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革岁月,艰苦卓绝
好像心里还有话没说完,十二朵葵花小组为什么在六九年以后就不再提起呢?
记得在六六年下半年,全国开展了文化大革命,批判邓拓、吴唅、廖沫沙。七月中旬,临河知青办派五名知青代表回京访问北京市委。五名知青代表有陈晓农(陈伯达的儿子)、吕秋梦、田淼、范宜秋和我。我们到了北京,首先在市委办理报到手续。第二天市委派专人接待了我们,并向我们介绍了北京文革的现状,同时带我们观看了北京四中等学校的大字报。就在这次北京的回访中我回家看望了离别一年多的父母和弟弟,家中的一切都很好。
北京回访了一周之后我们又去了天津接新插队的知青,到了天津我们到各校召开动员会,停留了一周之后,我们与接收的天津知青一起回到内蒙临河。
回到生产队已经是八月初了,回到村里后看到我们回京前的工作组已经撤离,回京之前填写的入党志愿书,说是回来后开发展会,因形势变化也无效了。在那时期讲成分、唯成分论相当严重。陈芝秀家庭出身地主受到了歧视、徐玉仙出身富农也不受欢迎、就连团英爸爸是处级干部因靠边站而失去信任。
66年11月我接到家中父母的来信,内容说爸爸妈妈带着三个弟弟回老家了。爸爸把工作也丢了。这是为什么?我非常不解,我爸爸成分没问题,也没什么历史问题,只是一个普通职员,为什么回乡呢?我疑惑,我那稚嫩的心灵相信组织相信党。我把情况如实汇报给大队党支部。大队党支部立即向上级反应了情况。当时他们认为我的家庭历史不清,当地党组织从爱护角度出发又不能违反政策,于是转年67年3月安排我到公社中学教书,不再担任知青小组组长工作,但还要住在小组参与小粗的管理工作。由贫农出身的郎俊英担任组长。
1967年4月,毛主席指示“备战、备荒、为人民”。生产队里的青年人,除了地主子女,富农子女,其它青年都是民兵。我们是想当然的民兵了。徐玉仙是民兵排长,每天清晨,早饭前带领姐妹们,在俱乐部门前,也就是我们那无院墙的院子里,进行民兵训练。练习各种步伐,及西锹铲杀。一声声“杀-杀-!”的喊声,在村子里回荡。训练的时间长了,队里的青年也积极参加训练。我们的队伍越来越有声势。早饭后,姐妹们与队里的青年,共同有说有笑走向田间劳动。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在民兵训练前增加了,“天天读”时间,也就是训练前要学习毛主席语录,当时出于对毛主席的一片忠心,每天晚上的生活会,我们就把第二天早晨,要学习的语录选好了。每天晚上生活会后,我们要集体站在毛主席像前背诵两段毛主席语录。
67年内蒙古自治区召开成立二十周年庆祝大会,我们小组是巴盟知青先进集体。在这次大会的分会场要向大会、向领导会报工作。县领导考虑还是让我参加。在这次大会上我详细介绍了我组的生产、生活及管理、得到了各级领导的赞扬,就在会上把我们小组事迹,以‘十二朵葵花永向阳’为题载入先进事迹文集。于是在68年我组被评为内蒙古自治区先进集体而登载各大报纸。
67年我离开小组到丹达中学教书以后,小组的工作基本交给了郎俊英。开始我每天放学后回小组住,晚上还能参加小组生活会,会上可以提出建议、郎俊英也给我面子接受建议。到了67年下半年也就是从自治区开会回来后,在丹达中学我接了一个班的语文课兼班主任,中学的孩子们家住的远放学后需要住宿,这样我每天晚上得照顾学生必须住在学校里,从那以后我不再回小组住了。
虽然我不回小组住姐妹们有时候到学校找我,对小组的情况大致知道一些,一天陈芝秀到学校来找我说:“有人晚上乘我睡着后在我头部炕沿写打到地主分子!”说完她哭了、眼泪刷拉刷拉往下掉,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我尽力安慰她。劝她的同时我心里不也是非常痛苦吗?无辜的我满腔热忱想带领姐妹们向前走,无情的运动不给我机会。
在寒假期间我离开学校到北京我父亲的单位了解父亲到底有什么问题,答复说:“不知道,你父亲在家歇病假,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北京回到原籍。”随后我又直奔父母去往的三河县、到了村里找到了党支部了解父亲有什么问题,当地书记答复:“不知道你父亲6岁离开村子你奶奶去世时见过你父亲一面之外从来没见过你父亲回过村子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回来。”
我在村子里找到了父母和三个弟弟的住所,那是村子的大庙。看到三个弟弟(大弟15岁正读初二、二弟12岁小学五年级、三弟10岁三年级),他们三个齐声叫:“姐姐!”听到他们委屈的叫我,我们四个人都哭了。我这无辜的三个弟弟有什么错?着实让人心痛。
回到屋子里我问父亲为什么回村,他们说,北京文革红卫兵很厉害打、砸、强、咱们邻居叼奶奶被打死了、她的儿子还是医生、小卖部老丁的老婆也被打死了我们害怕。我问,你们有什么历史问题吗?父亲说,没有。只是你妈老爱与邻居聊天闲谈,说她小时候姥姥家如何搭戏台演戏、如何吃喝,你妈说时无意,运动来了,积极分子到咱家说,你们到老家躲躲吧。我害怕你妈一个人受罪就全家都回来了。听了之后心想,好糊涂的爹妈呀!你们这样做把我们姐弟四个害苦了。您怎么不为我们四个孩子想想。虽然这样想,怕他们心里难过并没有说出来。
在三河县住了十几天我回到了内蒙。当时学校还没开学,我就到小组住了几天。见了陈芝秀,她告诉我经过于大娘介绍,她与贫农出身的民兵排长何德明谈恋爱了。开学了,我回到了丹达中学上课,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陈芝秀到学校请我说她与何德明准备结婚,请我去参加。就在这时,她告诉我徐玉仙已经与丹达卫生院的高之灵结婚了。我说:“他怎么没告诉我?”陈芝秀说:“他怕你说她。怎么会说她呢,其实我知道,他也有苦衷。”她又说:“刘德明也准备结婚,曹兰荣与本队刘福林结婚了。”我说:“也好他们都有了归宿都有人照顾了。”
68年暑假我回到小组孙素彩也准备结婚到了。68年下半年团英与杨守仓正在谈恋爱,邢茹芝与武装部的一名干部谈恋爱,郎俊英与王根凡表弟谈恋爱,这个时期正是各大报纸刊登十二朵葵花事迹的时候。由于文革的冲击,小组里的凝聚力松散了,大家都想有个归宿,就在68年至69年9个姐妹先后结婚了。好在姐妹们都没离开农村、没离开临河这片土地,没有辜负十二朵葵花永向阳的称号。69年春季丹达公社中学撤销、我被分到永胜大队小学,这样我又与当时没结婚的团英、陈玉华、郎俊英住在小组里。
68年的秋天,北京应届毕业生6名女生补充葵花小组这个阶段小组的生活及管理与以前大不一样。68届中有姐弟四个(三个姐姐一个弟弟),最小的是弟弟,他们四人住一间屋子,他们单独起灶生活。这四姐弟的父母是高级干部,因受冲击,姐弟四人共同下乡,受了不少的艰难。其余两个女同学与我们一同吃饭,那时小组的猪已经不喂了、夜校不办了、文艺节目也不排练了看到小组的状况我很迷茫。
那时村里的青年议论说:“崔二这么大了,还不找对象,肯定要回城里找对象。”当时我二十三岁,按说也不算大,虽然也有各方面的人追求,可我心里总是没有这个意识。我总想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每天我放学回到小组,团英多数去找大杨,郎俊英也在王根凡家,陈玉华经常回北京。国家形势的变化,家庭的变故,小组的解体使我茫然。好在我每天还得到校给孩子们上课,课后我很迷茫,我的情绪很低落。
陈芝秀有时到小组来看我,见我情绪不好问我;怎么了?我也无法答复她,干脆不说话。在69年过了春节十多天陈芝秀找我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是何德明的亲戚,出身好、是生产队的政治队长与你一样大、小伙子挺不错的。”听了后我说:“你容我考虑考虑。”在陈芝秀的帮助下,我打开思路,既然我放弃升学到了农村,既然要与农民一起改造农村,就在农村选择个伴侣吧。我与多新学结识后为了加强互相了解、来往很频繁相处了一段时间互相产生了好感、于是在69年6月我俩结了婚,离开了这片生活战斗了四年的丹达公社永胜三队这片土地。
随后团英、郎俊英在69年下半年也结婚了。陈玉华招工到了呼市。姐妹们婚后大多数都有家庭的艰辛、困惑、成就、欣慰。让她们自己说吧!
姐妹们信守诺言扎根农村,在劳动生活中与当地青年建立了感情,69年底前后,十个姐妹分别与他们中的好青年结了婚,继续着农村的生活,一名与知青结了婚成家,仍然没离开那片土地。姐妹们虽然分开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我们没有忘记服务于人民。
根据上级的安排,有的姐妹,从事教育工作,呕心沥血培养着下一代;有的在服务行业;还有的走上了教育部门或民政部门的领导岗位。由于工作的变迁,姐妹们又分别到了不同的旗县工作。直到九十年代初,姐妹们已是人过中年,儿女需要学习或工作,根据国家的相关政策,有十一个姐妹回到了家乡北京或其他大城市。到目前为止,还有一名姐妹仍在那片土地上与当地农民生活劳动在一起,为那里的经济发展而努力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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