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 去年9月1日，邓同学做东，邀我和程同学，在小区门口万州烤鱼店吃午饭。热天快过完了，谋道大多餐饮已关门歇业，这家也只做今天了，也就是说这顿饭吃罢要等明年再聚。退休了有足够的时间找一些往事来回忆，席间忆起高中同班，数去数来的盘点，邓同学说已经走了十个。 今年2月，还在春节之中，万州同学告诉我：邓同学走了。啊，第十一个！ 邓同学矮个子、短平头，像极了他的本家王公；舌稍短却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自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如果没有后来一场长达十年的运动，考个重点高校也是大概率中的事。毕业几十年，他做了工商局员工，还和人讨论高能物理，也算是一个学习牛人的特殊存在。但他又不是鲁迅笔下的书呆，反而，精明过人，社会生活中，他是清醒而又热情的深察者，把国家政治和文化形态看得比较透辟，为人也挺亲和，深谙人情世故。我们在谋道同一个小区，除了下雨天，他都要出去走一两趟，顺便带点菜。程同学在另一个小区，电话邀我们过去聚一下，邓说老张腿脚不便，还是你过来，我们门口有家万州烤鱼店。像这样能够理解人关照人，我是心存感谢的。 写这篇文字，得梳理一下荡上这几年同学会。我大致有这么几层解读：大学同学居多，毕业后我们这批人南北东西各自立业，对时代对人生都各有各的感受，平日微信交流，虽远犹亲。大学同学大多从事教育和文化宣传，也有做作家诗人的，成就斐然。大学诗歌研究中心出版的《桂子山诗选》选了跨越七个年代69位诗人的作品，本年级就斩获4席！在群里我们懂得分享人生，让晚年沐浴在知识的光芒里。 第二，初中的亲热多是儿时的单纯和天真，似有似无的情愫在雾帘云幕背后，这时尽兴揭开，拥抱着少男少女的故事，回到昔时。尘世的烦恼和愁肠荡然无存，在没有宿怨的烂漫时段，享受完整的纯真，让心态年轻，何其快哉！到了成熟的年岁，大方又稳重，爱不释手的青春前言说说笑笑也就翻过了。 高中同学，有那个风雨岁月的不同经历，光怪陆离的世间老是变脸，但昔日的记忆并没有解散，况味人生磨练的酸甜苦辣，是夕阳里重逢的酒。酿制友谊，最好是专心致志的交流。与高中同学相聚，我更欣赏一种不畏艰难，在崎岖路上执著前行的精神状态。回想在学校，同学关系很微妙，十多岁的小年轻自然不能用“出言有尺，嬉闹有度”的古训束缚，但每一块田里都种有各色族类，森然万象。高中大概就有了很多的内涵，我从这里认识社会，阅读芸芸众生，也开始有了对复杂人性的提防与反思。进校不久，几个同学在教室嬉嬉笑笑拆了我的私信，我那时没有任何隐私，非常坦然，结果又还真是初中一位女生写来的，这应该是她第一封情书。几个同学蹦蹦跳跳，大有“如获至宝”的狂喜，可爱的邓同学属于敏捷型，前台演员，很有些激情，效果自不消说。对这些玩笑事，他们也许早已遗忘，我为什么一直挥之不去？就因为这样一出活报剧把人家女孩子伤得够苦，政治老师还找她谈话，她可能至死都还以为是我出卖了她！ 过尽千帆，看得也就多了，现今与过往，白天与黑夜，很多事物纷纷从眼中穿梭。“晚上看东西只觉得一片黑暗模糊，但在晨光中看却就太清楚了。”这是大仲马先生《基督山伯爵》里的金句。高中同学在苏马荡聚会时，我说过“友情，没有开场白，没有结束语”，这个定位很重要，既是老同学聚会，免不了叙叙旧，满是回忆啊，调侃调侃亦在情理之中，只要真诚就好。获得成熟与成功的伙伴们，都该释怀了，以晚节挽回前誉之失，谁会去计较昔日那些撕咬？恰恰对现在还爱打听别人隐私的，真的觉得其好可怜，可怜到别人不屑一顾，这与青春玩笑是两码事。人在江湖，好些游戏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油盐柴米酱醋茶，都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漫步，千姿百态各自开房，无须一统，也一统不了。我非常珍惜有光照的友谊，七旬开外之人，流量有几？做一个让友情占据空间的人吧，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纯净一点就是一种人生的境界。 说来也挺奇怪的，那天我们小聚后，邓同学说明年再会，下午一个炸雷直接打下地，谋道震撼！没料到去年的预约竟成了今日的追思，我得知他的噩耗后半响无语，连夜赋诗一首，以表哀思： 冰雪腊月天 风雨刺骨寒 忽闻源江君 驾鹤两月前 痛哉千行泪 犹哭已无言 惊异辛丑年 雷打七十三 隐约望校园 叽喳声一片 君入快活林 脸阔笑容宽 莫道身子矮 灼灼有高见 尤喜数理化 孜孜攻不倦 分手五十载 谋道相逢晚 眼前夕照红 友爱出天然 照顾我老张 腿脚不灵便 热情呼众友 置筵小区前 拜友不拜金 谈笑无闲言 君子弃浅薄 修身方可赞 人生多苦斗 赢得晚景甜 少小离杀气 老来欣然焉 万水驱千山 岁月何等闲 心胸无大海 滴滴石难穿 以心换心者 相约来年见 君何骤然走 诺言何兑现 记得荡上会 薄书未了缘 没有开场白 亦无结束篇 人去草木颠 噫嘘不可言 宏图脱尘劳 留与身后叹 长歌曲已尽 往事浮云端 我哭源江君 日暮去不还 还望君归来 再斗诗百篇 空山一场醉 酒家夜不眠 （张永柱2022年4月整合于湖北外河园书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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