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好孩子,你别哭了。我也是没想到,她会走到了我的前头去,她伺候了我一辈子呀!这社会刚刚安定了下来,她还没有过上几年好日子,就……就……唉!好孩子,别哭了。”任伯伯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他却安慰起邓丽。 唉……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意想不到事情,真让人悲伤、遗憾呀! “你袁姨走以前,她还老念叨着你呢,她听你妹妹说,你们在美国过的很好,她也就放心了。后来,她在你的信里和你寄来的照片,看到你们生活的很好,她真为你们高兴呀。小丽,你看你让妹妹第一次回国,小娜领着你袁姨,跑到和平里那边,给我们买的那个大电视。她们两个人雇了辆车,好不容易汗流浃背的给拉了回来。那会儿,你袁姨别提她有多高兴了,她几乎每天都要搽上一遍。 你再看那台东芝的录像机,都三十多年了,她也不舍得扔掉。前些年,小娜又给你袁姨买的那台光碟录像机。我让她把那台旧的扔掉,她就是不肯。她说,她每天看着它摆在那,心里都高兴!她这些年,也买了好多的光盘,经常的看。她也算享受了二十多年啊。 她说她一看起电视、录像,就好像又看到了你。” 任伯伯不说这些还好,他这一说,反而让邓丽更加的内疚、伤心,忍不住的泪水,又流淌了下来。 “袁姨,我实在对不住您啊!如果能让我见上您一面,那该有多好呀!”她心里默默念叨着,思念着自己的恩人。那种翻江倒海的酸楚、后悔,好像胃里的东西,马上就要会吐出来一样。她的内心,感到非常的懊丧和歉疚。因为袁姨对她和妹妹实在是太好了! 尤其是“文革”刚开始的那几年,邓丽的爸爸妈妈都被造反派关了起来。社会上的形势和舆论,也是相当的恶劣和可怕,两个年幼的孩子既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生活的重担,过早的压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当时在她们最孤苦伶仃、处于最无助的时候。是袁姨,她顶住了机关、社会上的政治压力、流言蜚语、冷嘲热讽,无时不刻的悄悄照顾着这两个可怜的小女孩。那时一件一件小事,都是袁姨在一旁悄悄地指导、帮助。所有的一切,邓丽简直无法用合适的言语来形容。她只是默默地把这一切都牢牢记在了心底,希望能够有一天可以报答她。 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前年小娜从国内回去后,还告诉她袁姨的身体非常健康。不成想,仅一年的光景,袁姨就匆匆地离开了她们。 唉!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呀! 她一直还清楚的记得,在她离开中国的那年秋天,一大早她起床后,邓丽拖着发烧有病的身体,就匆匆跑去街道去开证明,后来她又跑道区里,去办理困退的手续。那天,邓丽费了很大的周折,来回挤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最后,她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办成。她沮丧地眼见天色已晚,只得怀着无奈失望的心情,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妹妹见到了她以后,一个劲儿委屈的说:“姐姐,姐姐,我肚子饿!” 看着饥肠辘辘的妹妹,邓丽既心疼、又可怜。她跑了一天,觉得浑身也筋疲力尽,实在是不想再做饭了。于是,她就赶紧拿了一个饭盆,向食堂匆忙地走去。一会买好了饭,她又匆匆地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面条回来了。 当她疲惫的双腿刚刚迈上台阶,忽然,一只脚底下踩上了一片香蕉皮,随后身体猛地一滑,整个人仰面朝天的摔倒在了地上。就在那倒地的一刹那,她手里捧着的面条,一下子抛到了空中。随后,盆和面条在空中翻转了半圈,又慢慢落了下来,面条和饭盆正好全都又扣在了邓丽的脸上。 就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邓丽的脑袋都也好象炸开了,嗡嗡的不停地作响。她躺在地上,面条和汤汤水水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往下流,身体此时也好像散了架似地,她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你说,那天她有多么的倒霉!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心中泛起的那种懊恼、委屈、气愤,就别提了!她痛苦地躺在地上,感觉周围的世界是一片凄凉!她无奈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只能伤心的独自哭泣,头脑里夹杂着乱糟糟的鸣响。 袁姨那天吃过晚饭,正好下楼去散步溜达。她见到邓丽狼狈的样子,先是一惊!随后,她马上跑了过来,把邓丽慢慢地扶了起来。 她把邓丽扶回到了自己的家,又把小娜也叫了过来。她在浴缸里放了一些凉水,又去厨房烧了一大桶开水,倒进了浴缸。她帮着邓丽把身上的脏衣服全部脱掉,让她赶紧钻进了热水里。袁姨帮助她把头发和脸洗干净后,告诉邓丽在热水里先暖和暖和,然后自己再慢慢的洗。 邓丽躺在浴盆的热水里身体逐渐找回到了温暖,心脏好像也逐渐从麻木之中恢复了过来。她此时的感觉,袁姨就像是自己的妈妈一样,让她的内心真是感动极了。 袁姨此时,已经利索的做好了两大碗鸡蛋西红柿热汤面。邓丽洗完了澡,浑身感觉舒服多了。饥饿的邓丽和妹妹吃着热乎乎的面条,感觉得是特别的香美。那股味道,她至今一生都难以忘记。想到这里,邓丽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碗喷香的鸡蛋西红柿面。 “小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袁姨还是感受到了你的那份心意。你看那墙上的照片,都是她用你给她带回来的数码相机照的,照得多好啊!”任伯伯安慰着邓丽。 可是在邓丽的心里,过去那些年,送给袁姨的多少东西,都不如能当面向她说一声自己内心真诚的-谢谢!她依然感觉到心里是十分的歉疚,依然心里还是觉得异常的难受。 “小娜,你还和上次回来时一样漂亮,一点没变。”任伯伯拉着小娜的手说。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任伯伯的喉咙里痉摩地咳嗽着,脸上憋的通红,胸口起伏不止。小保姆一会给他捶背,一会给他喝水,忙活了好一阵儿,任伯伯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任伯伯,您没事吧?”邓丽心里还真有点担心。 “唉!没事……没事,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老人吃力的说着。 “爷爷,到点了,您该吃药了。”小保姆在一旁说。 “奥,吃药……吃药。小丽你看,那柜子上面的卵磷脂、深海鱼油,都是你让小娜给带回来的。小娜每次都带那么多东西,你袁姨和我一直都在吃,真得谢谢你呀!” “伯伯,您别再说了,我真是对不住袁姨啊!连她最后的一面都没有见上,我真的是很惭愧很后悔呀!” 小保姆走了过来,老人从小保姆的手上接过了七八片药,颤颤巍巍的把手上的药,慢慢放进了嘴里。 邓丽在一旁悄悄地问小保姆:“这么多片,都是什么药啊!” 小保姆小声的告诉她:“这些药里有消炎的;有止痛的;有软化血管的;还有抗生素。爷爷最近发生过一次中风,刚刚出院有两个多星期。现在每天晚上,爷爷一般吃完药,就要睡觉了。” 邓丽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她觉得老人也该休息了。于是,她赶紧跟任伯伯打了招呼,然后,匆匆地告辞了。 邓丽原本满怀激动、喜悦的心情而来。然而一切却被袁姨突然去世的噩耗,彻底的给冲淡破坏了。当她和妹妹沮丧地从大院出来走到大街上后,发现满天的阴霾笼罩在重浊的迷雾里。昏暗的街灯下,能见度不足百米,周围的景物很难看得清楚,似乎很快会有一场大雨就将降临。 邓丽原来本计划想去长安街、天安门的广场周围逛一逛。但此时,邓丽再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逛街了。这样的天气,似乎和邓丽的心情相似,都是一样的沉闷、抑郁。于是,她打消了这个原本很美好的念头。 邓丽和妹妹非常懊悔的回到了饭店,她伤心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在她的脑海里,又开始回忆起过去。 袁姨曾经照顾她们的一幕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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