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我国民间有祭先人的习俗。每逢此时倍思亲，我记忆中奶奶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思念奶奶 ——祖孙情结 萧毅 奶奶在世时，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呵护，在我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终身难忘。 奶奶曾告诉我她的身世：因她的父亲沉迷于鸦片，家里清贫，15岁她就从镇上嫁到了偏远的小山村。那时，爷爷每天挑着担子走村窜户叫卖日用品。之后，又到镇上摆地摊卖小商品。赚了些钱后，开了个小商铺出售杂货。就这样渐渐地发了，把乡下的四个弟弟都叫了上来，开起了百货店。由于爷爷日夜操劳劳累成疾，得到肺痨早早就走了。当时，她才30多岁。膝下有三个儿子，我父亲九岁，伯伯12岁，叔叔6岁。好在爷爷的兄弟，念在爷爷携带他们出道的情份上，收留了她母子四人，伯伯也跟着他们学做生意。慢慢地，百货商店越开越大，盖起了三层楼房，成了镇上的首富。大军南下后，大家族的店铺、房子和土地等都被没收了，她只能在大伯家栖身，日子过得很清苦。 我父亲从小对读书不太感兴趣，喜欢打打杀杀，总是领着一帮穷孩子偷鸡摸狗、劫富济贫，对家里充满逆反心理。父亲的造反精神，激励他很早就参加了地下党，因组织被破坏而远走他乡，四处漂流，到了重庆后才联系上党组织。解放前几年，父亲被组织上派遣到上海。 小时候，我父母都在市总工会上班，只好把奶奶从老家叫上来照看我，这正中奶奶下怀，便从闽北山区来到了大上海。 我3岁后，被送进了中国福利会托儿所全托。星期天，奶奶总是跟着我父母一起来探望我，按托儿所规定，他们都得穿上白大褂才能进来。我整日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大院里，显得有些木纳。奶奶怕我变傻了，总是千方百计地跟我玩和逗我笑。所以，一到星期天我总是盼着奶奶他们早点来。 到了5岁，我又被送进了总工会托儿所，每周星期六晚上父母来接我回去，到星期一早上再送来。在家里我跟奶奶一起睡，晚上，奶奶就给我讲故事，有时听了鬼的故事，吓得我一头钻进奶奶的怀里。 读书后，奶奶在家里给我们兄妹做饭，因奶奶受老思想观念的影响。总是把“小儿子大孙子”挂在口头上，吃饭时总是把好的菜挟到我碗里，妹妹很妒忌，长大后还对奶奶有成见呢。 文革期间，老干部的父母被打成“走资派”，关进了“牛棚”。造反派大搞逼供讯，到父亲家乡去调查。大伯因成份不好，造反派大打出手，要他招认我父亲是叛徒。 造反派还多次到我家里来抄家，让奶奶站在小凳子上围攻批斗，要她招供父亲的 “叛变”情节。当时我吓得够戗，和妹妹躲在后面。可奶奶却脸不改色心不跳，还大声对造反派说：“最高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造反派恼羞成怒，把奶奶狠狠地批了一顿。 每次批斗后，我总是问奶奶，老爸是不是叛徒，她一口否认：“不是！你爸又没有被逮捕过，怎么会是叛徒。” 那时，多亏我叔叔，每天下午华东师大上完课，赶到我家给奶奶和我们撑腰，叫我们别害怕。 父母被关入“牛棚”后，停发了工资，每个月只给我们家人最低生活费。因我们正处在青春发育期需要营养，奶奶变着法子，用这些钱改善伙食，有时也添件新衣服。 下乡后，每年回家一次，奶奶总是把叔叔给她的每月5元零花钱省下来，多买一些好吃的东西，让我回去时带上。 父母复出后，我当兵离开了农村。每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时，奶奶总是关照我：“奶奶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走了，您可要多回家看我，如有机会早点回来。” 在外漂泊了十多年，因此，我在异乡每逢佳节倍思亲，心里总是惦记着奶奶，想回家探望她。 回城，母亲和奶奶发生矛盾时，因我从小就对奶奶有感情，所以总是站在奶奶一边。老妈对我大为不满，说我养不到家。 奶奶平时很外向，性格开朗，喜欢吟诗唱歌和与人交往，遇到陌生客人上门一见如故，天南地北、谈笑风生。我总是与她开玩笑：“奶奶，您很有社交能力，没当外交官可惜了。” 奶奶笑着回应我：“小时候，我们镇上的教堂有个西方的牧师（传教士），他后来回国时说要把我带走，可我妈妈不同意，要不我真有可能成为外交官呢！”全家人听了哄堂大笑。 奶奶好动，喜欢往外跑，每天都要撑着拐杖、迈着小脚到弄堂口嗮太阳，并与人交谈。后来，我家搬进了高楼，奶奶老了，家里人不敢让她自个下去乱走。几年后，奶奶驾鹤西去，享年90高龄。 虽然奶奶早已离我而去，但她和蔼可亲、坚毅慈祥的音容笑貌，仍然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照片——上海老宅奶奶留影  照片——上海老宅祖孙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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