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发(上接《难忘的木匠生涯》 第一章青春序曲之一)
因为受到接兵人的劝阻,又肩负着学生副组长的头衔,最初我并未跟在下车 同学的行列里,直至看到学校的领队老师(姓黄,名占鳌,原国家击剑队的运动员,由于年龄偏大,退出国家队后一直担任学校的体育老师)站在像是候车室门 口对同学们进行疏导性的约束时,我才拉上几个站在车厢过道伸腰展臂,一直喊 累的同学,一起走出车厢去实地探察这异地他乡的别样风情,当然,也为缓解旅途劳顿,抻一抻几近僵硬麻木的筋骨。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感到颇为意外。也许是视线受到阻碍的缘故, 进出车站的轨道似乎只有一条,至少看不到任何一座可以跨越轨道的空中廊桥,轨道上方也看不到防范雨雪的棚顶。从停靠的列车至车站的站房约莫六七米的距 离,候车的旅客们就拥挤在这片几乎是露天的区域里,头顶上方不过是站房延伸 出来一段并不宽阔的檐廊而已。所谓站房也只是一栋大约二十米长的平房建筑,乍看上去,比普通民宅明显高大,与京城里较小寺庙的大雄宝殿相比又显得矮小 了许多。 靠近停车轨道的月台旁边并排竖立着两三根像是照明用的灯柱,其中正对出 人通道一根的横梁上悬挂着一只手摇式钟铃,连接钟铃绳索的下端是个活扣儿,松松地套在立柱上,风吹绳摇,隐约可闻铃铛清脆的碰撞声。如果钟铃仍在沿用 的话,大概是通过手摇钟玲提醒过往的旅客,列车即将进站或出站,切记不要耽 误自己的行程。 站房内就显得越发寒酸了,低矮昏暗不说,空间也很狭小。售票处蒙汉双语 对照的招牌下有一排大约四十公分见方的推拉门式窗口,而办理售票业务的却只有两个,除去排队购买车票的一些旅客外,看不到更多来来往往的人。或许,这 里只是营业厅,候车室、邮电所,以及商铺等配套设施分布在站房的其它房间 里。简单!里里外外都是这样简单! 我原本以为,省会城市的火车站一定不会太小,可绝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光 景,若与京城雄伟壮观的北京站相比,差距之大,正如万吨巨轮释放出来的一只小小救生艇,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只听他人如此描述,我是断然不肯相信的。不 消说,这里的经济状况只从这座简陋的省会火车站便可略见一斑了。而最能体现 蒙古族风土人情的,似乎只有蒙语和汉语对照的各种招牌,以及站房出人口两三个货柜上摆放的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商品,比如,牛肉干、马奶酒、奶皮、奶 酪、可以生食的风干羊肉、小型蒙古刀、纯羊皮制作的饮水袋。还有不同颜色、 不同面料的蒙古袍,有的是作为展品吊挂在衣架上,有些则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货柜上。当然,只会讲蒙语,并且身穿蒙古袍的蒙古族同胞也会三三两两地不时出 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在领队老师的不断督促下,同学们开始三五成群地返回车厢,但是仍有一些 同学围绕着站房檐廊下的货柜左挑右选,就是不肯轻易离去,仿佛还在犹豫着,在许多蒙古族特色的美味食品面前,究竟买些什么才不至于空留遗憾,白跑一 趟。对于绝大多数的同学们来说,能够品尝到具有蒙古族风味的特色食品,毕竟 是人生中的头一次。听那些比我们早下车,并开始返回车厢的同学们议论说,只需花上几个钢镚儿,就能买到一些刚够品尝的牛肉干、奶皮或者奶酪等。况且, 大多数家境并不宽裕,但却怜爱孩子的父母们,早在同学们的衣袋里悄悄塞够了 路上的零花钱。直到汽笛轰鸣,欲解嘴谗的同学们才纷纷攘攘地挤回到车厢里。 一次较大范围的车下自由行动,负责接兵的现役军人和领队的老师自然不敢 稍有大意,车厢坐满后,他们仍然逐排座椅进行询问检查,确保座位上的每一位同学都来自同一所学校。这是他们的职责,丢下一位,或者偷偷地跑掉一位,都 会造成不同程度的责任事故,况且个别人中途偷跑,或因故走失的事件几乎人人 都曾经听说过。那时候的车厢里,到处都是同学们的欢声和笑语,尽管那些从未见过的蒙古族风味食品,早已通过互换吃进了大家的肚子里,然而,在此起彼伏 的欢声笑语中,却依旧弥漫着历久弥香的、异地他乡味儿。 火红的太阳就要没人地平线,绚烂多姿的彩霞染红了半边天,高速行驶的列 车犹如旱地巨龙般,朝着那片斑斓夺目的霞光呼啸着冲过去,仿佛不甘落在落日 的后面似的。 “同学们,我们已经坐在火车上走了将近两天两夜的时间了,还得在车上度 过一个难眠之夜吗?还有多远的路程要走啊? ” 一位同学看着车窗外渐渐暗淡的晚霞忍不住发出的疑问,立刻搅动了大家久在脑海中翻转的重重心事。 “是啊,目的地到底在哪儿,是农区还是大草原? ”、“未来的生存之地究 竟怎样,那片陌生、且又神秘的广阔天地冬天到底有多冷? ”、“是‘喜看稻菽千重浪’,还是遍地黄沙尽凄凉? ”等难解的疑团立刻成为大家热烈讨论的中心 话题。但是,不着边际的议论得不出结论来,有位同学便把探询的目光转向了接 兵的现役军人和领队的老师。可是,那位现役军人永远是一副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的样子,对身边那些不时而起的叽叽喳喳的议论,他既不出面干涉,也不表示 任何兴趣,旅途中,除与领队老师偶尔交谈几句外,从不与身边任何一位同学进 行交流,仿佛是个意外挤进知青专列的局外人。于是,那位同学似乎犹豫再三,最后终于站起身来,在列车剧烈的颠簸中,双手交替扶着椅背,几个趔趄走到领 队老师的座椅旁边,恭恭敬敬地问道:“黄老师,走了这么时间的路,您总能和 我们交个实底儿了吧?目的地离这儿还有多远,那里的地名叫什么呀?” “上车的时候我就曾经跟你们说过,我只知道你们是去北京军区麾下的内蒙 古生产建设兵团,至于去几师几团,我可就说不清楚了。”领队老师笑眯眯地回答,然后仰着头,向自己的身后努努嘴巴,使个眼色便不再说话了。为便于观察 整节车厢的全貌,他与接兵的现役军人始终居中背靠背临窗而坐。很显然,领队 老师对同学们共同关心的问题并非全不知情,不过是在遵守某种事先商定的默契而已。但是,领队老师故作夸张的表情显然是在暗示大家:我不方便回答你们共 同关心的问题,既然再次询问,而且行程已经过半,甚至已经接近目的地,不妨 去问问我身后那位负责接兵的现役军人。 闻听此言,失望的神情顿时挤满了那位问话同学的脸上。显然他未能从领队 老师的脸上,读懂那些特殊表情的真实含义,但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求助的眼神还在不断扫视着附近的同学们。当他终于猜透了身边许多同学面带意会的鼓励 时,才鼓足了勇气,向前横跨一步移转到现役军人的那排座位,仍旧怯生生地询 问道:“首长,你……您好!不好……真的挺不好意思打搅您的。我们可不是怕吃苦啊,但是……我们只想问问,还得……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呀?您 是负责接兵的,总该知道我们去哪儿吧? ” “现在”现役军人仍然满脸严肃地看着那位同学说,“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 告诉你,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辖区内少有的鱼米之乡。但是,那里幅员辽阔,仅仅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麾下的一师和二师,就有二十几个 团分散在这片辖区内,具体分配方案我实在是无可奉告。” 听到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疑似起哄的吵嚷声,现役军人似乎感到有些压力, 索性霍地站起身来,但却仍旧满脸严肃地面向大家高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很关心这件事,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能够告诉大家的是,第一、部队的分 工是非常明确的,我只负责招接你们这批新兵的工作,具体的安置工作另有其他 专人负责。第二、你们下车的地方是在五原县火车站,距离这里大约还有几百华里,火车到站时,负责接站的部队首长会把你们所在单位的番号,以及驻地的详 细地址告诉你们。此外,我还要再次严肃地提醒大家,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辖 区很大,路上大家一定要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以免下错了车站,走错了方向(后据大家议论时猜测,所谓‘下错了车站,走错了方向’实为暗示或警告, 不要故意错走了回头路),招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何时到达五原县火车 站,”他举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这要看火车运行能否准时,接兵单位安排何种车辆(系指卡车或拖拉机)接站,估计……最迟晚上十二点前后就能到达 你们的驻地了。后边即将到达的车站是包头和白彦花等地,这些地方陆续下车的 知识青年数量比较多,车站的秩序可能会有些混乱,建议大家坐在车上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时刻准备迎接新挑战! ” “嗨,总算大概其知道去哪儿了,听起来那地方好像还不错! ”军人的话立 刻赢得大家表示满意的欢呼声,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但是,其间也夹杂一些表示失望的叹息声,个别同学悄悄地抱怨道:“还得走那么长的时间啊,离家又 得远了好多路呢!以后回趟家,那得多不容易啊! ” 首次乘坐硬座火车远行,而且一走就是将近两天两夜,对于大多只有十六岁 上下的孩子们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渐渐地同学们进人了昏昏欲睡的极度疲劳状态。 朦胧中忽听列车员与现役军人轻声交谈的话语声,听口气,列车员显然是依照事先的约定,前来通知客车即将抵达预定车站时间的。随后不久,现役军人便 站在车厢的中央位置大声说道:“同学们都注意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火车就要到达五原县火车站啦,请大家尽快整理好自己的全部行李,提前做好下 车的准备。(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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