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茂华，情味煽动战火 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初，我等出川进川几乎都要走长江水道。船到三峡，故事就开始了，有见识的旅客说巫山神女是瑶姬的化身，三峡悬棺“弥高者为贵”，崖洞里还有兵器和古人的脚印。我的一个朋友，父亲是人武部长，据说组织过探险。我也借助望远镜，始终无法穿透远古之谜。 那悬崖峭壁上神秘洞穴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后来我看了一本《古峡迷雾》，归类科幻小说，却也告诉了我们一个被遗忘了的民族。我在云里雾里，几十年都走不出作者布下的迷宫。鄙人肤浅，喜欢撇托自在，凡事总希望有个来龙去脉。当时秦军统帅下令“只要是巴国人，一律砍杀不留！”然而在几天以后，出发的军队都失望地回来了。巴国全部的残余人民已经在川东的崇山峻岭中，在那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消逝了，也从历史上永远地消逝了。从此以后，这个民族神秘的命运就不再为人所知道。 那个强悍民族真的消失了吗，还有没有一点遗踪可寻？甚至，我等还可反过来问：我们的先祖到底是谁？我等是巴人之后还是哪路野种？作者是个考古学家、科幻作家，先后在峨眉电影制片厂、四川大学、美国匹茨堡大学任职教授。他叫童恩正。 先生过世得早，他身后几年才有三峡工程启动，重庆和万县、奉节、巫山、巫溪、云阳等地区出土不少古代巴国的文化遗存。这样看来，巴民族在灭国之时，并没流尽最后一滴血。 应该是这样的。我后来参加巴文化讨论会，也到利川，到谋道、苏马荡考察，认定巴人的豪迈壮歌生生不息，如同滔滔江流，巴人的血脉一定还在流淌。最近读甘茂华的《定风波》，坐正了我的猜测。甘茂华，巴人血亲，著名作家，长期生活在恩施和宜昌，也就是清江流域和长江流域。叶梅女士对这部作品有个概括性定位：故事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末期，长江三峡的西陵峡谷之间，秦国在消灭巴国后，对逃往峡江两岸的巴人部落穷追不舍。忠勇的廪君蛮首领巴王不甘自己部落的消亡，为保持种族的延续和家园及天下的和谐，与他的同伴们几经抗争，及至牺牲。他的部族和武士也神秘地消失在峡江迷雾中。这是一个凄美而又壮烈的故事，为远古巴人在峡江消失的千古之谜，提供了想象和复活的空间。 我熟知甘茂华。别看他的小说不虚不幻，不浮不躁，但气血健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个春秋战场被他弄得尸横遍野，残霞滴血。巴国郊野如狼似虎的撕杀声，叫我心惊肉跳！个鬼甘茂华，你应该在书的扉页醒目注明，心脑血管患者谨慎阅读。上世纪60年代就有高级领导人看庄则栋比赛，因激动而引发心梗的。 从甘茂华《定风波》的血泊边上，我绕过秦军绕过战车，巴王巴山虎同烈女鄂水娘的醇美爱情，同样令人震撼。饮虎奶饮烈酒，巴民族，女人和男人一样野性十足，她们那惊天动地的快乐的呻吟，如鼓似雷在山谷中若断若续地颤响不止。茂华兄写战火中的爱情写得如此炽热，与刘亚洲一个女人和一个半男人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被誉为“东方情人节”的土家“女儿会”至今还保存着古代巴人原始婚俗的遗风，这在作者的出生地恩施，每年都要举行的。这是恩施土家族青年在追求自由婚姻的过程中，与封建包办婚姻相对立的一种恋爱方式。只是读了甘茂华在《定风波》中关于爱情的描写，再看其它读本就真的索然无味了。甘茂华笔下，爱情就该是这样：柔情似水又轰轰烈烈，深沉厚重又细语绵绵，像鄂水娘那样敢爱，会爱，不婉约不娇柔，而且敢于牺牲。所以我一直偏执地认为《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梁祝》的文学价值不在一个档次上。而战火中鄂水娘与巴王，与罗王的情感纠结，是无法复制的经典，鄂水娘杀了罗王后自刎而亡，高贵而悲壮。鄂水娘，战火里的情味；甘茂华，用情味煽动战火！ 《定风波》的贡献不仅只有爱情，只有战火。还是著名作家叶梅说的到位：“老甘为这部小说的创作调动了多年的文化及生活的积累，书中涉及到巴人的历史演变，以及多种土家民族生存与抗争的民俗风情，有哭嫁、跳丧、摆手、八宝铜铃舞等民俗的展示，也有巴人藤甲、木盾、戚、青铜兵器的再现。”还指出“小说写得好看耐读，具有知识性、趣味性，符合青年读者的审美需求。当然，在各类民俗风情的描写中，如何去标签化，并着力于巴文化深层肌理的剖析，透示出更具有启示性、更为合理和有益的精神质地，也是我们应不断探究的话题。” 甘茂华的战争已回归平静。以上我大段大段摘抄了叶梅女士的文字，想来她不会计较，年青时我们都是很好的文朋诗友。遥望战国荒草野地，我大胆预测，《定风波》虽然不到5万字，但具备强烈的主体性和完备性，其价值随着时间推移，留给将来的历史，可能是无法估计的。 （张永柱2021，5，13于湖北外河园书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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