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改变人生（十一）收获希望 黑龙江省龙江县东方红公社。 深秋，地割完了，苞米也扒完了，庄稼一车一车拉回了生产队场院里。 天冷了，地冻了，打场开始了。 当年这里农村机械化程度很低，只有打苞米是用机器脱粒。场院里，打糜子、打谷子、打黄豆，都是马拉着石磙子来碾压。把要打的谷类、豆类铺成一圈儿，一个人站在它的中间牵着马缰绳。 打场时，我赶着马，马拉着磙子，一圈儿一圈儿地将籽粒碾压下来。其他活儿我不熟悉，所以就专门儿让我干这个活儿。黑龙江的冬天格外冷，我站在圈子中间，因为活动少，时间长了，脚冻得像猫咬了似的，生疼。可是没办法，谁让我不会干别的活儿呢。 籽粒碾压下来了，苞米脱完粒儿，然后把它堆成堆，扬场去掉灰和皮儿，剩下的纯净籽粒装进麻袋里，送粮库交公粮，给社员分口粮。我和安奇大哥分得了两个人的口粮，有糜子、谷子、饭豆、黄豆和苞米，其中最多的是苞米，我俩仅苞米就分了六七百斤。 当地各家各户储存粮食的库房是用土坯砌的圆仓，这种圆仓是砌在屋外院内，它是用单坯儿立着砌起来的，里外摸上泥，加上盖儿，既实用，又结实。秋天的时候，安奇大哥利用星期天，割草、挖土、挑水、和泥，脱了一百来块土坯，入冬前，在贾三爷家院儿里用土坯砌了一个直径约1.5米、高约2米的圆柱形粮仓，我俩分得的苞米就直接倒进仓里，其它的粮食用大袋小袋装好放在仓里苞米的上面。 看着满仓的粮食，我心中生出一种安慰和喜悦，安慰的是，春天来这里落户，冬天就分得了口粮，我名副其实地成为这里的社员了，喜悦的是，从春天到秋天，我和安奇大哥吃的粮，除了借的就是别人送的，现在终于分得了属于自己应得的那份儿口粮，不管多苦多累，我们终于有了存粮。这时我们俩的家比以前更充实了。 腊月到了。 进入腊月就开始有年味儿了。按照当地农村的习俗，这时，家家都要淘黄米、蒸粘豆包、做豆腐。看到别人家都忙忙碌碌迎接春节，安奇大哥说：“咱俩也淘米蒸豆包、做豆腐。”我听了当然高兴。这时，农活儿少了，安琦大哥也放寒假了，我俩把生产队分的糜子送到加工厂磨成米，再把黄黄的米打成面。做粘豆包只用黄米面太粘，需要在里面掺一定比例的苞米面。都准备好了，我们俩一起和面，和好了面放在热炕上发酵，用饭豆烀豆馅，面发好了就开始包豆包。蒸豆包需要梿子，还要在豆包下面贴一张苏子叶，不然会粘梿子的。我们没有苏子叶就用苞米棒子皮儿剪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用它代替；没有梿子，安奇大哥就用铁丝和高粱杆儿穿一个，因陋就简。这样，我们的豆包蒸得也不比别人家的差，蒸熟了，就把它放在外面冻上，冻硬了再放进装苞米的圆仓里，以便随吃随取，既方便又省事儿。临近春节，我们又用15斤黄豆求生产队豆腐坊给做了一个水豆腐，把它切成方块儿也冻起来，以备春节期间吃。 一九七一年春节来临，生产队杀猪又宰羊，按人口分给每家每户，我和安奇大哥分到了几斤猪肉和几斤羊肉。腊月三十晚上，猪肉炖粉条、酸菜炖冻豆腐。除夕之夜包羊肉馅儿饺子，放鞭炮，吃得乐和，过得高兴。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虽然远离家乡亲人，但在一起过年，减少了思念，过得很快乐。 正月初二，大队通过有线广播通知我去公社参加“一打三反”工作队，初五去公社报到。临走前，奇琦大哥嘱托我：“这次被派你去参加工作队，是大队领导对你的信任，也是展现你工作能力的一个难得的机会，去了一定要好好干！”我带着安奇大哥的期望，背着行装，高兴地去报道。到公社参加集训后被分配到三合大队，与工作队其他三位同志一起，开展“一打三反”工作。 一天中午，正在吃饭，忽然接到贾安奇大哥从公社打来的电话，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八岔河大队学校当老师，原来此时安奇大哥正在公社参加寒假教师集体备课会。安琦大哥文学基础很好，他教中学语文，教学质量在全公社出类拔萃，每次全公社中学语文教师集体备课时都让他当组长。他多才多艺，不但课教得好，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楷书、行书、隶书、篆书他都会写。他会弹风琴，无论是用手风琴，还是用脚踏风琴，他都可以弹奏出美妙的乐曲。他才华横溢，博得许多学校领导赏识。今年集体备课中，八岔河大队学校校长张育才跟他说：“贾老师，你到我们学校来吧，八岔河给民办老师定的工分高，工分值也比你们太平高!” 八岔河大队位于龙江县铁道南（这条铁道是滨洲线），公社所在地以西南方向。太平大队位于铁道北，在公社的西北方向。这里的地理情况很特殊，铁道以南是河套平原，水源充分；铁道以北是山岗地，土地瘠薄，干旱少雨。八岔河，顾名思义，河岔多，既可以种水田，也可以种旱田，河里有鱼，堪称鱼米之乡。和铁道北相比，这里的农民收入高，民办教师自然也挣钱多。去八岔河教学，对安奇大哥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可安琦大哥却说： “张校长，如果你们那儿确实缺老师，我有个弟弟贾德全，他的水平不比我差，就让他去吧！” “他在哪儿，干什么呢？” “现在三合大队，参加公社‘一打三反’工作队呢。” “你要实在来不了，他来也行，不过我们得看看他！” “那太好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就这样，安奇大哥才打电话给我。我接电话时问安琦大哥：“八岔河要你去，你为啥不去啊？”他回答说：“我去不去都是民办教师，在太平大队学校干也一样，你要是去了，不也成了民办教师吗！这是个机会，你要是愿意去，明天就到公社文教组找宋文才老师。”我说：“你要是不去，我当然愿意去。” 按照约定我去了公社文教组，文教组负责人宋文才老师接待了我。然后宋老师首先拨通了八岔河大队的电话，告诉他们，人已经到了公社，并让他们派个人来看看。公社离八岔河大队仅有十多里路程。利之后，宋老师给我一张履历表让我填上。公社离八岔河大队仅有十多里路程，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八岔河学校来了一位姓张的男老师，宋老师向他介绍了我的基本情况，张老师说：“我回去后，领导班子立即开会研究，还需要和大队领导沟通一下，两三天后听信儿吧。”说完，张老师带着我的履历表急匆匆返回。我回到“一打三反”工作队等信儿。 两天后，公社文教组宋老师给我打来电话说：“八岔河已经同意接收你去当民办教师，你抓紧时间回太平大队，跟那儿的领导把情况说清楚，如果他们没意见，你就可以去八岔河学校报到了。报到前先到公社来，我派人把你送去。”接完电话后，我向工作队请了假，返回太平大队，找到大队党支部书记张广文，说明情况。张书记看我要去八岔河当教师，特别问了一句： “你去八岔河当老师，是公办教师还是民办教师？” “是民办教师。”我说。 “也好，咱们大队学校暂时不缺民办教师，你去吧。” 我正准备着去八岔河学校报到之时，母亲从辽宁专程来看我。前段时间母亲来信曾说要来黑龙江看我，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母亲住在刘存田家，听说我要当老师了，高兴得不得了，一再感谢刘存田和安奇对我的照顾，感谢安奇举荐我去当老师。安奇对母亲说：“他能吃苦，文化底子也不错，到那儿一定会干好的，您老就放心让他去吧！”母亲对我说：“你按人家的要求快去吧！明天生产队如果有去县里的马车，我搭车去火车站，买个票就回去了，不用惦记我！”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母亲，告别了刘存田、安奇大哥，也告别了曾经养育我一年的四队父老乡亲，到三合大队取出行李，在公社文教组金祥林老师陪同下，去八岔河学校报到。 这次选择，我踏上了人生新的重要起点，开始了教师工作生涯。此时是一九七一年三月初。 一九七零年春天到一九七一年春天，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艰苦的一年，同时也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年，因为我遇到了好人贾**大叔，遇到了刘存田、贾安奇，特别是智慧、善良的安奇大哥，是他，在我远离家乡和亲人的时候，给了我亲人般的照顾和体贴；是他，在我最艰苦的时候，给了我无私的支持和帮助；是他，推举我从一个知识青年成为一名民办教师，给了我人生新的希望！ 注：1970年1月3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指示》。2月5日发出《关于反对铺张浪费的通知》和《关于反对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的指示》。三份文件合而为一，便成了“一打三反”运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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