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办政治夜校

我插队落户的生产队，地名叫杨家沟。两边是缓缓的坡地和高高的山岗，中间是狭窄的平整水田，连成一片伸向远方。这个村子除了杨姓外，姓王、姓万、姓袁、姓唐的都有，实际上是一个杂姓村，有四十来户人家，基本上集中在生产队大院周围居住。青翠的竹丛和茂密的树林掩藏下，农舍分别其中。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到了队上，住房居然没有准备好，只好暂时居住在唐队长家里。

由于住房没有解决，劳动工具也未置办。唐队长让我休息几天。同时，交我一个任务，将队上的黑板报和政治夜校办起来。

这是大队党支部要求的政治任务。生产队缺乏有文化的人，一直没有人来做。知青来了，正好把这个耽搁的事情，搞起来。

生产队的大院安静无人，空荡荡。人们出工了，学生娃也上学去了。只有一两只看家狗趴在院内，无精打采的垂下头。

我一丝不苟地抄写黑板报的内容。用彩色粉笔描绘出工农兵的雄壮高大形象。勾画出很多漂亮的花边和插图。

做完后，后退几步，仔细端详自己的杰作。自己感觉很不错，十分满意。

夕阳照耀大院门槛时候，人们扛着锄头，鱼贯走进大院。发现大门处一块新的黑板报，站住脚，好奇而新鲜地围观。人群中发出啧啧称赞：“知青的画，画的跟真人一样，好看！”

然后各自回家，急忙担水烧火做饭。袅袅蓝色炊烟在房顶升起，大院的空中飘荡出饭菜的香味。

吃过夜饭，已是掌灯时分。随着唐队长“开会喽……”的吆喝声，人们陆陆续续来到大院内，黑压压的坐了一地。

男人们抽着烟杆，相互摆谈。妇女们不愿浪费时间，手里纳着鞋底，或者捻线，一边交头接耳。青年人则相互打闹，嘻嘻哈哈，扭成一团。孩子们最开心，在人丛中跑进跑出，惹来大人的斥责和叫骂。

唐队长磕了一下烟杆。将放在风车上的马灯拨亮一些，清清嗓子。大吼一声：“大家莫讲了，听知青读报纸！”

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我手拿报纸，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大声朗读《人民日报》社论。读到文中“林彪反党集团，披着马列主义外衣”处，人们又开始低声交谈起来。女人们摆谈家常八卦，讲到高兴处，发出咯咯的笑声。会场乱嗡嗡的。

唐队长有些生气，用叶子烟杆在风车上敲得怦怦响：“你们注意听知青读报纸，有好处的。报纸上讲的，马列主义的外衣，都被林彪龟儿子偷了，你们各家各户晾晒的衣服，也要注意到啰！”……

我大吃一惊，知道唐队长大字不识，是一个文盲。没有料到唐队长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这么强。

我哭笑不得，无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在哄哄的人声里，继续把《人民日报》社论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