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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勾陈(4) 文/不了翁

2017-8-22 22:06| 发布者: 千帆过| 查看: 339| 评论: 0|原作者: 不了翁

摘要: (二)棺材和放生鱼的辩证法。 从公社的欢迎会上出来,已近黄昏。生产队的肖体民队长带我走在田梗上,他嘴上含着汗烟杆,唠唠叨叨的边走边说,嘴里骂着什么,口气中有抱怨,有牢骚。抱怨什么呢?我又觉得奇怪了。 ...
                (二)棺材和放生鱼的辩证法。
    从公社的欢迎会上出来,已近黄昏。生产队的肖体民队长带我走在田梗上,他嘴上含着汗烟杆,唠唠叨叨的边走边说,嘴里骂着什么,口气中有抱怨,有牢骚。抱怨什么呢?我又觉得奇怪了。肩上扛着铺盖卷,穿穿跌跌的不大好走,路也看不清,沿着田间小路走了很久,爬坡上坎到一间茅草屋时天已黑尽。肖队长说,今后要给你修新房子的,现在就暂时住在这里了。
    很疲倦,铺好被盖倒床便睡。一觉醒来,一盏煤油灯闪悠闪悠的,这是什么地方?半夜三更我坐在床边,窗外一片黢黑,四周安静得只听蟋窣低呤。蓬内也很简陋:靠右墙一只尿桶,臭烘烘的;左边黑耸耸的停了一口显然很厚重的木板棺材,长梭梭的占了小半间屋;其余就是我的影子,随着煤油灯光晃荡在土墙上了。从来没有这么熟悉的的感觉,那是恶梦中经常看到的情景。。。棺材里边有死人吗?我好奇的摸近去,使劲掀开一头盖板,用煤油灯照一下,原来是空的。死亡游戏我体验过几次,长江边上回水氹的水打棒就在上学的路上打旋旋,我们用河边捡的竹竿将尸首夺向江心让其随江漂流;老宿舍停放的武斗牺牲者四个排列,有的缺手,有的缺腿,盛夏时节摆放几天,臭气熏人,最后还不是就地掩埋在窗下,谁是谁,谁也不知道。有点失落感,打了一个寒战,困倦再次袭来,倒床一觉睡到大天亮。
    房主是一个和善可亲的中年妇女,旁边站了一个形似佝偻杵着拐杖的老太婆。老人喉疤儿气踹的把我叫醒,说吃早饭了。中年妇女自我介绍叫黄述华,老太婆是她母亲,教我叫她四娘。这间屋是自家的柴房,问昨晚睡得怎么样?怕不怕?我说还可以,怕什么,就是床上垫的草薄了些,天气有点冷。黄是生产队妇女主任,直言与肖体民队长因安置我的问题产生了很大的矛盾。“莫关系,与你无关,”她说“改天队上开党小组会还要讨论这个问题”“那棺材是我七十岁母亲四娘的寿材”云云。
    吃了早饭,黄述华带我沿着队上的几个山包转了一下。这是一个很穷的丘陵山村,无电,缺水,少路,山坡上树木稀疏,房屋大都是干打垒茅草蓬,劳动工具非常简单,虽不是刀耕火种,但也是牛拉人抗。人们的穿着也很吊筋挂柳的,衣衫褴褛,给人的感觉是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回到了解放前,没有看见黄石仁而是满世界的杨百佬,公社食堂的邱师傅说的没错。但是,人们很亲切,很纯朴,不断招呼着,老人中有人递上烫手的烘炉儿,寒冷中有一些暖暖的。黄述华说,我们去看看队上会计周述文,他是我哥哥。我问她,“你姓黄,他姓周?”她说“母亲改嫁后生的我。”。

    翻过一个山梗,林盘里见到一间茅草屋,还没进去,就传出来剧烈的咳嗽声。一个中年男人半躺在木板床上,骨瘦如柴,看见我们欲起身,又躺下了。黄述华告诉他队上来了知青,肖体民队长不管,不知道怎么办?周述文说,待会儿开队委会解决。现在请你帮我放个生,昨天周继轩算了一个卦,说是放一个生可以保佑平安。叫站在一旁的女人提一个小木桶来,里面装有两三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我们来到不远处的小溪,将桶子里的鱼和水倒了进去,鱼儿追逐着向远处游去。黄述华说,放生后可怜的哥哥也许会好的。我问为什么不去看病?黄说,他家里没钱了,唉,老肺病了。
    第一次出工,是下田锄泥垒田坎。初春的天,乍暖还寒,脚踩在水田里感觉很冰冷很刺骨。老农刘重文口衔叶子烟,手握牛鞭“趴趴”的甩,一头大公牛拉着犁耙,将新土翻了出地,黄澄澄的泥土一路盖过去,显示进入了春耕。肖体民预先给刘重文打了招呼“知青就交给你了,该干什么你就安排好了。”田里的水淹没了脚背,刘重文叫我负责用锄头钏泥垒田坎,“一个是起个保坎的作用 ,防止水土流失,二是新泥掩旧草,这样可以畜肥养田,三个是今后好点豆子。”刘重文说。他犁田,我保坎,就这样开始了我当农民的生涯。晚饭后开社员大会,肖体民队长听取了刘重文的意见后,给了我每天六分半工分的评分,问我有没有意见?我说很好了。黄述华提出意见,说评得太低了,肖体民说“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

    隔了几天,队上开完会,我被决定安排到大队会计周继轩家临时住下。这得感谢好人周述文,他的威信在生产队是比较高的,据说周继轩都要听他的,他是原来的大队党支部付书记,因与公社造反派意见不合,前年被挤下来了。周述文在重病中主持这样的会,顶住肖体民的压力,说服周继轩接纳了我,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几个月后,在一个梨花飘雪的日子,生产队会计周述文病死了,在那类似于杜甫笔下“茅屋为秋风所破”的房子里,一口气上不来了,年仅四十,装在他母亲四娘的那口寿材里,抬到半山腰上埋了,坟头上插着招魂幡,风吹起呼啦啦的。四娘哭了,黄述华也哭了,哭得很伤心。而我的脑海里时常想象着周述文蜷缩在那口棺材里的形状,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他的老态龙钟的母亲四娘?而四娘直到多年后我离开这里也还活着,虽然仍是形似佝偻,喉疤儿气踹的杵着拐杖,难怪有哪本科学杂志说,同等条件下女人基因比男人基因寿命长,棺材里装谁真还说不准。
    我觉得,周易八卦及衍生出来的六十四卦虽然很有意思,但人生臆测准确与否要看很多条件的;放生这个形式值得研究,迷信与心灵的慰籍很难区别,而生命的平安与否取决于呼吸之间。周继轩同意我的观点,后来发生的事,也得到证实。 周述文的死,绝不是周继轩的卦没算对,也不关乎放生与否。 黄述华家人的肺结核病是有遗传的,黄前几年死了丈夫,也是得的肺病。怪只怪太穷,山穷水穷人穷,缺医少药,我感叹“农民真是苦”,周继轩却笑着说“比起三年自然灾害,要好一些,那个时候饿死好多人。现在起码温饱问题不大了。”三年自然灾害是怎么样的?我有印象,前几年我在重庆船厂所在的农村,是亲眼看到了的:一个农民小哥没有吃的,偷挖地里的红薯被抓住,吊在树叉上被打得七窍流血,喝了童子尿才保住性命。周继轩的话我懂,但愿一年比一年好,首先要改善医疗条件,提高人的生存素质,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说实话,我们也太杞人忧天了,我们平民百姓又能改变什么?但愿当权者能多为人民群众的民生民计着想。周继轩说:”一切皆是定数。”而我,在收工后的闲余,翻来复去的把那本老版“周易”和毛泽东的“矛盾论”读得似懂非懂的打发时间,在理论和现实中痛苦的纠结着,于山衔落日处寻找答案。

2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刚表态过的朋友 (2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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