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子事件 高书德 条子，是当地人们对树枝的一种俗称，和“传”字连在一起，就叫“传条子”，即砍树枝，也有打柴之意。但“传条子”的方法与一般砍树枝不同，一般砍树枝要爬到树上去，用斧子将树上的枝叉或毛枝砍下来，风干后当柴烧。而在昭乌达草原却是站在树下，用一根长长的“钎”对着树枝“传”，“钎”头有些像佛家禅杖上的月牙端头，扇面似的刀刃，旁边有一个弯弯的钩子，将树枝“传”断后，用钩子一拽，树枝便掉下来，即不用爬树，也不用斧子，十分简单便利。 昭乌达草原树木很少，除了人工种植的大片防风林外，自然生长的树木少的可怜，一般只有在河堤或干涸的河床上，生长一些灌木和榆木类树木。一则，这些地方有适应生长的水分；二则，也可防沙固堤。像这样的“条子”是不允许随意“传”的。地政府每年都要下发文件，明确规定禁止砍伐，并制定出一些惩罚措施，社员们是不“传”这样的条子的，因为每年他们分得的苞米芥子，就够他们烧的了。 在昭乌达草原，很少能看到农家房前屋后堆积的柴禾垛，总是旧的刚刚烧完，新的又分了下来，虽然没有积存，但也够烧了，因为这里的大田作物主要是苞米，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但苞米芥子烧起的火挺不住，往往添上去一会儿就烧完了。知青们来到这里以后，开始传条子当柴烧，开始时是公开的“传”，因为不知道当地的“禁令”，不知者不怪，得到制止后，又开始偷偷地“传”，并且不在附近“传”，而是赶着马车或牛车到很远的地方，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去“传”。 这一天，大兴农场新立屯大队继锋创业队传条子的两辆牛车，在老知青盛余海的带领下偷偷地出发了，牛车沿着河堤的小路慢悠悠地走着。 “去什么地方？”赶车的赵福春问。 “你就走吧。”盛余海神秘兮兮地说，好象心里早就有谱了。 知青们说着笑着，他们知道传条子是 “违法”的行为，不但要隐避还要神速。 烈日当头，天气闷热，牛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知道将要有一场奋力地拼搏。 临近中午的时候，在一片没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给牛卸了套，让牛在草地上啃着青草，他们则倚在牛车旁吃着带来的苞米面饼子和咸菜。 “现在大概到了吉林的喇嘛营子了。” “我看，那个地方就挺好。”盛余海看见远处干涸的河床上有好多榆树，枝叶繁茂，像一把把浓荫的巨伞。 “大家快点吃，吃完了就在那干，牛车赶远点儿，一小时后再过来，装上车赶紧走。”盛余海开始布置任务。 这时，有放驴的社员从河床上经过，远远地望着他们走了过去。 见放驴的社员走远了，盛余海一挥手：“干！” 人们蜂拥而上，不到几袋烟的功夫，便传了两大车条子，人们急三火四地装满了一个大车。 “快走。”盛余海嗺促着，一拍牛屁股，牛“闷闷”地叫着，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有人骑着马找到了大队，大队党支部书记老王把生产队长吕庆祥叫到了大队部，厉声地询问，是否有人到喇嘛营子传条子？ 吕庆祥看到这架势，知道出了事儿，灵机一动说： “没有啊，今天根本没安排传条子的活。” “我们是按照车辙找到这里来的。”来人十分肯定地说。 王书记似乎看出了吕庆祥在撒谎，便好言劝走了来人，把吕庆祥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家里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嘛。 “你们不是不知道，盟里、旗里、还有公社三令五申不让到堤上传条子，你们为什么还去？”王书记真的生气了，声音很大，似乎在吼。 吕庆祥自知理亏，没有分辩，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地骂着盛余海，因为临走的时候，他一再嘱咐捡条子，能捡多少捡多少，谁知他自作主张，车刚进院就让人追了上来。 “这不仅影响两个省和两个营子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影响和贫下中农的团结，破坏防沙固林的规划，破坏……” 听王书记这么一说，吕庆祥的脑门出汗了…… ——摘自《在草原的日子》作者：高书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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