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诊断书 创业队又重新做了调整; 连长;李金煜。 副连长;李光哲,张东贤。 指导员兼团委书记;李凤兰。 出纳员;王凤茹。 卫生员;毕永丽。 伙食长;刘跃。 一排长;戴新迪。 二排长;史长明。 每个排又分成两个班,我被分到一排二班,班长为牛金香。 牛金香是哈尔滨知青,脸蛋总是那么润滑光亮,樱桃小嘴,梳着一把抓的马尾辫,长得佷媚气。遗憾的是她的两条腿不太直溜,有点罗圈。我都不忍心去看,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能配置了如此尴尬的罗圈腿,心里很为她委屈和难过,老天不公啊! 后勤,木工组;曲树国、董学坤、何伟华。 喂马;丛谦兹、孟庆新。 喂猪;周成志。 史长明这小子确实很有头脑,也很会说话,新领导的到来给了他表现的机会和希望。我们大家仍旧是嘻嘻哈哈的老样子,如水中的浮叶一样随波逐流,而他却在悄悄地接近领导,经常与李连长交流,介绍自己在县里学习了半个多月刚刚回来,以此来显示与众不同,在劳动中也常常向李连长提出建议和想法。 在县招待所时他就曾背着我们偷偷地与张萍接触,诋毁和出卖我们,以博取张萍的好感。这小子的脑子里确实比我们多一根弦,那是一根不谐和的音符,常常标新立异。 李连长初来乍到,史长明的热情表现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在这次人员调整中把他安排在排长的位置上。 一天休息时大家坐在木堆上抽烟晒太阳,刘跃也过来凑热闹,问我;“回来了,学得怎么样啊?” 我随便地应酬着;“还行,挺好的。” 刘跃又接着说;“九月初的时候我去海青公社,遇到了县文化馆的华老师,是个杭州知青。他问我你们队有没有会画画的,县里要组织一个学习班,我看你挺有文化的就对他说,我们队有一个叫魏旭东的好像会画画,没想到真的把你抽去了。” 我恍然大悟,惊讶地望着他说;“是吗?原来是你介绍的?” 去县文化馆画画,我一直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让我去呐?我刚刚来到这里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况且,我也不会画画,对美术根本就一窍不通,怎么会让我去呢? 今天我终于弄清楚了,原来,华老师去海青公社招收学员,恰巧遇到了刘跃,闲聊中得知了我的名字,史长明去县里学习就是我介绍的啊。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先前的那种荣誉感顿时一落千丈。不过我还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刘跃,幸亏他的举荐,我才有这么一次幸运的机会。我望着他那稚嫩的面孔和那双还闪着童真眼睛,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呀。” “不用谢,我看你真的行所以才向他说起你的。”刘跃毫无掩饰地说。 “那次是你和费忠萍一起去的海清吧?”戴士杰问。 “对呀,我和费姐一起去的,”刘跃笑着说,“可有意思了,那天挺热,费姐还胖,我看她有点累了。正好大地里有一头牛在吃草,我说费姐你骑牛吧,她说上不去,我说我帮你。俺俩走到牛跟前,费姐她个子矮还胖,怎么也上不去,后来我说你在后面拽着牛尾巴上。”说到这里,刘跃的双手拍了一下,笑得眼睛都咪成了一条缝。 我们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戴士杰问;“上去了吗?” “没有,后面更上不去。后来我把牛牵到路边的一个树桩边,让她踩着树桩,我在后面使劲往上抬,把我累得够呛,可算是上去了。可是那头牛不上公路,我只好牵着它在大地里走,走了不远那头牛就不走了,掉头就往回走,还哞哞的直叫。我怎么拽也拽不回来,累得我满头大汗,费姐坐在上面吓得哇哇大叫;“我不骑了——我不骑了——” 刘跃笑,我们也跟着笑。 “后来咋整了?”有人急不可待地问。 不骑就下来吧,可是她又下不来,我站在牛身边对费姐说;“你趴在我肩膀上下来。她那么胖实惠地往我身上趴,一下子把我砸倒了。” 我们大家一阵哄然大笑。 周树春说;“你那小体格能劲住她吗,那可是千斤啊(千金)。” 刘跃边笑边说;“把费姐摔的直哼哼。” 我们笑得更加厉害了,前仰后合的非常开心,觉得太有意思了。 一天公社来了一辆大胶轮去县里拉木头,司机叫赵大鹏,良种场的职工。李连长选了几个人,然后又对我说;“旭东,你也跟着去,到县农业局取一份文件回来。” 与众人坐车出行无疑是一次愉快的旅行,我赶紧跑回宿舍背上下乡光荣的书包,兴奋地登上了后面的拖车。 “我也要去!”纪文和跟李连长说。 “不行,你去干啥,装木头你能干么?”李连长说。 纪文和原本想要跟着大家到县城开开眼界,可是李连长不同意,于是他又提出了另一个理由,说;“我去县里看病。” “看病?”李连长看了他一眼说,“行,你去吧,但是必须有医院的诊断书,如果没有诊断书不给你记工啊。” “行!”得到了连长的许可,纪文和高兴地上了车。 赵大鹏开车就是快,在曙光公社是出了名的。坑坑洼洼的路面既不减速也不躲避,一路狂奔,车帮子震得叮铃咣啷响,肚子颠的生痛。车板上根本坐不住人。我们都拥挤在前面的护栏边相互攀附着,驾驶楼里的赵大鹏也是被弹跳得老高。有时他干脆就不坐下了,连喊带唱的就那么站着,上身前弓,双臂在方向盘上大幅度的左右晃动。有时他兴奋的向前挥舞着手臂,高喊着;“冲啊!——杀啊!——”他那得意和狂妄的架势就好像是在驾驶着坦克,他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台大胶轮拖拉机。 王明忠手扶着前面的护栏,紧张的高声喊着;“大鹏,慢点!大鹏,慢点!” 赵大鹏似乎没有听见,仍然故我挥舞着手臂,高喊着;“冲啊——占领冬宫!——占领冬宫!——杀死他们!——”他的身体随着大胶轮的颠簸而上下窜动,仿佛他又骑上了一匹战马挥舞着战刀。 王明忠说;“这大鹏啊就这样,开车特快,高兴了就是连喊带唱的,真吓人。” 看到赵大鹏他那疯狂忘我的劲头,挨着前面护栏的那些人也有些害怕了,齐声高喊;“大鹏,慢点!——大鹏,慢点!” 前面的道路似乎平坦了一些,车不那么颠了,赵大鹏这才消停下来,坐在了驾驶座位上。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县里,我和纪文和下了车,他们问用不用等我们,我说不用等了,大胶轮就开走了。 我俩来到旅社住下,才十点多钟,我问纪文和;“你去看病吗?用不用我陪你去?” 他说;“不用,”然后又问我,“医院在哪里?” 我说;“你跟我走吧正好顺路。” 我俩出了旅社顺着坡路往上走,来到下车时的路口,我告诉他往西走就是医院,然后我往东去农业局。 文件取回来了,是关于秋粮入库指导工作的一些事情,回到旅社躺在床上休息,一路的颠簸感到有些疲乏,过了一会纪文和也回来了。 我问;“看病了吗?” 他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看了。”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盖有红色印章的诊断书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猛地坐起来,惊叫道;“这写的是啥呀?” 他迷蒙地坐在我身边看着诊断书问;“怎么写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没看啊?” “我不认识字,快给我念念。”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诊断书上的字一点也不潦草,工工整整地写着;“此人没有病,思想有问题,请连队领导多加教育。” 他听完后一把抢过去,看着诊断书说;“真是这么写的吗?你再念一遍。” 我看着他手上的诊断书又念了一遍,气得他三下两下把诊断书撕了个粉碎,嘴里还骂着;“操他妈的,这个大夫太坏了。” “你是怎么看的病啊?”我问。 “我说头疼,大夫摸了摸问怎么个疼法?我说就是头疼,大夫给我量血压又试体温的,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纪文和显得有些激动,嘴角冒出来很多白沫子,“我说连里要诊断书,他就给我写了这个。” “那你回去怎么跟连长交代呀。”我担忧地问。 “去他妈的,愿咋咋地!”他抹了一下嘴角的沫子,扑通一声躺在他的床上。 我望着气急败坏的纪文和,心里真为他感到悲哀,就这么几个字,小学生都认得,而他却还是个初中生呐。知识青年在文字面前竟然是个睁眼瞎,可悲!可怜! 纪文和不识字,这让我感到吃惊和难以置信。我简直无法想象,假如他真的将这张诊断书交给了李连长,那将是一出怎样的悲喜剧啊!令人哭笑不得?啼笑皆非?我想都应该有了,或许还可能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家喻户晓,广泛流传。 那个大夫也够胆大心细,通过几句对话,居然洞悉了纪文和拙劣的谎言,还居然当着纪文和的面,毫不掩饰地用大白话写下了这张空前绝后,旷古未有的诊断书;“此人无病,思想有问题,请连队领导多加批评教育。”如此荒谬而又滑稽的诊断书,纪文和却傻乎乎的自以为得到了圣旨,欢呼雀跃的准备回去向李连长交差呢。这样的结果是令人可笑呢?还是令人心痛? 中午吃饭的时候,纪文和对我说;“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 我郑重地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下午我俩来到了江边,看到对岸的瞭望塔和岸边停靠的巡逻艇,纪文和显得非常高兴。 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县里,下乡这么久了别人都来过好几次了,这次我就是想装病,来看看县里是什么样子的。” 也难怪,整天卷在创业队里,抬头看天,低头看地。除了树林子就是荒草甸子,简直与文明世界隔绝了,看到别人出出进进的,纪文和何尝不想去领略一下外面的风采啊。 第二天回到队里一切如常,李连长好像也没有提及诊断书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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