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难忘（六）-2《纪念知青下乡48周年》 张毅男

      向阳村首次接待了来访的两位“客人”，是毛家大队绰号二愣子的沈阳知青和另一名大连知青。（五队沈阳知青引荐他们到向阳村的）款待客人是向阳村知青的美德，两位在九连用餐之后去了八连男生宿舍。在杨文俊住的屋里二愣子要把孙伟的六弦琴拿走，这种藐视向阳村的行为，激起了九连知青的义愤。如果让其得逞，向阳村的颜面何在？今后向阳村如何立足？九连以丁光石为首把二愣子痛打了一顿。同来的大连知青因认识九连林维春逃过了这一劫，连里出车把受伤的二愣子送到大洼鞍山六院。大队书记常志发闻讯来到向阳村，他把事情经过了解清楚后，通过组织程序向农场做了汇报并告知毛家大队。平息了这场风波。
      三月中旬主干线开始上水了。九连的苗床和条田，已经具备了灌溉的条件。连里安排我们做好放水泡田、浸泡稻种、及一切育苗和插秧前的准备工作。上满水的苗床和条田，远远望去水天相连泽国一片。几天之后，大队派来了水耙地的拖拉机。每天我们穿着水靴，在机械耙过的水田里用筒锹搭埝、平整高低不平的地方。一不小心脚和靴子分了家，踩到刺骨的泥水里。平整完的地块用马或牛栓着的大圆木，再把每一块水田平拉一遍。收工时身上溅满泥水，衣服裤子是一天一换有时甚至一天换上二遍。睡觉前还得把换下来的，靴子、衣服、裤子洗干净晾好。男生、女生是天天如此。
      保证苗齐是平整苗床的关键，床面要求平整如镜，在水中把凹凸的部分用刮板平好，保持苗床与水面一平然后再把水放掉搁置二到三天。育苗的准备工作非常到位。连里经过一翻精心的安排，把我们分成若干组，有捞稻种装草袋子的、有负责搬稻种和地膜的、有筛黑土的、有将筛好的黑土装布袋的、有播稻种的。我们将装好袋子的稻种和黑土，一袋一袋地扛到了指定的位子。播种的将浸泡好的稻种均匀地播撒在苗床上，女生拿笤帚把稻种拍打进苗床里。然后再用簸箕把黑土薄薄的盖上稻种，最后用地膜覆盖好苗床，地膜四周用湿泥压上。仅用三、四天时间就完成了育苗工作。在地膜的作用下，稻种一周以后尖尖的嫩芽破土而出。当秧苗长到20厘米时，揭开覆盖苗床的地膜。把浸泡好的竹片架材两头插在苗床两边呈拱型，每片架材间隔500厘米，用草绳将每片架材中间绷紧，草绳两端绑上木棍插在地上以防塌陷。再把蒙在架材上的塑料薄膜四周，掩埋在苗床边的泥里。为防止风大吹开塑料薄膜。把草绳拉成斜对角绷在塑料薄膜上，再用木棍将草绳固定在苗床两边的地上。我们就这样完成了全部拱式秧田塑料棚。
      苗田的后期管理非常关键。棚内温度要控制在30-32度，做好保暖和通风就显得极为重要。在秧苗长到40厘米时，此时气温已适合秧苗生长。我们把拆下来的塑料薄膜和架材，清洗凉干捆好放到库房已备明年再用。秧苗经过移栽前的，拔草和施肥长得又齐又壮。四月下旬，开始把苗田里的水放净等待苗床晾干，提前为秧苗的移栽做好准备。
      月末我们迎来了紧张繁忙的季节，九连的地里彩旗飘舞，建连后的首次插秧开始了。男生是一根扁担两只土蓝，女生每人一条30多米长的尼龙绳，绳子的两头绑在木棍子上。三个人一盘架(二女生插秧一男生挑秧)，女生按要求把二条绳子间30厘米（行距）的距离调整好，然后抻直绳子再把木棒子插在地上固定好，等待男生把秧苗送来。秧苗之间14厘米（穴距）、每穴3—4棵秧苗。在“不插六月秧”的口号下，我们起早贪黑地忙碌着。男生挑上一百多斤移栽的秧苗，踩着田间很窄的埝梗送到女生身后，双肩压肿了磨破了。一不留神从埝梗上摔倒在水田里，爬起来身上和靴子里都是泥水，为了不影响插秧也不顾上这些了，干脆赤着双脚继续挑秧。女生整天弯着腰在泥水中，累得是腰酸腿痛，想直直腰都非常困难。不时有体质差的同学或摔倒在泥水里或坐在了泥水里，老知青经历过二年的锻炼。70届的兄弟姐妹还是第一次，对他们确实是一场严酷的锻炼。我们就这样泥里水里，整整苦干了一个月才熬到插秧结束。
      我们没来得不及休息稻田挠秧又开始了。每人负责一条垄，弯着腰一字排开，用两手挠秧苗的根部为秧苗松土。稻秧被“挠”了两遍，可我们的十根手指经泥水的浸泡，又粗又肿手指甲也变了形。不小心就挠到较硬的东西或苇根上，那种滋味真是痛彻肺腑苦不堪言。苦撑了二十几天我们完成了水稻挠秧。
      稻田除草灭虫是增产的必要环节。水田里的草拔过一遍以后，没等拔第二遍时草又长出来了。我们忍受着小咬和蚂蟥的侵扰，拔了一遍又一遍。稻田经过十多天的人工拔草开始封垄了，此时水田里的秧苗已经长高了，弯腰就能把眼睛扎了，所以人工拔草也就到此为止了。
      施肥防虫灭虫与插秧、挠秧、除草相比，还是比较清闲一些。连里的马车把化肥送到两边地头，男生扛着化肥袋子，负责为空篮子装化肥。每个人提着篮子在稻田里，一字排开把化肥均匀抛撒在地里。防虫灭虫与施肥基本同步进行，喷洒灭虫剂是由几个男生分组进行。用大桶把灭虫剂按比例加水调好，再将调好的农药装进背挎式喷雾器。然后戴好防护口罩，一只手握住加压手柄、一只手拿着喷杆，顺着风的方向往前走，把灭虫剂喷在稻田的秧苗上。也就五、六天的时间吧，完成了稻田的施肥和灭虫防虫任务。水稻长势喜人一天一个样。郁郁葱葱的稻田，尤如一块块绿色的地毯铺在地上。望着我们用辛勤劳动汗水换来的怡人景象，心里不禁有一种苦乐相伴的感觉。我们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得到了锻炼！
      入伏以后，盘锦拉开了万人修国堤会战的序幕，土方任务按人头分到各个农场。大堡子划分修国堤地段的是刘世海负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食宿的问题自行解决。这次出工任务重、工期短、环境差。连里研究决定，由全体男生去完成这次任务，只把需要的几个人留下。第二天中午刚过我们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了高家。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住宿的地方竟然是：打前站的同志，用架杆子、苇席支起的马架子，和稻草与草袋子打好的地铺。我们吃过午饭后铺好行李，开始整理工具做大战前的准备工作。
      夜晚休息，大家对新居别有一番遐想，似乎象游击队宿营的感觉很是惬意。次日早饭后，分配任务二人一盘架，新老结合统一调配，打着红旗斗志满怀地奔赴工地现场。国堤工地非常宏伟壮观，堤上彩旗飘舞，堤下人海如潮。场面让人心情非常亢奋倍受鼓舞，就如改天换地唯我莫属之感！忘记了自己只是沧海之中的一粟。堤坝有五、六层楼高，土方要用独轮车送到霸顶。取土的地方比较远，车子装满能有一立方土。推上霸顶已是汗流满面，天气很热，在烈日下所有人衣服都让汗水浸透了，无奈大家都穿着裤头赤着脚，你追我赶地一车一车的把土推上霸顶。1米多高霸顶的土让列宁100号拖拉机来回压实后就剩不到半米了。为了抢时间我们午饭在工地吃，收工也比较晚，回到驻地吃完饭躺下就睡。天是越来越热。汗出多了身上浮现出盐白色，即痒又蛰得慌。闷热的天气和劳动强度超出常人的想象。工地上的积水坑离我们非常近，大家就下到水坑里洗两把然后上来再继续干。霸顶偶尔有女人经过时，工地上口哨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借此来宣泄沉闷的情绪和缓解疲惫的身心，几天下来都显露出疲惫的症状，每个人的体魄不同表现出的状态也不一样。伙食标准很高每天三顿饭改成四顿饭。我记忆中每顿都是肉罐头炒饭。
      有一件事尽管已过去四十多年了，回想起来那一幕还是让人难忘啊！炎热的天气加上体能的透支，刘岩病了。伙房送去的病号他也没吃，刘岩母亲从沈阳去盘锦顺便到向阳村，因都在高家修堤所以没有见到刘岩。后经大队指引老人家下午赶到了我们的驻地。此时正好我们收工回来，看到那母子相见的场面大家也好象见到了亲人。看见我们浑身上下的行头让老人家很有感慨，我们让刘岩和他母亲一起回去，刘岩没有同意，他母亲说：刘岩和你们在一起好好锻炼我放心。最后老人家连和我们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没给！就与我们握手告别了。望着老人家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眶湿润啦。大家经过艰苦努力的奋斗，冒着酷暑克服了重重困难，圆满完成了修国堤的任务。回到了向阳村！
      天气闷热难以入睡。夜晚的向阳村，在兴隆台长年不息的烛光映照下，充满了田园般的活力。房前、房后、田间小路、清水河边，都能看到兄弟姐妹们谈心交流的身影。西街房前点起篝火，九连显得非常热闹。房上的人和在地上的人遥相呼应，琴声、歌声、欢呼声响成一片。每个人用不同的方式来释放自己心中的情怀。
      月末连里放假，知青大部分都回到家里度假。“十一”前夕，我们都陆续赶回连里准备秋收。八百亩条田金黄色一片，秋风吹过不时泛起金色的稻浪。这是我们付出了辛勤劳动和汗水换来的眼前成果。  
      向阳村的首次秋收开始了，全连齐上阵在地里一字形排开，每人五条垄，脚站在中间的那条垄上。这是老知青的第三次秋收，我们头顶烈日挥舞着镰刀，把割下来的稻子绑成捆，收工时再码在一起。每天衣裳浸透了汗水，忍受着浑身的疼痛，坚持到月末收割结束。忙过了秋收，我们又拿起筒锹，平掉稻田里的土埝，分段填平排水沟。为方便马车进稻田拉稻子和拖拉机翻地做好一切准备。
      领导班子是集体的核心，领导的作风将直接影响到集体的精神面貌。九连的领导做不到身先士卒，怀踹某种个人目的又怎么能带好连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张贴在西街房山上，署名普通一兵的大字报。使潜在的信任危机，起到了催化剂的效应。大队和农场的领导来到向阳村，看了大字报的内容并拍了照。温××、孟××的个人行为失去了人心，知青的激情受到了严重伤害。逐渐有了调走的、转走的、参军的、办病号回城的、回家常住的现象。事态已经危及到九连的生存。为了解决九连的问题，大队把他们调回了大堡子。魏国显暂时代管九连的工作。由于魏国显不了解造成九连不愿下地干活，出工不出力的真正原因。他在工作中处理问题难免方法过于简单。某一天早上张××、王××没起来，他去叫张××、王××下地出工，看他们俩没理他，魏国显拿起木叉挑他们盖的棉被。结果把被面挑了个洞，张××一气之下把魏国显骂了一顿。  
       逆境中的九连知青表现得非常坚强。为了一年的收成，齐心协力把地里的稻子，用马车拉、扁担挑、绳子背，全部运到了场院。再把运到场院的稻子码成一排排大垛。脱谷交粮是农村春种秋收的终结。九连把脱谷机固定在场院中间，机器两边搭起案板。一边案板用做稻子分把，一边案板用做捆稻草。电线干子立在场院和脱谷机周围，做好了夜晚的照明准备。全连分成三班倒，脱谷机昼夜不停。每班都有明确分工，有从稻垛把整捆稻子送到脱谷机旁。脱谷基本都是女生来完成。她们从右边案子上，拿起分好的稻把上机脱粒，把脱净的稻草放到左边案子上。就这样顺时针一个挨着一个反复不停的地围着机器转，男生把绑好的稻草捆码成垛，脱谷机打下的稻乱子传成堆。脱谷的整个过程，紧张有序忙而不乱。扬場是分离稻子成熟的一种手段，把上风头颗粒饱满的稻子留足口粮。余下的稻子装进麻袋，再将麻袋口扎好装上马车送到田家粮库交公粮。元旦前我们完成了脱谷交粮的任务，为辛苦一年的劳动划上了句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