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本不姓古,只是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的,再加上年纪大了,因此后生们都叫他老古。老古对电脑一窍不通,只听人说用这玩意儿上网如何如何有趣。他一心想自己也学学,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是经济能力实在有限,上有老下有小,拿点死工资,省吃俭用的,用他的话来说“老鼠偷面糊——只够糊张嘴”。呵呵!到底是有学问的,说话就是跟别人不同。您瞧,他呀甭说买电脑了,就是家里装台电话机也掂了又掂这才装的呢。二是老古觉得自己啥都不会,就是买回来怎么开机怎么关机全不会,用他的话来说“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呀!呵呵!您瞧瞧,文化人说话就是高!这第三条最重要啦,老古还有个“财政部长”把着关哪!他老伴,抠门儿,他的那点死工资,一分一厘都要及时上交,自己平时喜欢抽两口,喝个小酒,就这么几个破大毛。用他的话来说“老鼠拖楔子——大头在后头”。呵呵!张口就得的几句歇后语,“高!高!实在是高!”不过您还别说,老古也就是年纪大了些,肚子里的墨水儿,比后生多多了。凭他一支笔,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呀。首先一手好字,就令人刮目相看;再加上出口成章,写文章那个脑子转的快,这么说吧,十个后生也斗不过他,个个对他甘拜下风。自叹不如呀! 小网本也不姓网,只是赶上了好年头,电脑成了不弃不离的好朋友,成天价和网上朋友胡吹海聊,还讨了一大堆网上老婆,忙得他跟这老婆说孩子咋的那老婆孩子咋的,风车儿转哪!可到了年终上级领导叫写个总结报告什么的,就傻眼了。一手狗笔字首先就拿不出来,吭哧了半天,除了“敬爱的领导”,就没了下文。 老古和小网在同一个部门共事。小网谈起个网聊来,那是滔滔不绝呀,总让老古羡慕不已。什么“链接”呀,什么“帖子”呀,什么“三W”呀,什么“.COM”呀。只听得老古头皮一楞一楞的直发麻,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古自叹,唉,天书呀。现在的年轻人,出息啊! 而每每到了写总结报告的时候,老古的文章就那么溜,手到擒来。也让小网怎么也琢磨不透,老古那支笔里装的啥机关?他就这么能耐?瞧他笔头一动,文章如流水,一泻三千里,咋到我这儿就硬是榨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老古也有想夸耀自己的时候,一张嘴词儿就来“想当初,我当知青那会儿……” 小网立马接茬儿“恩,也是响应毛爷他老人家的号召,上山下乡干革命哪……” 瞧他那摇头晃脑的样儿,真让老古心火朝上翻腾呀。 老古心里明白,自己那一套老调调,早已是“祥林嫂”的玩意儿了,没人要听呀。老古心里想,得撒开脚丫子追赶哪,再抱着陈糠烂谷子不放手,兴许就真跟不上趟了哪! 老古想学电脑,却又怕别人笑话,啥年纪了?要是去了网吧,别把人吓死。 “呦!哇塞!来了个老怪物!” 老古想买台电脑,先弄个二手货,也得先跟“财政部长”老伴儿商量。尽管小网已经同意只要千把块钱就成,而且给整台好的。“最起码能用上个三五年的”。但家里的“财政部长”不点头,就是拿十来块钱也没辙。 老古一心想学电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回家硬着头皮一提这茬,您猜怎么的?“财政部长”拿老眼使劲瞧着他,就象瞧只老家贼! “啊?买啥?电啥脑?我看哪,你这猪脑袋还磨叽不开呢,还想电啥脑的?吃饱了撑的!你有几个劳什子钱?你以为自己做大官哪,天上掉馅儿饼?要是你真让那电啥脑的给电着脑子,我可怎么活呀?哦!我不想活啦,哦……”您瞧瞧,“财政部长”这就哭开啦。 没戏了吧?老古呀,干吗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讨骂的货! 老古眼里刚冒出来的一丝火苗,就这么被掐死在萌芽之中。在“财政部长”滔滔不绝的数落之中,他抹了抹一脸的吐沫星子,搭拉着脑袋,象“霜打的茄子——蔫儿”啦。老古长长的叹了口气,“财政部长”那儿通不过,二手货买不成,但他学电脑的心思却一天比一天强烈。五十多的人了,还有把力气呀,还要在单位上干哪。要是真到了用上俺的时候再学,兴许就真晚了呢。可又到哪儿去学呢?小侄女家有这玩意儿,但又总不能让她停下来,让俺瞎胡搞吧?再说啦,这“王旁青头兼五一”什么的,一窍不通,就是上了机,还不是“熊瞎子掰棒子——掰一个撂一个”?唉!学电脑,难,难,实在是难! 老古真没辙了。 小网这几天也闹心。咋的?这两天上网之后,也不知咋的,朋友越来越少了,过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十几位老婆,现在一个个都下了,不跟他联系了。这不就怪了?虽还没到“大虾”级别,可上网冲浪不一直这么溜吗?怎么突然卡壳了呢?看样子,问题就出在自己起的这个QQ名上。咋起个“冷血杀手”呢?哪家黄花闺女愿意和冷血杀手聊天做夫妻?躲都来不及呀。可小网就没个本事起个文雅点的好网名,没这水平呀。肚子里墨水太少,就两把刷子,他平时也喜欢看书。全都是武侠之类的,脑子里不是“东邪西毒”就是“东方不败”,要么就是“采花大盗”。唉,要是起个好名字,那些美眉啦小妹啦,还不一溜跟头来和我牵线搭桥? 对啦,找老古去!老古学问大呀,向他讨个好网名准成! 小网找到老古,说明自己的意思。老古一听,心里好笑,什么急事?屁大点小事嘛。“好办!三分钟以后来找我!”嘿嘿!小网心里这个美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外面转悠了三分钟,老古就把自己起的网名摆在小网面前——“晶翎晓月”。 “晶翎晓月”?小网有些头皮发愣。啥意思?不懂,实在不懂。“晶”后面这个令字加个羽字怎么读自己都不会。老古一解释,哇靠!有门儿。晚上用这新名字一上网,真没说的,来了个一溜跟头,接应不暇呀! 我的美眉呦,“晶翎晓月”大哥想死你们了! 小网尝到甜头还想吃蜜糖。脑袋转得风车儿似的,他打心眼儿里佩服老古。有水平,有文才。文章写得没话说,要是自己在网上发表老古写的文章,嘿嘿!他就一夜成名了。至少骗几顿早茶喝喝,那只是小菜一碟啦。 于是,他找到老古,先要给他戴高帽子,让老古得意,一得意就忘形,一忘形肯定顺着我的杆子爬。一顺着我的杆子爬,肯定万事大吉。 嘿嘿!老古呦老古,你常说“生姜还是老的辣”。 我要告诉你“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诶!老古呦,你真行。你给起的‘晶翎晓月’这名字一上网,我就立马沾光了,喊晶翎大哥的排了长队呀。” “谁排长队?” “都是美眉呀。” “美啥眉?不懂。” “就是漂亮小妞呀。” “真的?” “当然,老古呦,你真了不起呦,有能耐呦,要是你能上网,那全世界的美眉都要挤破你的门槛了呦!” “为什么?” “你能写呀,文章贴在网上,点击率不要太高呦。” “我也能上网?” “能。怎么不能。” “我、我、我啥都不会,咋上网?” “有我呢。我替你上网呀。” “替?咋替?” “老古呦,啊!不、不、不,古师傅。嘿嘿,古老师傅。你能写文章,是不?你写文章不想着发表?不想着出名?那不埋没了你的文才?你到哪去发表?上报社?人家不吃你那一套!为啥?人家要看你是哪位大手笔。你没名没姓的,哦哦!不是你没名没姓,是你名气不大,人家报社会登你的文章?你再急也没用。你一急,就坐在大街上哭呦,你在大街上‘呜呀呜呀——’的哭,有谁知道你是位大才子,大文豪,大——你怀才不遇呀!” “我没哭。” “是呀,是呀。你是没哭,我是打个比方。比方,你懂吗?” “打比方?打比方我也没哭。我这么大年纪了,干吗还坐在大街上哭呀。” “对,对,对。你是没哭。我是说假如人家报社把你一脚踢出来,你走投无路,拿着一手好文章,坐在大街上直哭。你屈呀,怀才不遇呀,你——我到想哭啦。有谁同情你?你‘呜呀呜呀——’,警察来了,肯定把你抓起来,当你是疯子。” “我干吗呀,真是的。” “所以呀,你要出名,你想出名。咋办?找我呀。我能让你出名。你信不信?你别摇头,别,别。我告诉你,你写文章,写小说,写网络小说,我给你贴出去,贴哪儿?网上呗。这网上怎么贴?你知道不?别、别、别摇头,您老人家千万别摇头。您老人家应该懂点网啦,唉!几十年受党的培养、教育。老同志啦,怎么能不懂网呢?太不公平了嘛!知道啥叫‘CPU’?啥叫‘依妹儿’?啥叫‘显示器’?啥叫‘主板、内存、光驱’?哇!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呀。一切有我哪!我把你的大作向全世界发表。不信?这网通哪儿,知道不?通全世界哪。能耐大呀。全世界的华人,全世界只要懂汉语的外国人都能看到你写的文章。呵呵!你出息大着呢。哦哦!你千万别写你那个时代,你年轻时候的东西没人要看啦。要写我们这个时代的,不要太多情景,多写些对话,就象写话剧。你说啦我说,我说啦你说。快餐文化,懂吗?你、你、你别瞪眼。瞪这么大的眼,我心里害怕,怪吓人的。你听我说,我发表你的大作,你出了名,有哪个网站看到你的大作,跟你联系,替你出版,哇塞!一版子下去,不得要个几十万册的?你发啦!这个稿费呦,这个钞票呦,滚滚喏。。。” 老古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珠子,死盯着小网吐沫星子直泛的两片嘴唇,一动不动象铁铸似的。脑袋里嗡嗡的,他血压本来就高,现在恐怕快升到极限了。反正快要晕糊过去了。 “这就是上网?这上网竟也能发大财?出大名?”老古不懂。他一直以为上网不过是跟潮流走,不落后。看来网上学问真的很大,很大。他真懵了。 既然,自己不能上网,那让小网替自己一回?想想也是个好办法吧。试试?试试! 老古决定和小网来个全面接触。 写文章,还不是手到擒来。两天不到,一篇颇为奇特的作品问世了。老古心里还打着小九九,等小网一发表,他就到小侄女家去看,还要对小侄女说,自己如何如何出了篇能让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大作。 文章交到小网手里,小网狡黠的对他笑笑,走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小网称文章贴出去了,还得意的告诉老古,不好意思啦,借你的大作让谁谁谁请搓了几顿早茶。嘿嘿!老古说,怪不好意思的,请你搓那是你的本事,让你的手指累着啦,等拿了稿费,这营养费一定奉上。 老古迫不及待的等到了公休天。他急着要在小侄女的网上看到自己的大作。可是小侄女的网上他没能如愿。那网址,小网抄给他了。小侄女很快找到那个网址,可是只有别人的文章,自己的大作影儿都没见着。他知道自己没能力指挥小侄女如何去做,小侄女手指如风车儿转,一个网页一个网页,最后她两手一摊,“没有。”没有?“恩,没有。”肯定?“肯定。” 不会吧,小网的早茶都搓了好几顿了,咋就没有呢?兴许是小侄女水平太差,没大能耐吧。 老古长长的叹了口气,踱出小侄女的家门。内弟喊,在这吃了午饭回吧!老古没支声。他是没听见?不,他听见了。只是不愿答茬。他不想骗吃内弟这顿午饭。 啥电脑的?狗屁!还不如咱笔头好使,幸亏没买,要是买了,兴许真给电一脑门子汗来。汗珠子掉下来,打肿了脚面子还没药治呢。那篇你说啦我说,我说啦你说的大作肯定是被电脑给吞吃了。 老古苦笑了几声,嘿嘿的。也没辙,过马路时,真想坐下来大哭一场。回家后一言不发,倒头就睡。把个“财政部长”吓了一跳。 “今儿个咋的啦?不言不语的出门,不言不语的回家,不言不语的倒头就睡,发臆症啦?”一摸脑门子,没一点汗珠子,这大夏天的,咋就背了汗了呢?恐怕真有毛病了,不行,得整点儿好药。 老古脑袋瓜子晕晕糊糊的。一闭眼,就看到白晃晃一个大屏幕。一个小人又蹦有跳: “老古老古真糊涂, 拿篇文章捣糨糊; 想要出名没出路, 坐在马路上面哭。” 老古突然从床上一蹦老高,把个“财政部长”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儿来,老古从她口袋里扯出几百块钱来,头也不回,直奔门外而去。 “财政部长”莫名其妙,“干啥啦?干啥啦?你想造反啦你!这个天杀的,抢我的钱呦——” 老古早就走的没影儿了。不过“财政部长”还是听到了他撂下的一句话: “我学电脑去————” (完)
作者后记: 从小偏科,只喜爱文学,其余均不理会。故而小学作文期期在讲台前宣读,中学当了几学期的墙报编辑,直至下乡。广阔天地每年年尾均有贫下中农文艺宣传队,我们大队的节目都有我承包。先后写了几个独幕话剧,也颇有收获。回城手也不得空闲,曾创作独幕话剧受全总邀请进京演出。 现在老矣,右手残疾无法笔耕,学电脑打字、做动感图片设计都由左手完成。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老了就是老了,不服不行。 知青,我一辈子的情结,让我欲罢不能。 谢谢您的光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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