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图文/那迪

       到村

    如今从北京到延安，火车不到10小时，到延安打个车走国道转省道，抄近路也就70多公里，1个多小时就直接进村了。而我们当年是在离京的第四天晚上才到，真是今非昔比啦。

   69年1月27日早天蒙蒙亮，汽车载着我们离开延安大学直奔延长方向。一路沿延河，走甘谷驿、杨家湾、杨家沟、党家屯儿到郑庄公社。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是任由汽车拉到哪儿就是哪儿。道路蜿蜒曲折，最让我们心惊的就是高悬在路上的石崖时时从头顶上掠过，那大石板要是掉下来我们全没命，好害怕。
到郑庄公社，人特别多，都是各村来接知青的。中午吃的什么饭，还是发的什么吃的，现在一满记不得了。只是还记得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接我们的老乡才到。两个后生将行李箱子统统装上毛驴车，我们队一行9个知青就跟着走了。

陕北几天前才下了大雪，由于阴天，天灰蒙蒙，所以白茫茫的雪并不觉耀眼。从川到沟，一路慢坡，路越走越窄，沟越走越深，天越走越黑。大多数同学都穿的是五眼儿黑条绒塑料底棉鞋，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不计其数，这辈子的跟头都摔在陕北的一个下午了。两个后生看着比我们大些，时时回头看看我们，冲我们笑笑，他两人说的话我们也是似懂非懂。两头小毛驴，长长的耳朵竖立着，眼睛圆圆，看着就是小小的小毛驴，好可爱。因为上坡，所以小毛驴弓着背，四蹄奋力蹬地，脊背上散发着热气。现在想想它们已经快走了一个来回了，而从我们村到公社不翻山单程要30里路，小毛驴走个来回自不用说了，况且拉着9个人的箱子。这大概就是他们接我们来晚的原因，因为我们村太远太偏僻了。不像网友越江，他常常称他们是郑庄的首都，郑庄公社郑庄大队，他们队就是公社所在地，我们自不敢比。
在我们只顾看路，反复地做着摔倒爬起，爬起摔倒的动作时，突然驴车翻到路边的沟里了，好在沟不深，要不后果不堪设想。老乡连忙把驴解救出来，大家七手八脚把箱子重新装上车，继续前行。天渐渐地黑了，还没有走到，筋疲力尽的我们开始不停地问老乡，还有几里？答曰：二里。问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答复。不知是我们问的太勤，还是这里数有大小之分。从公社出来，这沟里一路没见一个人影，谈笑声渐渐地停止了，只有摔跟头的叫声，我们也再不问还有几里才能到。天已经全黑了，也就在这时，老乡指指山坡上面说，到了。

抬眼望去，上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是站在这雪地里等我们的老乡。箱子被年轻的后生们一个一个背了上去，随后我们往上爬，没有一个人能爬上去，爬几步就出溜下去，坡路窄且已经被踩的由雪变成了冰，最后我们一一被老乡拽了上去。

  迎面三孔窑，这个曾经在电影或图片上见过的窑洞，就是我们的家。男生住一孔窑，女生一孔，还有一孔别人住着。窑洞里黑黑的，但热气腾腾，扑鼻的膻味漫溢其中。灶口木柴被烧得噼噼作响。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放在条桌上，火苗突突突地跳着，时时冒着细细的黑烟。微弱的光中，照着那些孩子们一张张红扑扑的脸，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注视着我们。队长、书记热情地迎接我们，婆姨们更是忙上忙下，这个给我们端来羊肉萝卜，那个给我们递上白面馍馍……，热闹的真像过年一样。萝卜虽然我很喜欢，但在当时和羊肉炖在一起我是绝不吃的，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吃了几块萝卜。一路车马劳顿，困意袭来，躺在暖暖的土炕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忙忙碌碌的几十年过去了，到村时的情景依然难忘。许多感觉当时并不明显，但当你离开她时，当你长大成熟时，回过身再看，你就会有更深刻的体会。在当时还非常贫困的地方，有这样一群善良、淳朴、热情、敦厚的陕北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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