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耻辱当光荣
今天中午和武克平喝酒，武克平是我1977年在内蒙古巴盟宣传部的同事，老同事见面自然这情感没有办法表达：“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只有喝酒！ 我收藏了二十年的两瓶好酒拿出来摆在眼前，克平说年龄大了今天只喝一瓶，这令我们两个都有点羞愧，当年我们两个人一人一瓶一点问题也没有，如今真的老了，我七十五他六十八只能两个人喝一瓶了。 其实武克平在巴彦淖尔盟是个大人物，他是在巴盟社科院院长位置上退休的，说他是个哲学家、社会学家，而且是巴盟哲学家、社会学家的领导一点也不夸张，坐在我家就是酒友了！ 席间他儿子不断的打电话，责令他不许多喝，我老伴也是每每面对我目光灼灼，我想他们如果对台独这么针锋相对估计蔡英文早就胆战心惊了！ 席间我们提到一件往事，是由现在的干部如何对待子女的严格要求说起来的！ 1977年我在兵团三师种子站当指导员，因为改革国家取消了内蒙古兵团，我们这些当事人心情很不好，大家都想离开兵团，我也是这个时段离开兵团调到了盟委宣传部。 这种调动现在的人很难理解，我和宣传部的领导一个也不认识，没有任何后门，怎么会由基层调到盟委机关哪！ 当然，我是有人推荐介绍的，推荐介绍的理由也就是我在兵团的表现，这个介绍人叫姜学民，老姜是十六团的，和我并不沾亲带故，但是他知道宣传部需要人也知道我的能力，就主动给宣传部领导推荐了。 我到了宣传部新闻科要试用一个月才能办正式调动手续！新闻科下面归口直接管两个单位，一个是巴彦淖尔报社，一个是巴盟广播电视台，我是新人新面孔自然要积极和这些单位联系！ 1977年国家物资紧张，报社社长杨泽给当时主持工作的常务副部长张静远诉苦，说没有纸了，报社随时面临歇业的危险！报社没有纸现在很多人可能不能理解，但是当年那是物资奇缺的年代，没这没那毫不稀奇，别说没钱，有钱也买不着，要想买到得有路子！ 突然就想到我是有路子的！ 我的岳父当时任保定六零四厂的副厂长，负责销售，六零四那是全国大名鼎鼎的造纸厂啊，虽然以币纸为主，但是也出新闻纸，我的岳父是从轻工业部到保定的，在厂里很有权威，让他批几领新闻纸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这不是我立功的机会吗，这个功我如果立了调动算个啥事啊！我把我岳父是造纸厂副厂长的事当着杨泽的面给部长说了。 这家伙，部长和杨社长眉头大展，说小焦这事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这路子不是把报社救了吗？行了，你明天就出发，这边的事啥也别干了！这样我当晚就坐上兰州到北京的火车！ 辗转到了保定，一见面我就和岳父说明了来意！岳父没有吭气，只是说先住下，明天他到厂里看看。 第二天回来，岳父的脸色凝重，给我说现在国家物资紧缺，计划都是去年就调配好的----我急赤白脸的说，一领也不行吗，他说一领也不行！这一夜我也没有睡着，第二天我就回程了！ 我很不好意思的和张部长见了面，张部长笑了，他说老干部不愿意开这个先例，放不下这个架子，可以理解！ 当然这个事没有影响我的调动，也没有影响我和报社的工作关系，但是我心里始终没有忘了这件事，我甚至想如果是现在我的岳父会一领纸也不批给我吗？往事如烟，老人已经故去，猜测没有任何意义，杨泽社长也已经作古，就是活着除了我也没有人记着这件事了！ 这些老干部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他们真的不会以权谋私，这一点起码我们家是这样，而且不会说假话！ 文革中有人质疑我岳母的几个同事是叛徒，让我岳母作证，我岳母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叛徒，红卫兵就打，逼她作证，打断她好几根肋骨，但是她只是说：“同学们，你们打死我，我也不能说他们是叛徒，我不知道，我不能说假话，我不可能给你们作证---” ······ 几十年过去，如果不是武克平来了，我连报社缺纸这事也没有人可以提起，但是既然说起来，我心里反而很舒坦，我想岳父那一晚也没有睡好，他一定知道这几领纸对于我的作用，我是他的女婿，他一定也想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儿，说实话，年产成千上万吨的纸厂，再难也不至于几领纸的机动权都没有，但是我真的一领纸一张纸也没有拿到！ 是岳父堵住了这个后门，几十年过去了，他的这个做法应该让我自豪，让我安静，我真的为此自豪，起码让我不把耻辱当光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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