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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的回忆--陇东插队纪实(2)

2018-8-11 16:52| 发布者: 开心| 查看: 423| 评论: 0|原作者: 宇卓

摘要: 五十年前的回忆--陇东插队纪实(2)出发前,学校的老师大概是为了安抚我们,说插队的地方很好,只是劳动力不足,梨子还挂在树上没有人摘。一直到现在,我还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们的村子是一个极度贫穷的 ...
五十年前的回忆--陇东插队纪实(2)
出发前,学校的老师大概是为了安抚我们,说插队的地方很好,只是劳动力不足,梨子还挂在树上没有人摘。一直到现在,我还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们的村子是一个极度贫穷的山村,只有少部分土地在塬上,大部分土地都是山坡地,完全靠天吃饭。农民的说法是:三年不收成,收成管三年。主要的作物是冬小麦和玉米,小麦的产量很低,每亩百八十斤就算不错,年成不好时,很多地里最后的收成只有每亩二、三十斤,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名副其实的“广种薄收”。虽然建国已经二十年了,但村子里多数村民还应该属于赤贫:一般人家的窑洞里,进门是一个大炕,炕里边连着锅灶,这样做饭时的热量通过炕底再排出去。再往里是一张大案板,以及若干锅碗瓢盆等吃饭的家什,然后还有一口水缸和一两条长条凳。这就是一般人家的全部家当。炕上只有一领草席,再加上几块青砖,那是当枕头用的,由于常年使用,没有了棱角,油光铮亮。多数村民家连一床被子也没有,即使是寒冬腊月,晚上睡觉只能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往身上一盖就成了被子。队长张具元家里算家境略好,有一床被子,全家人可以共用。据说全村只有一户人家每人都有被子,是裁缝家,他家原来是宁夏隆德县城里的干部,后来被下放来到村里,由于他的女人会裁缝活,家里有一台缝纫机,经常为附近村民做衣服,日子略为宽裕一些。一般村民家是没有柜子、箱子这类家具的,有了也没有用处,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可放。通常每人只有身上穿着的一套衣服,夏天就是一件单衣,天气冷了就把棉袄穿上,再冷就在腰间缠上一条草绳,叫做“三单不如一棉,三棉不如一缠”。衣服是从来不洗的,因为没得换,一般要一直穿下去,直到家里攒够了钱可以扯布做一身新衣,那时旧衣服也就烂的不能再穿了。村子不通电,家家户户照明都靠煤油灯,这也是我们刚到时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的原因。最能反映当地农民贫穷程度的是解手的方式:老乡解手后随手在地上拣个土坷垃,在后面涂抹一下就算完事,那时谁能用得起手纸呢?
窑洞生活记事
我们住的窑洞比一般的窑洞略深一些,除了炕、灶台、案板等必备物以外,在窑洞的最里面还有一付大磨盘,我们集体户10个人搭伙,一日三餐都在我们这窑洞中做饭。所以我们这一眼窑洞既是卧室又是大家的伙房,同时也是磨房。刚去时老乡给我们磨面,就直接将驴牵到窑洞里磨盘上推磨。后来是我们自己磨面,开始时向队里借驴来推磨,但是时间长了队里的驴越来越难借,后来我们也只好自己推磨了。推磨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累人的活,那窑洞深处本来通风就不好,推着沉重的磨盘在窑洞尽里头一圈又一圈地转,几十斤面磨出来弄得人头昏脑胀。但是那时候整个公社都不通电,没有电磨,只是附近的刘天沟大队有一台水磨。刘天沟离我们大概七、八里地,但是在很深的沟底,只有那儿有一股溪水能够推动磨盘。我们曾经偶尔去磨过一、两次面,因为水小,那水磨转的很慢,效率很低,加上附近有不少人去磨面,要昼夜排队,一般排两、三天的队才能轮上,磨完面后还得一路上山抗回来,其实真是得不偿失。
   我们的窑洞没有窗户,但门上面开了一个大大的“天窗”,保证窑里有新鲜空气。人称窑洞是“冬暖夏凉”,夏天窑洞里确实比较凉快,外面的太阳照不进来,热空气进来也少;但冬天则根本不暖和。十冬腊月时,窑洞里水缸里的水会结一层冰。老乡家一般没有被褥,主要靠烧火炕取暖。我们一开始也学着烧炕,但一则火炕往往太热烤得受不了,二则必须经常去拾柴火,其实哪儿有柴火可拾?后来我们就干脆不烧炕。冬天睡觉时除了盖被子,还得把所有的棉袄、单衣都盖到身上。我们的炕不大,一开始五个人睡,挤得满满登登,几乎翻不了身,后来“方头”由于与解平言语不合,两人打了一架,方头就跑到相邻的于家嘴村的同学那儿去了,再后来解平也住到别的老乡家去,剩下三个人睡还算凑合。有好几次,早上醒来,发现被子上铺了一层积雪,原来夜里下雪,雪花从天窗飘进来,我们竟然浑然不觉。冬天尽管很冷,但并不是最难过,夏天其实更难过。每逢夏天,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布满红斑,奇痒无比,跳蚤肯定是罪魁祸首,跳蚤能够轻易地从地上跳到炕上,炕头上随时都可以捉到跳蚤,另外还有蚊子和其它说不清楚的蝇虫,那时候不要说没有任何杀虫剂,就是有也不管用,因为周边四处的猪、狗、鸡身上的寄生虫是杀不完的。此外,水土不服可能也是一个因素。另外比较难堪的是上厕所。厕所就是房东的猪圈,每次解手,房东养的一口大猪就凑到跟前,急不可耐地要想享用那排泄之物,搞的我们避之不及,每次只好草草结束。
下乡的第三天就开始下地干活。当时正值冬季,本来应该是农闲时间,但上级要求学大寨,所有人都去修“水保”,即“水土保持梯田”、“水平梯田”。队里的土地主要是山地,本来大多也是梯田,只不过是顺着山坡的坡地,据说大寨的经验是将山坡地修成水平梯田,可以大大提高产量,因此到了冬天别的农活一闲,大家就都要上“水保”工地。这活儿可是不轻松:对于一块坡地,需要先把所有土地表层几十公分厚的熟土翻到一边,然后把高处的深层土装车运到低洼处,等到整块地各处都平整了,再把熟土填回表面,最后再将整块土地整平。经过整修的水平梯田确实很美观,但是据说大概几年之间没什么收成,因为尽管保留了熟土,但地表的土壤层仍然受到破坏,需要好几年才能恢复。整个一个冬天,我们几乎天天都在翻土、填土、推车、挑担,搞得大家比农忙时还要累。每天早晨天蒙蒙亮,队长就开始喊:上工了!上工了!大家迅速起床,来到工地,首先要集合进行早请示:“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永远健康”!然后工作2-3个小时,这时才到吃早饭的时候。早饭通常都回去吃,一般都是玉米碴子粥。那时年轻,体力活又重,我一早上要吃4大碗碴子粥,通常什么下饭菜都没有,有时实在觉得缺少味道,就在粥里倒一点“浆水”来下饭。所谓“浆水”其实就是面汤发酵后形成的酸汤,也可以用来拌面吃,就是陕甘一带著名的“浆水面”,但其制作也有一定的讲究,关键是发酵时要密封适当避免变馊。要是赶上开春时节偶尔采到一些嫩苜蓿用盐腌了吃,那真是美味。吃完早饭后很快又要下地,这就要干一整天时间的活了,中午饭由家里做饭的人送到地里,在地里吃完饭后稍事休息,再干活直到天黑。每天天黑时分,队长喊收工,我们简直连回村的力气都没了。拖着极度疲乏的脚步回到窑洞,晚饭基本上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了。但往往晚饭后队长还要召集大家去开会,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有时学习毛主席语录,传达上面学大寨的精神,或者宣传一些早已过时的政策,或者支书和队长宣讲一些时事之类,大家叫做“车轱辘话”。回到窑洞里躺到炕上,浑身酸疼,仿佛才睡一会儿觉,又听见队长在喊“上工了!上工了!”
刚去的一个星期,由房东的女人帮我们做饭,以后就靠自己了。我们知青户10个人轮流做饭,10天轮一次,谁也免不了。早饭一般是棒碴子粥,最简单。午饭一般需要有干的,只要学会蒸馒头和发糕、窝头就行,因为面粉少,难得吃馒头,主要是蒸玉米面发糕。晚饭往往是汤面,需要学会擀面条,各家是否有足够的口粮只要看汤面的稀稠程度就一目了然。陇东的面条是有名的,通常逢年过节或来了贵客最好的招待就是擀长面或者炸油饼。每家都有一块大如床板的案板,擀面杖则有多根,从短粗的一直到细长的一套,擀面时要根据面饼的大小逐一更换擀面杖,最后的面饼可以擀到直径一米多、像床板那么大。要想擀出好面,和面是关键,特别是要尽量硬一些,这样才能擀得很大而有劲道,因此擀面其实也是挺费劲的活儿。至于炒菜,就更简单了,因为没什么菜吃,主要是吃土豆,只要会炒土豆丝就行了。炒土豆丝也特别容易:先把锅烧热,用半块土豆蘸一点油在铁锅底部擦一遍,闻到油的香味立刻将切好的土豆丝倒入锅中,翻炒几下,加入盐,再加入少量水直至把土豆丝煮熟,一盘炒土豆丝就成了,水平高低主要看切土豆丝的本领。因此做饭也简单,就那几下子,我们学得都很快,那时候女生们本来就比较能干,从小在家一般都会做家务活,擀面条、抻面什么的本来就不在话下。大尹和小尹做饭也很拿手,我是最笨的,但经过几次也能独立为大家做饭了,不过蒸馒头、发糕和擀面条的水平与其他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另外必须学会的是烧火,不论是烧煤还是烧柴,必须学会生火和拉风箱,烧水做饭的时候需要一边拉风箱,一边不断向炉灶中添煤加柴,也不是很轻松的事。我们这个集体户也挺有意思,那时候男女同学之间哪有现在这样开放,很长一段时间里男女生之间几乎都不说话,尤其女生们个个都非常矜持,我们当然还是尽量照顾女生,担水、推磨等力气活都是男生做,每天晚上烧好一大桶水,由大尹提到女生院外,然后她们自己提进去。我们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很少交流。
我们下乡的第一年有供应粮,每人每月40斤粮食,尽管没有菜吃,但大致还能吃饱。第二年没有了供应粮,就经常饿肚子了。队里分的口粮根本不够吃,老乡们当然也不够吃,但他们好歹有几分自留地,能够补充一点儿不足,而我们就没有任何其它来源。每次粮食吃完后向队里申请借粮,队里总是要拖上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才可能再给我们一些口粮。因此当粮食接不上时,我们就只好凑合过日子。经常是连着吃好几天的煮土豆,吃得胃里直反酸水,直到现在我还一看见煮土豆就反胃。还有的时候实在没有粮食吃了,把小米糠连同一点点小米一起烙成饼,吃得嗓子眼生疼。有一次,我们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到队里去申请借粮不成,回来生了一肚子气,那时正是玉米灌浆的时候,玉米虽然还没成熟,但已经能吃了,我们在气头上,冲到玉米地里掰了一大堆玉米,一边掰一边吃那嫩玉米,队干部和老乡们见我们急眼了,竟吓得不敢作声,由着我们发泄。第二天,大队通知我们到大队部去,我们原以为这下子要“招祸”了,却不料是通知可以借粮了。老乡们一日三餐的种类跟我们差不多(其实我们吃什么是跟老乡学来的),但窝头发糕不能往饱里吃,晚饭的面条汤也要稀的多。那时我父亲被关牛棚,工资被扣发,只给生活费,但母亲省吃减用,隔几个月还能给我寄10元钱来,其他同学也大体如此,因此我们有时还能到供销社买几个鸡蛋(6分钱一个)或者赶集去改善一下生活,比老乡还是强得多了。
我们水泉凹村尽管很穷,但有一点优势,就是有一眼清泉,这比起甘肃中部定西、静宁一带强多了。陇中地区很多地方根本没有水,只能靠“涝坝”,即在村子边上修一个水塘,把雨水收集到水塘里,人、畜都饮用涝坝水。要是长时间不下雨,那涝坝里就只剩下一点儿泥汤。听说还有的地方,水倒是不缺,但喝了可能得大骨节病或其它可怕的病症。而我们村子的泉水异常清澈,喝到口中清凉甘甜,大旱天泉水也不断流,只是泉水在很深的沟底,约摸有六、七十米深。我们知青经常要洗澡、洗衣服,用水量比老乡大得多,担水成了我们几个男生的责任,每天早上下工回来不管多累,每人至少要挑一担水,夏天时由于用水多,每人要挑两担。有时候碰上下雨,那登山的小路泥泞湿滑,担着六、七十斤重的两大桶水,上三步要退两步。1994年,我们几人曾经回去一次,那时生活已经改善多了,村子里通了电,不少人家已经在塬上盖了房,用管道把水抽到塬上。我专门下到沟底去看那眼泉,泉水仍然清澈,但上山时尽管空着手,却感觉山极高,总也爬不到头,中途歇了好几次,真不能想象当年怎么能把水挑到山上来的。

3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刚表态过的朋友 (3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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