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乡镇一级行政单位办公集中在公社所在地。 公社大院有最高领导乡长、副乡长，书记、副书记。行政单位有财政所、税务所、计生办、司法办、民政办。武装部、文化站、还有广播站。粮站、卫生院、供销社都有自己的大院。派出所和信用社也和乡政府在一个大院办公。派出所也就有两间办公室，有几间宿舍。信用社在大院东头另圈起一个小院。 那时，麦收季节，副县长下乡检查麦收进度，都是一个人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各个公社，村子转悠，有了问题就及时解决。 乡镇干部也不能每天下班都回家，轮流值班，每个部门都有人值守。那时没有文化娱乐活动，没回家的干部就凑在一起打打扑克，下下棋。有了电视以后，公社院里有台电视，村里人就每晚到大院看电视，直到电视里说再见。 公社办公楼是简易的单面两层楼，那时没有暖气，每个屋都有一个用砖垒的砖炉子，没有烟筒，烧的煤是用煤和泥和在一起的煤泥子。这个炉子，得好生伺候，伺候不到，灭了还得重生，烟熏火燎。干部们都包村，白天去村里一天，回来火就灭了。于是找了一个临近公社院的小伙子，专门给各屋添火。年轻人尽职尽责，拿着各屋的钥匙，打扫卫生，擦桌子，什么都干。看哪个乡长、书记有脏衣服就拿回家让媳妇洗干净，晒干叠好。那么勤谨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年轻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孟国华”，大家都亲昵地叫他：“国花”。 秋天，收拾完地里的庄稼，有离家远的干部家属就会来小住一些日子。 派出所的宋所长家是羊范的，离家五、六十里地远。已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当家里地里都没什么事了，他老婆就让上师范的女儿骑着自行车带着她来看宋所长。她来到大院时已是太阳快落山了。看到宋所长屋门挂锁，就找到办公室，值班民警小郭一看嫂子来了，就说：“嫂子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让宋所长去接你们。” 连忙喊人，“快叫国花来开门，嫂子来了！” 嫂子疑惑的和女儿对视一眼，就开始高声大嗓地骂开了：“我说他总不回家，嘔，有国花呢。” 国华气喘吁吁跑来，连忙掏钥匙开门，接过宋所长老婆手里提的干粮、菜，说：“嫂子，宋所长，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歇着，我给你们去伙房打开水去。”说着，提起暖水瓶就要往外走。 宋所长老婆一把抓住国华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说“你就是国花？你就是国花？” “啊！我就是国华，有事啊？” 宋所长闺女看看爸爸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散发着清香的床单，转过脸来对她妈说：“你看，这衣服洗得多干净，我也洗不了那么干净。”国华急忙解释，衣服是我老婆洗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宋所长老婆跳起脚来，“国花还不是个女的，你冒充国花来骗我。” “我骗你啥啦？” 这时，驻村干部陆续回来，还有路过的村民就围着看热闹，人越聚越多。宋所长回来了，看到老婆、闺女来了，脸上的笑纹还没展开，就被这场面怔住了。大家等着看一出好戏。宋所长连拉带拽往屋里拉，老婆倔劲上来就不回屋。 一声汽车喇叭声响，信用社的车回来了。信用社主任孟宪仁和信贷员孙凌军走下汽车，看看那么多人。就对视一眼，诡异地一笑。孙凌军就走上前去，拉住宋所长老婆的手。说：“婶子，你来了，消消气，到我们屋里坐一会儿。”宋所长老婆和闺女就就坡下驴跟着到了信用社院里。 进了屋，宋所长老婆就一肚子委屈地哭诉。“老宋十天半月不回家，闹了半天有国花了。” “我爸大大的所长当着，成天骑个大摩托，后边要是带个小姑娘，那还不是有的是。”闺女也哭着说。 孟主任就说：“前几天不是刚回去。那天宋所长还有我们这个年轻人一块进城，相中一块花布，我们仨人每人都买了一块布，蓝灰底，小花。我老婆挺喜欢做了件花褂。”小孙也附和着，“我买的那块我妈也做了，还挺好看。” “宋所长买的那块你做了吗？” “啥时候回家了？还买了一块布？布呢？” 所长老婆疯了一样，冲出屋子，上去就挠宋所长的脸。所长也急了，你没听出人家是逗傻子，你就当真了。 宋所长拽着国华的胳膊，“国华，你说，你是不是叫国华。” “宋所长，俺从小就叫国华。” “装，还装！好呀！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小男孩，扯着国华的衣角，“爸爸，俺妈叫你回家吃饭。” 所长老婆拽着小孩，指着国华问：“他是你爸？他叫啥？” “孟国华！” 所长老婆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冰凉的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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