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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山村母亲

2018-1-28 16:30| 发布者: 开心| 查看: 341| 评论: 0|原作者: 安宁檬

摘要: 远去的山村母亲 安宁檬 母亲,我们心中最温暖的名字。有的人,相处了几十年,回想起来却没有太多印象;而这位在知青岁月中最困顿的日子走进我们生活的、仅仅相处了几年的人,却如母亲一样,深深地镌刻 ...
 远去的山村母亲
安宁檬
        母亲,我们心中最温暖的名字。有的人,相处了几十年,回想起来却没有太多印象;而这位在知青岁月中最困顿的日子走进我们生活的、仅仅相处了几年的人,却如母亲一样,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里。
        当年,我和同学们一起,坐在大卡车自己的背包上奔赴广阔天地的时候,正是数九寒天。四川的冬天,虽不像北方那样千里冰封,但缺少阳光,阴冷潮湿,刺骨的寒风吹来,只觉透心的凉。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一天,下车的时候,已近黄昏,看到的是四面黄土,满目苍凉。四川知青,基本上都是插队落户,我们学校近两千同学,就分散敞放于全县的各处山巅河谷,在各生产队安家落户,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
        每一位知青,可以说都是小小年纪,远走他乡,不少同学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而且这种离开是要从此——自谋生路!告别同学,脱离组织,没有亲人,望着这片贫瘠而陌生的土地,可想而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迷茫、恐惧,不知前路为几何。感觉自己就像孤儿,被遗弃在这深不可测的山沟里。
        我和同班同学莉是一户,我们跟在接我们的队长身后,在山路上趔趔趄趄走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是一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绕过几丛竹林,来到一处房前,先听到几声狗吠,接着传来一阵热情的声音:“客都拢(到)了,你还不作揖。”随着这个声音,小黑狗站直了身子,像孩子似的朝我们作起揖来。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婶迎出门来,四十来岁,,穿着阴丹蓝偏扣中式棉袄,头上盘着白布头巾,笑吟吟地在围裙上擦着手,直把我们往屋里让。
        屋里已有老老少少六七个人,个个面带笑容,队长给我们介绍刚才迎我们的是房东二婶,其余几位是房东大伯和他们的孩子们。屋中间的火塘里炉火正红,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二婶一家已为我们准备了饭菜,我和莉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火塘屋旁边是为我们准备的寝室,放了两张单人木床。二婶点亮一盏油灯,并教我们怎样拨亮灯花,屋里敞亮起来,我们孤寂的心也有了点点光亮。
        二婶家里有六个孩子,老大老二是男孩,已接近二十岁,下面有四个弟弟妹妹。开始我和莉不太明白,为何二婶在吃的穿的等等方面比较照顾老二,他既不是最小的,又不是女孩,而且身体健康。后来才知道,原来二婶的前夫去世后,现在的房东大伯入赘组建了这个新家庭,老大和两个弟妹是二婶和前夫所生,老二是大伯带过来的。另两个女孩是二婶一位远亲离世丢下的孤儿,二婶从小领养了她们。后来其中一位女孩长大后爱上了老大,我们在那里期间,看到他们摆酒席,又看到他们背着娃娃去公社领结婚证(背娃娃领证在那里很正常,因为当地人认为只要摆了酒席就算结婚了,至于结婚证要不要都没关系)。没想到几十年前落后的乡村居然和现今最时尚的年青人的“奉子成婚”有点相似哦。可能是二婶希望老二在这个新家庭中感受到温暖吧,所以事事比较照顾他。在家里有“福利”的时候,二婶亲生的三个孩子常常都排在最后,其中有一个还是家里最小的。我们刚来时和二婶一家一起吃饭,满满的坐一桌足有一个班那么多,我和莉的待遇就排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我们这才知道为什么二婶家并不是全村最宽敞的、而且孩子又多、但生产队还是把我们安排到了二婶家,就是因为二婶是这么仁爱的一个人。
        在我的印象里,二婶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无论遇到怎样不顺心的事,都没见她发过一次脾气。她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从不耽误生产队的出工。一家人在她的带领下,和和睦睦,亲亲热热。
        不久我们就自己开伙。眼看“年”就要到了,可我们连买盐巴、灯油的钱都没有,更不要说置办年货了。 我和莉就想出砸锅卖铁的“馊主意”,偷偷摸摸地拆了我们的一张床背去场上卖,结果谁也不敢买知青的“固定资产”,我们又狼狈地把它背回来,安回原来的位置。不知二婶是否知晓我们这次地下活动。大年三十前,二婶提了两块腊肉挂在我们的火塘上,还端过来半升子(一种量粮食的器具)糯米,一贫如洗的我们,总算有了一点“年”的样子。
      我们生产队介于两区之间,又离公路不算太远,同学们赶场走二三十里后,我们这里正好是个歇脚的地方。每次有同学来,我和莉都倾其所有地办招待,常常把米罐舀得底朝天,房东大伯就会十分心紧地提醒我们,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嘛,二婶却站在旁边笑眯眯地并不说什么,但第二天她必定给我们拿些不至断炊的东西过来。有些路远的同学走到这里天已晚了,我们就在火塘屋给他们搭地铺。一、两次之后,二婶看在眼里,就默默地把原来堆杂物的阁楼打扫干净,说火塘屋地上太凉,给同学把地铺搭在阁楼上吧。
        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农民,也就要过农民的日子,我们也养了一头猪、两只鸡,但它们都很可怜,跟着我们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一次我和莉跑到高山上同学那里去玩,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心想那猪和鸡不知饿成啥样了,一到家急忙去看猪圈,二婶进来笑嘻嘻地说,已经喂过了。啊,家里有个像妈妈一样的二婶多好啊!
        春末的一天,我因背粪水洒了一身,直从脖子灌进背心,收工后跳进河里去洗,结果半夜发高烧。二婶听到动静,赶紧叫醒大伯,用背夹子把我背到公社卫生院去看。回家后赤脚医生每天上门打针。我全身关节疼痛,躺在床上连身都翻不了,上厕所无法下蹲,全靠莉帮忙。莉用尽了她那个年纪所懂得的方法尽心尽力地照顾我。赤脚医生说我是患了急性风湿症。
        莉必须去出工,现在知青已取消了所有特殊待遇,完全与地道的农民同工同酬,每户粮食分配全以工分计算,我已经出不了工了,如果莉再不去,就意味着我们这一户的口粮将分得更少。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等着莉下工回来帮我翻身。四周寂静得有点吓人,我望着天花板,心中好生凄凉:我太不中用了,不能去挣工分,连翻个身都要靠别人……好想爸爸妈妈,可他们远在天边。忽觉知青还不如当地农民,虽说生活都一样艰苦,但人家毕竟一家老小在一起相互还有个照应,而我们却孤苦伶仃……想着想着,眼泪湿了枕头。
        这时二婶进来了,手里端着刚熬好的稀饭,还有自家做的豆腐乳,说“茵儿(当地对孩子的爱称,二婶完全把我们当成了她的孩子),吃点东西吧。” 原来二婶为了我没去出工,说家里挣工分的人多,少她一个不要紧。她帮我翻身,喂我吃东西,扶我上厕所,我的眼泪更多地流出来。二婶又替我擦眼泪,说过几天就好了,不要紧的,二婶会照顾你的,安安心心吃药打针,就会好啦。以后几天,二婶都留在家里照顾我,为我做病号饭,让莉放心去出工。一个星期后,我在二婶和莉的精心照料下,慢慢恢复起来。人在生病的时候,身心最脆弱,也最能体会人情冷暖,在这远离父母的小山村,二婶和莉给了我家的温暖,胜过亲人的关怀,使我深切地体味了人间真情,也重新认识了我们落户的这个小山村。
        当我已经把这里当家的时候,我被招工回城了。走的那天,乡亲们都来送行,二婶在塞给我两个煮熟的鸡蛋、说路上吃后就退到了人群后面。我看到她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但又不停地拿手帕擦眼睛,我好难过。离别的惆怅已经淹没了回城的兴奋,几年来那么希望离开的地方现在为何如此留恋呢?我落了一路的泪……
        再回故乡已经是在二十八年之后,正好有个出差到那里的机会,我好高兴。怀念故土很多时候都是怀念那里的人,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二婶。记得二婶的衣服总是补了又补,虽说她很爱干净很爱好,但基本上不给自己添置新衣服,更没有穿过毛衣,我就去给她精心挑选了一件上海牌的羊毛衫。
        当我走进村子的时候,第一个碰到的竟是老队长。善良的老队长也是我很想见的人,我们在那里的时候他没少照顾我们。我就跟着老队长先去了他家。看到现在乡亲们已解决了温饱,心里比较欣慰;但住房仍然破旧,生活也不宽裕,心里又不是滋味。与老队长和闻讯而来的乡亲聊了一会儿,我就往二婶家去。队长跟在身后才说,二婶已经在几年前过世了,孩子们也嫁的嫁,外出的外出,房东大伯跟了老二去过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嗡的一声,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来到我们曾经的家,已经没有什么房子了,只剩下几级陈旧的台阶和原来房前的那棵枇杷树。我在枇杷树下站了很久,满眼都是二婶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如今伊人已去,好不感伤……。我在老台阶上坐下来,抱着那件毛衣,好久好久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二婶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像开在田边地角的野花,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什么名份,却静静地装扮了一方土地,默默地为人们奉献着芳香。
        我的山村母亲,您永远在我的心里。
                                         2018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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