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塊銀元 常言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用100個雞蛋,就換回了那麼一個,不足三寸長的藍色小卡片,這筆賬不論怎麼算,王福昆總感覺:這個虧,肯定是吃大了。的確不合算。劃不著。 但就是這個藍色小卡片,拿到手上,還沒出三天,就幫助自己,成功地避免被拉去當壯丁。如果真的是被抓去當壯丁,自己受苦擔驚受怕,那就不消說了。可家裏又怎麼辦?就算明年風調雨順,那地裏的莊稼由誰來種?這問題就更嚴重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這個帳要這麼算起來,這又劃得過,兩害相比取其輕,相比之下。那我還是賺了。應當說是劃得著。 按照遠房親戚牛娃兒的提示,中午12點以前,王福昆趕到了羅垻街上,找到那個茶館兒,站在茶館兒門外的一根柱子上,果然看見那個柱子上,有一個用木炭畫著的“十”字。 王福昆在茶館兒門口不遠的地上,拾起一塊木炭,在畫著“十”字的地方,又填上了一筆,原來的那個“十”字,變成了“土”子字。寫完之後,順手把手裏的木炭,扔到了茶館兒門口。 茶館兒裏立刻出來一個跑堂的茶倌兒。 這個跑堂的茶倌兒走過來,看了看柱子上的“土”字,又充滿疑惑地看看王福昆。看著王福昆捏過木炭,染黑的手指。便向王福昆招招手,把他請進茶館兒。讓他先坐下,給他端上了一杯茶。然後就走進離間去找老闆了。 時間不長,茶館兒的老闆來到王福昆面前,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塊銀元,放在靠近王福昆的桌上,又拿出一個小本子,擺在桌面上,打開一頁,遞給王福昆一支鋼筆,要他在那個小本子上,簽個名字。 這一下,就該是王福昆,他真的傻眼了。沒得文化,他寫不起自己的名字。無可奈何地對茶館兒老闆笑著說:“實在對不起,我沒文化,寫不起自己的名字。” 茶館兒的老闆,輕蔑地點了點頭,皺著眉頭說道“你的名字是?” 王福昆連聲回答:“王福昆。三橫王。福壽延年的福,昆大概就是昆明的昆。這是老人告訴我的。要我背到起。說這個就是我的名字。” 茶館兒的老闆在翻開的那一頁上,寫下了王福昆三個字,把鋼筆又遞給了王福昆,向他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那你就在這兒畫上一個圈圈,會不會?” 有生以來。王福昆這是第一次,從別人手裏接過那麼貴重的鋼筆,在別人的本子上,自己的名字旁邊,認認真真地畫了一個圈圈。別管他畫得好不好,反正是在別人的本子上,這個圈圈,可惜畫得既不方,也不園。好在別人也沒說嫌棄。直接就把本子收起來,啥話也沒講,轉身回里間了。那塊銀元就留在茶桌上。 可惜了那杯好茶,王福昆只覺得那是一杯好茶,還沒有喝上兩口,就沒有人再去理會王福昆了。王福昆只得把那塊銀元揣進懷裏,站起身離開了茶館兒。 臨出門的時候,茶館裏的茶倌兒拉住了王福昆,對他說到:“以後有情報送來,另外可以再加獎賞。情報越值錢,給的獎賞就越多。希望他多送情報來。” 送情報。啥叫情報?王福昆不知道。 要送啥樣的消息,才算是叫情報。王福昆就更弄不明白了。可又不敢多問。 反正擺在桌上的那杯好茶,還沒來得及喝完,就被人家給送出門了。 他剛感覺到了茶葉的香氣,一半都沒有喝到嘴邊,這就是王福昆,第一次走進聯絡站的全部經過。從進門到出門,总共時間還沒超過三分鐘。不過,這也不算吃虧。畢竟他什麼也沒有做。盡得一塊銀元。這筆賬肯定是盡賺了。 茶館裏的茶倌兒送走了王福昆,回去向老闆兒彙報。老闆兒非常不滿意,怒斥道:“你這個瓜娃兒長著一副啥子眼睛,剛才那個笨賊,哪兒像是個送情報的?” 茶倌兒委屈地說:“他的聯絡暗號,完全對頭,我也不能不接待啊。” 老闆兒說:“你要長點兒腦殼,記住,以後,這個人如果再來,連門都不要他進,直接把他趕走。今天的這一塊銀元,就算在你的名下。扣你的薪水。這樣的事情,以後絕對不准再發生。記到起,那個人如果再來,馬上叫他滾蛋。” 那個跑堂的茶倌兒覺得很委屈,為了這個文盲,白挨了的老闆兒的臭罵,還要遭扣一個銀元的薪水。實在不合算,咋個算咋個划不來。便向老闆兒申辯:“我又不曉得剛才那個人,是從哪兒知道我們的聯絡暗號。他的呼叫方式,聯絡方式完全對頭,我害怕發生意外,只好先把他弄進來,穩住他,跟著就向你彙報了。那一塊銀元,是你發出去的,咋個說你也不該扣我的薪水啊。” 老闆兒發怒了:“廢話少說,今後,再也不准他進門就是了。” 王福昆從茶館裏出來以後。覺得這一回挺好,有茶水喝,還有銀元拿,又沒有吃虧。以後有機會,我再來一趟也無妨。 幾天以後,王福昆又來到了羅垻街上,在茶館兒門口的柱子上,看見和上次一樣,依然畫著一個“十”字。他就在附近撿起了一塊木炭,在那個“十”字下麵。填上一筆,變成了一個“土”字。順手又把木炭扔到了茶館兒門口的地面上。 跑堂的茶倌兒,立刻從茶館裏面出來,一眼看見了王福昆,心中陡然升起一團怒火。頭幾天,就是因為他,自己差一點兒就被扣了薪水。害得自己還被老闆兒好一頓的臭罵。我這兒的火氣還沒消呢。今天他又來了。 於是。他就堅決按老闆說的。不准他進門,直接把他趕走。 跑堂的茶倌兒看見王福昆,扭頭轉回茶館,從裏面端出一杯茶水,對著王福昆,劈頭蓋腦地就潑了過去。 王福昆見情況不好,趕緊向旁邊一跳,躲開了這潑過來的茶水。 這一下,王福昆曉得糟了。肯定是沒搞了。這一回的銀元,人家肯定是不給了。連門都不讓進了,我還是趕快溜吧。 這一回,王福昆連門都還沒有進,就被人家給轟走了。 王福昆把這兩次到特務聯絡站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出來,講給大隊裏的幹部們聽。最後,我對王福昆補充了一句:“實際上,那個藍色卡片,你是沒有花錢的。你是拿出了100個雞蛋的代價,可有人給了你一個銀元。錢也回來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發出了愜意的哄笑。 回到大隊部,我把王福昆說的全部供詞,交代出來的材料,全部整理成文字,楊庭必接過去,從頭至尾地看了兩遍,拿出鋼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完後把資料全部收起來,放進檔櫃,掛上鎖頭。隨後就跨出大隊部門檻,到公社去彙報了。 又過了兩天,公社的楊社長和周部長,派人給楊庭必帶信送來通知,要楊庭必帶幾個基幹民兵到公社來。押解兩個人回光榮大隊。參加大會。會上要宣佈一個重要決定,對王福昆的特嫌問題進行澄清,消除影響。 楊庭必帶著一臉的怒氣,總覺得自己費力不討好,總認為公社的領導偏心眼兒。一時想不通,不論怎樣,大隊裏的大會還是召開了。 在大會上,那個寫匿名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茶館兒裏的跑堂的堂倌兒,他當著全大隊的人,講述了他為啥子寫揭發信的經過。 原來,在他們大隊的批鬥會上,他也是在挨批判鬥爭,被批鬥得昏了頭。實在承受不了那個壓力,極力想立功掙表現,為了早點兒急於解脫,爭取寬大處理,突然想起了王福昆。就把王福昆說成是特務,弄了一個匿名信,要他的兒子在夜裏悄悄地送到光榮大隊。 當然,他寫信用的紙,是兒子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信封使用廢報紙糊的。信裏的每一個字,都是從廢報紙上,用小刀硬摳出來,貼到作業本紙上邊的。整個一封信,全是這樣拼貼而成的。 在今天的大會上,他提起了王福昆,證實了一個事實:曾經在羅垻的茶館兒裏,王福昆出現過,並且證實了,那一回,在茶館兒裏,王福昆確實領過一塊銀元。這塊銀元,就是在特務經費裏支出的。 還有一次,乾脆沒要他進門,直接把他趕走了。他說的情況,倒是和王福昆向光榮大隊裏的幹部交代的情況,大體上是一致的。 當年的茶館兒老闆,就是當年的特務聯絡站的站長。他也拿出了那個小本子,翻出來作證。其中的一頁,上面寫著領取銀元一塊,收款人是王福昆的名子,旁邊還有一個既不方,也不園的圈圈。 茶館兒老闆重點解釋道:“就是因為當年的收款人,沒有文化,不會寫自己的姓名。所以本本上面的名子,是我寫的。收款人當著我的面,畫的圈圈。收款人就是王福昆。因為是熟人介紹來的,看在熟人的面子,就給他一塊銀元,已經就給多了。他連名字都不會寫,肯定以後,他也不會提供啥情報。簽名都不會,還要畫圈圈,那個圈圈,哪個又畫不來嘛,幹啥子非得要他來畫圈圈,還要給他錢。所以,他來第二次的時候,我就下令,乾脆不要他進門。半塊銀元都不給他。”, 茶館兒老闆和堂倌,已經把話說清楚了。王福昆領取一塊銀元特務經費,有這個事。但是,去特務聯絡站參與特務活動,這完全子虛烏有,純屬不實之詞。 關於王福昆的特務獨立中隊一事,公社武裝部向上級反映,通過洪雅縣武裝部,到樂山軍分區,通過他們大力協助。在敵偽檔案裏,查到了當年<國民革命軍137師特務獨立中隊>的全部名單。反復查閱,經核實,上面根本沒有王福昆的名子。由此可以證明,王福昆根本不構成國民革命軍137師特務獨立中隊的成員。特務獨立中隊與王福昆沒有任何關係。 王福昆只不過是用那個卡片,為保自己不被抓壯丁,而採取的自救辦法。 王福昆的特務嫌疑問題,經查證毫無根據,純屬不實之詞。王福昆特嫌已經蕩然無存。應予徹底澄清。 楊庭桂做為公社的革委會主任,在大會上宣佈:“有關王福昆特嫌以及領取特務經費,提供情報等說詞均屬不實之詞,凡是有關與王福昆特嫌等文字材料一律作廢。並當中銷毀,不得保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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