明白了就好，咱们现在一致的目标是：解决寒冷，解决饥饿，一定要活着回去！”岁月河信心十足地说。“我是没有办法，就得全靠你了。我这条命，就算交给你了！”茅强说着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哎呀！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还没到英勇就义的地步呢？今天才是第二天，我们最少要坚持五天啊！你放心，只要你放下领导的架子，听我的安排，咱一定能活着回去！回去后，你再端起架子还来得及呀！”岁月河的讥讽加诙谐，说的茅强无地自容。“大哥！以后一切听你的！我这个副场长徒有虚名，你要是不嫌弃我，我也算你们圈内的怎么样？”茅强态度十分诚恳。岁月河高兴的说：“那个圈内的说法，是李北的。你要问问李北，我可不管那事！”岁月河说出真相。“我还以为是你搞的呢？真是冤枉你了。不过圈内的，能团结很多人，交很多朋友，是好事。我怕人家嫌弃我！不要我”茅强说。“人家不会嫌弃你们的，是你们自己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的，工人子女就不敢接近你们了！”岁月河说明原因。“那都是苟良说的，我才不同意他的说法。纯属荒谬至极！”茅强自有主见。“那种谬论，本身就把自己与群众隔离开了。没人愿意和你们交往，工作肯定没人支持。那叫自绝于人民！”岁月河上纲上线的说。“我和他想法不一样，我是想通过这个岗位，得到锻炼，丰富自己。成为一个什么都会干，让大家认可的人！”茅强说出自己的期盼。“那你就该虚心，戒骄戒躁！别太把那个副场长职务看得太重，不然会害死人的！”岁月河教悔道。“是啊，这次教训太深刻了，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啊！”茅强悔恨不已。“过去的事作为教训吧！我们还是考虑眼下，怎么脱险吧？”岁月河担忧道。“一切都听大哥安排！”茅强这回算是见到真人了。从心里佩服岁月河，听他的，也许会有条生路啊！“那好，寒冷问题我们还能维持，就是饿的问题解决不了。你不能吃生黄豆可不行，那真会饿死，因为没有别的食物！老鼠可以抓到，但没有火，生吃你更咽不下去！”“那我可吃不了，大哥！还有没有别的，哪管是白菜帮子，我也能吃啊！”茅强说。“所有地方我都找了，比脸都干净呢？”岁月河说。“那怎么办呢？只能等着饿死啊？”茅强失望的说。“不会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肯定听说过我和李北，为了给大耳朵钓鱼补充营养。一天一夜没吃饭，遇上暴雨在马号的马槽子里吃豆饼的事儿吧！”岁月河提示道。“听过，那豆饼怎么能咽下去啊？”茅强问。“你去问李北，那时吃着可太香了，比大馒头多好吃。他吃了两大块，还要吃。我没让，他还偷偷的揣兜里一块呢！”岁月河说。“为啥不让吃饱啊？”茅强不解地问。“那东西和生黄豆一样，吃多了一喝水，连老牛都能涨死了。何况人呢？”岁月河解释着。“大哥太有经验了。对了，睡觉时，脱衣服比穿衣服暖和是什么道理？”茅强终于问出心里的疑问。“这从科学上说，是穿衣服太紧，空气不对流，冷空气毫无阻挡地钻进被窝，直接冻透了！脱了衣服，身体和被子之间形成空气对流屏障，阻隔冷空气入侵。听姥爷说：抗战时，日本鬼子进山讨伐抗联，晚上睡在帐篷里。穿衣服睡的全冻死了，脱衣服睡的都活着。我姥爷被抓去赶马爬犁，拉回许多日本鬼子的“死倒儿”。我晚上去夜钓，在帐篷里睡觉。试过多次，脱衣服睡暖和！”岁月河详细地给茅强讲述道。“大哥经验真丰富，怪不得知青都愿意听你的。以后你也多教我一些知识！”茅强真心佩服起岁月河。岁月河想了想说：“现在无论家里，还是农场，还是科里，肯定都在千方百计，要来救援的！咱们坚持的时间越长，被救出去生还的可能就越大。所以我们要配合家里的救援行动，挖掘一切生存条件，先解决你吃的东西！”茅强高兴了。这是现在的主要矛盾，能否坚持下去，就看岁月河有什么办法了！“现在几点了？”岁月河问。茅强看了一下表说：“九点多了。”“我们一会儿就起来。把被窝盖好，别跑了热气。然后我们出去，观察一下林子里有没有鸟窝。如果有，我可以爬上去掏鸟，回来生吃鸟大腿！”岁月河做了第一步打算。“那生鸟肉，太难吃了！”茅强说。“总比吃老鼠强多了吧？要想活下去，就得吃！”岁月河像是下命令似的说。二人行动起来。

穿好衣服，盖好草窝。两人出了门，岁月河仔细的向林子里的树尖树杈上巡视，生怕漏掉一个疑点。反复搜寻了多次，竟然没有一个鸟窝。令二人很失望！富有经验的岁月河，又到房檐底下巡查，只要发现有鸟粪，就说明有麻雀，晚上可以掏窝。可厂房一圈房檐下并无一丝痕迹。也许是山里的蛇占据了那里，使鸟儿不敢再那儿做窝了。两人失望的回到屋里。忽然，岁月河发现了，地上那四个被茅强啃了一圈的苹果核。他马上捡起来放在炕沿上说：“看到没有？你只啃了一圈，剩下的肉还不少。虽然沾点土，冻得硬了。你要慢慢的把它啃了，甚至连这籽儿都嚼碎了，咽下去，今天你就算挺过去了！”“这太脏了，冻的叮当的。怎么吃啊？”茅强皱起眉头为难地说。“记住！要想活命，就得把它吃下去，它总比老鼠要好吃啊！”“好吧！”茅强的肚子在向苹果核招手呢？岁月河又抓了两把生黄豆，两人钻进了草窝，闭上眼睛，一个慢慢的嚼着。另一个，一边吹着灰土，一边嘎吱嘎吱地啃着。这时候要是有块大饼子该多好，哪管有块萝卜，土豆也行？有几块白菜帮子也不错啊！这都太奢望，太脱离实际了！

那没有啃净的苹果核上，一小块一小块的苹果肉，被咬下来。真是又脆又甜！虽然沾上了土，但并不影响它的美味。瑕不掩玉呀！甚至连那黑色的苹果籽，嚼起来都是那么的香甜！试问平时有谁，嚼这个？茅强听信岁月河的话，把苹果籽全部，嚼碎咽下去了。就连那四个苹果把儿，茅强都用牙嚼成碎末，一股脑咽到肚子里。它总比那草根要有营养吧！等啃完四个苹果核，茅强觉得肚子里不再那么饿了！对岁月河说：“吃完真的不饿了，挺有效果的。最起码能挺一天！“那东西对人身体没有什么害处，上趟厕所就排出去了。可它能延续生命啊！”岁月河解释道。“那明天吃什么呢？”茅强担心道。岁月河想了想说：“天黑以后，我爬大树顶上。四下看看哪里有灯光，凡是有灯光的地方肯定有人。碰上有打猎的、看山的，只要不太远，咱们就有救了！”“大哥，你真有办法！我这辈子永远向你学习！”茅强感慨万分。岁月河危难之际，有的是办法。自己却相形见绌。算是什么副场长，靠员工活下去，真丢脸！回去后申请让岁月河替自己当副场长，自己去当普通一员！

屋里不生火，温度还在下降！多亏前后窗都用草堵住了，不然会更冷。岁月河担心地伸出手，试一下个屋里的温度，冻手，有零下十度。只要度过明天晚上，到第四天也许就有希望了！救援队就快到了！

夜幕又一次降临了，等待他们的是寒冷，饥饿，诡异和不可预测！凶险与生存并举，饥饿和寒冷同在！在林中万物归巢，满天星辰定位之时。岁月河与茅强出了车间，岁月河选择了一棵，四周空旷，又高又粗的水曲柳树，爬了上去。那凛冽的西北风吹在脸上脖子上，像小刀子割肉一样又疼又麻！他尽量爬到更高的地方，站得高看得远那！茅强看得有点眼晕，一直喊着，让他多加小心！

风刮的树尖，摇摆度达到一米左右。岁月河双手紧抱树干向四下里张望。西南北三个方向，都没有发现什么。他又向东方仔细搜索，一团橘黄色的亮光，从东方树林缝隙中透出！但在漆黑的夜晚，却显得很耀眼，明亮！岁月河心中一阵兴奋，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断定是人为的灯光！又测算了一下距离，在一千五百米左右。这里到底是人家？还是猎户？还是看山的？他难以定断！他低头看了一下榨油厂，测算灯光的位置，正东偏北不到10度。他心中有数了，立刻顺树干出溜下来。“怎么样？”茅强急迫的问道。“有了！”岁月河答道。“是村庄，还是人家？”茅强激动的直蹦高。“只看见灯光。在东方大约三里地左右！”岁月河说。“有灯光，肯定有人！”茅强心中一亮。看到了一丝生存的希望。“只是不知道是干啥的，也许是看山的，也许是打猎的！咱们只能赌一把了！”岁月河说道。又赶紧往屋里跑，脸都冻得发木了！

两人钻进草窝里，商量起来！“咱们去看看吧，也许会有人，有吃的！”又冷又饿的茅强恳求道。“是要去，但是要做好准备。平时三里地，一尥蹶子就到了。这一米厚的雪，够咱俩呛啊！如果碰见深沟，雪飘满了也许会达到两米，甚至更深。如果陷进去，就危险了！我们要带绳子，镰刀。还有你穿的皮鞋，不适合拔大雪壳子。你又没带绑腿，走一趟，来回要一天时间。我们俩饥肠辘辘的，体力怕不足啊！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呀！”岁月河把困难因素全部摆给茅强。茅强自知没有退路，一咬牙说：“你就决定吧！大哥，再艰难我也跟着你，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咱们一定能化险为夷，走出险境！”“好吧，我们明天早上看天气，天气好就出发。我再想想，要做哪些准备工作？”岁月河答应着。心里开始盘算，明天的行程！

半夜时分，屋里温度已降至零下15度。鼻子不用围巾盖着，一喘气儿，鼻毛就会冻沾在鼻腔上，痒的直打喷啼！茅强先冻醒了，浑身发抖，眼泪又下来了。抽抽搭搭的哭泣着，“冻死了，活不了啦！这叫什么天气？老天爷真坏死了，哪辈子没做好事，出来遭这个罪呀！呜——”岁月河被吵醒了。一露脑袋，冰冷的寒气袭来。一听茅强在哭就问：“怎么了，茅强？”“太冷了，要冻死了！都哆——哆嗦啦！”茅强哭着说。“别哭，咱们一定想办法！毛主席教导我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点儿小困难，离万难还差远着呢！”他一边鼓励毛强，一边想着对策。有了，把两个草窝变成一个，铺两层褥子盖两层被子，两人拥在一起取暖。两个火炉子，总比一个热量要高。

“快起来，咱俩重新絮窝吧！”岁月河把茅强叫起来，借着外面微弱的星光。把两人的铺草垫在一起，上面铺上两个褥子。让茅强先躺下，盖上两层被子。把所有的衣服压在上面，周围有用茅草围严实，做成一个大草窝。然后，岁月河钻进去。他让茅强把脸转向墙，自己抱着他的后背，盖严了被子。用大毛围脖儿，把两人脸，盖严实了。一会儿，茅强就停止了哭泣。“大哥！真的暖和了。你身体像火炉子后背真暖和！”“两人体温会一加一等于三的。睡吧，冻不死了！攒足精神，明天，我们要奔向光明！”岁月河坚定的说。

茅强发出鼾声。岁月河肚子里也饿呀，虽然能吃生黄豆，但他不敢多吃！只好少嚼一点，撑着！要不是有茅强这个累赘，自个起个大早，顺着大路趟着雪，天黑前，怎么也蹽出十五里地，干到大国道上。怎么也会有来往的人和车吧，那样自己就得救了！可我自己要跑出去，他没有野外生存经验，连饿带冻的，八回都死过了！他再不济，也是条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句禅机他虽不懂？但他知道救人是好事啊！再忍忍，坚持一下，救援的人就到了。两人都活下来是皆大欢喜啊！那失去子女的父母的悲伤眼泪，他可受不了！如果明天真的见到人家，也许会要到吃的。饱餐一顿，怎么也挺过两天了。救援的人肯定会赶到了，他在无限期盼中睡去了·····

两人相偎而眠取暖，佝偻着。盖在脸上的围巾，已经在两人喘气的地方冻成两个冰疙瘩！

外边儿，嘁嘁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