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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让我继续留在牲口组,不拦羊了,去拦牛,当个小放牛的。
队里有十来头牛,多数是母牛,只有两头公牛。牛的主要用途是在春耕季节,之后,除了拉车跑点儿运输,就养起来。牛吃草是在沟里和一些缓坡上,放牛的自然不会有坠崖的风险。由于牛个头大,也不会轻易受到狼的攻击。队长告诉我,“文革”前这里还有不少狼,武斗时,枪炮声把狼吓跑了,这几年又有些独狼回来。他还告诉我,“闻革”武斗时,他是敢把头露出战壕开枪的人,其他人都是不露头开枪。第二年冬天,队长还真是下炸药,炸死了一只狼,与我们分享了狼肉。
由于牛的这些特点,放牛看起来更加轻松,只要找到一块好草场,放它们去吃就是了。当时没有想到此时可以背背英语单词什么的,因为按照当时的说法,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需要我们去解放,与国际交往的工具不掌握怎么行?而我们眼睛里却只有与贫下中农结合,彻底改造世界观这件大事,其他的就都放在了脑后。无事可做,就在阳光底下发发呆吧。
没有想到,牛群里的事儿来了。两头公牛开始较劲,低着头,角对角,不同一般地哼哼着,前蹄跺地,摇头摆尾,决斗即将开始。十五六岁的那个年纪,正是爱看打架的时候,我一下就精神起来,呼喊着跑上前去助威,想看看究竟哪条更厉害。大拦牛的却赶过来,用肩上的绳子把两头牛打开,告诉我说,可不能让它们打架,打伤就麻烦了。我听了感到很自责,是啊,这可都是集体财产啊!
队里这两头公牛,一头是有花纹的深棕色花牛,个头不大,但是体形健硕,一对弯刀似的牛角伸向前方,可以说是牛群中打眼的帅小伙。另一头则是牛群中体形最大的大黄牛,沉稳雄壮,一副大爷气派,牛角横着长向两端,像是专为作战时横挑使用。其他的母牛,都是大黄牛系列,像是它的妻妾和后代。两头公牛时常对阵,应该是动物的天性使然,为了争夺牛群的交配权。
拦牛的责任之一就是帮助母牛怀胎,壮大牛群,队里的农活全指着牛呢。有一天,发现一头母牛要发情,大拦牛的就先把大黄牛支开,赶它到另一条沟里吃草,又回来把那头母牛栓在一棵树上,再把帅小伙花牛引过来配种。还好,一切顺利,花牛左蹭右舔,胯下渐渐伸出一杆长枪,前腿抬起,趴跨在母牛身上。正在寻觅交配之时,只听“腾腾”一阵响动,在牛叫声中闻讯而来的大黄牛,像一辆坦克,地动山摇般从斜刺里驶来,非人力可以阻挡,一头撞向温柔乡中的花牛,又一侧头,横着的牛角直扫花牛下身。说时迟那时快,大拦牛的也冲到跟前,手中的背绳“啪”地打在大黄牛的牛头上,接连数下,才打退了有夺妻之恨的大黄牛。此时,花牛也调整好姿势,以弯刀角対恃,方才休战。在整个过程中,我不知所措,呆若木鸡,跟着受了一场惊吓。
此番角斗,后果相当严重,花牛的生殖器马上肿了起来,半米多长掉在胯间,竟不能缩回复位。回到牛圈以后,情况加剧,花牛趴在地上睡觉,与地面的牛屎接触,再有蛆虫、苍蝇在伤口不停叮咬,感染加重,不断肿大,脓血模糊,发出阵阵恶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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